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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1章痛打落水狗

  三好長逸與三好政康對視一眼,目中充滿狐疑。聽起來挺靠譜,難道是我們誤會了松永久秀?

  松永久秀真誠說道。

  “大敵當前,我們內部不能再繼續亂下去,否則整個三好家業就有分崩離析的危險。

  六角家雌霸南近江數百年,大軍一朝上洛,瞬間崩塌,足以引起我們的警覺。

  是六角家的實力不夠嗎?六七十萬石的動員力不弱,又是本土本鄉作戰,戰意應該更強。

  可就是因為六角家人心不齊,才使得上洛聯軍能輕易獲取勝利。

  先代創業艱難,四姐妹奮勇打下百萬石基業,令三好家成為天下側目的強藩大名。

  我等受先代大恩,當同心齊力,為三好家而戰。遙想當年,我們是何等團結,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

  諸姬,勿忘初心啊!”

  松永久秀一番話真情實感,說得三好重臣無不動容。

  三好長慶是帶著三好家走向巔峰的英杰人物,在場的三好家臣,哪個不是三好長慶提拔,哪個沒有受過三好長慶的恩澤?

  三好家能從四國島上殺出來,成為西近幾霸主,那是三好四姐妹的榮耀,也是三好家臣團的功勛。

  松永久秀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瞬間打動了在場諸姬。三好長逸與篠原長房對視一眼,一齊對三好義繼鞠躬說道。

  “愿為三好家死戰!”

  三好義繼也是聽得熱血沸騰,恨不得重現當初三好長慶的榮光。

  她拍案而起,說道。

  “好!眾姬有死戰之心,我自當奉陪到底!

  就照松永大人的計劃行事,我要與御臺所會獵山城,一決雌雄!”

  所有人鞠躬嗨了一聲,喊道。

  “三好家武運昌隆!”

  松永久秀低頭的臉上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松永家有救了。

  如何將三好家驅逐出京都,把京都完整交還給上洛聯軍。這關系到松永久秀反水之后,在幕府之中的地位,必須萬無一失。

  她先用縱兵劫掠影響軍隊斗志為由,否決篠原長房的提議,保住了京都的安全。

  然后用三好長慶的恩澤來激勵三好家,讓她們以為自己有一戰之力。這才肯傾巢出京,沿著淀川分兵把守。

  若是三好軍勢盤踞京都不走,與上洛聯軍的一場惡戰,必然會波及到京都繁華。

  如今倒好,被松永久秀一陣巧舌如簧的鼓動,三好軍勢自己撤出京都,還把自己不多的上洛軍勢分成三股。

  三好家諸姬以為有淀川水運通道在,隨時可以聚攏軍勢,頭尾呼應,立于不敗之地。

  但問題是,松永久秀她要反水啊!

  淀川沿岸,三好義繼與篠原長房在西邊的芥川城,三好長逸與三好政康在東邊的伏見城,中間是松永久秀的淀城。

  若是松永久秀反水,芥川城與伏見城的聯系,瞬間就會被斬斷。哪有什么頭尾呼應,分兵之后只有一盤散沙,各個擊破。

  為了取信于人,松永久秀還特地說明要與巖成友通一起行動,其實就是要讓三好家諸姬安心。

  巖成友通身為三好三人眾之一,她沒有退路,只能死戰到底。有她在淀城,大家也會安心。

  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盲點,那就是,人會死的。只需要一把匕首,一杯毒酒,就足以送巖成友通上路。

  松永久秀早就想好,一旦發動叛亂,第一時間就殺了巖成友通,阻斷淀川,三好軍勢必然大亂。

  有了巖成友通的腦袋,和截斷三好軍勢的功勛,她這個戴罪立功的忠義之士,應該可以過關吧?

  伏見城內,三好家眾志成城,松永久秀暗自欣喜。

  北望京都,伊勢家府邸。

  伊勢貞教臥病在床,身邊是她的親信,正低頭聽著她吩咐。

  “馬上派人去丹波國,告訴蜷川親世,三好家要離開京都。再派人去比叡山,告知天臺宗此事。

  從今天開始,聯絡京都各家幕臣,將各家在京中的姬武士組織起來。準備在御臺所回歸之時,協助上洛聯軍,夾擊伏見城。”

  那親信先是低頭嗨了一聲,然后遲疑了一下,問道。

  “主上,我們幫三好家做了這么多事。將軍之死,我們怎么都脫不了干系。

  就算現在棄暗投明,御臺所也不會放過我們吧?這么做,真的能過關嗎?”

  伊勢貞教一臉慘白,纏綿病榻望著房梁,淡淡說道。

  “什么都不做,就是十死無生。奮力掙扎,也許能有一線生機。

  你不必多問,照做就是。”

  “嗨!”

  等親信出去,伊勢貞教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反復梳理著對策。

  三好家要走了,三好義繼就是一個笑話,根本不值得合作。伊勢貞教后悔極了,當初她怎么會一時沖動,竟然選擇與這等蠢貨聯手。

  明智光秀,這個混蛋,是她在中間誤導了所有人。誰都沒想到,她竟敢膽大到害死將軍。

  如今看來,將軍死后最大的受益者是斯波義銀。作為唯一遺存的河內源氏嫡流,斯波義銀的威望如日中天。

  若斯波義銀是個姬武士,上洛之后完全可以開幕自立,擔任幕府將軍。

  斯波家的家格是足利一門親族中最高的,足利無后斯波繼,也符合武家傳統。

  至于那個足利義昭,雙生女的身份其實很不體面,她根本沒資格和斯波義銀爭。

  可惜,他是個男人。

  和田惟政來信了,足利義輝的舊臣們沒有選擇斯波義銀,而是扶持足利義昭,斯波義銀也認可了此事。

  既然足利義昭是新將軍,那么伊勢家還可以搶救一下。

  斯波義銀自身強大,他可以強行清算所有害死將軍的相關武家。

  但足利義昭不同,她做不到。她想坐穩將軍的寶座,不想成為斯波義銀的傀儡,就必須與幕臣們,與地方實力派達成妥協。

  所有沾染足利義輝之血的幕臣,都會看到這一點。她們會行動起來自救,戴罪立功。

  松永久秀暗中已經對伊勢貞教透風,三好家必然會退出京都,讓伊勢貞教保證京都穩定回歸到上洛聯軍手中。

  伊勢貞教接收暗示之后的第一反應,就明白這位三好家的重臣要反水。

  細川藤孝在上洛聯軍陣中,細川三淵兩家必然要有所行動。

  蜷川親世對將軍見死不救,這時候肯定也要拼命表現。

  三好三人眾把將軍的遺體送到相國寺,讓臨濟宗得到了好大一個便宜,天臺宗是恨之入骨。天臺宗必然參與洗牌,挽回自己的損失。

  還有坂本城的仁木義政,南近江六角家不堪一擊,她還沒有機會表現,心里一定急死了。

  所有人都盯著三好軍勢,想利用這一戰來洗白自己。

  三好上洛,弒殺將軍,占據京都,不是因為三好義繼強大,而是因為所有人都在觀望,沒有行動。

  三好義繼就像是拿著一把槍,但槍里卻只有一顆子彈。大家都不愿意成為射擊的目標,才讓三好軍勢在京都逍遙了一個冬天。

  但現在斯波義銀來了,愿意擋槍的人他來了!

  三好家的槍口自然是指著斯波義銀,這顆子彈自然是留給上洛聯軍。那么其他人就會忍不住行動。

  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可不多,誰都不愿錯過。因為打完這一戰,幕府就要再立將軍。洗牌之后,誰吃肉誰喝湯誰舔盤,就看此戰軍功。

  伊勢貞教嘆了口氣,她渾身酸軟無力,卻無法好好睡一覺,腦中翻江倒海,都是計算得失。

  伊勢家這幾年就沒有走對過一步,如今她手上已經沒有什么籌碼,唯有死里求生。

  上洛聯軍還未踏入山城國半步,京都內外已然是風起云涌。

  各家心思投效御臺所,唯恐慢了半拍,就被打入三好逆賊一黨,再無機會翻身。

  站隊是門學問,一不要臉,二要有用。正巧,大家都覺得自己臉皮很厚,自身也很有價值。

  三好義繼沒想到,三好家還未露出頹勢,已經有無數人準備痛打落水狗。只能說,斯波義銀的軍神不敗形象,深入人心。

  而遠在觀音寺城的斯波義銀,他收到了無數表忠心的信件,多到案牘都已經堆不下。

  他敲了敲案面,笑著對在坐諸姬說道。

  “伊勢貞教說自己是忍辱負重,為了保護京都不毀于三好家之手,無奈與敵周旋。

  蜷川親世向我請纓,要從丹波國攻入京都,與我夾擊三好軍勢。

  連天臺宗的上人也感念大御臺所的恩德,要派尼兵下山驅逐外寇,還京都幕府一個朗朗乾坤。

  好啊,京都的人心還是向著幕府,向著足利將軍家,向著河內源氏嫡流的。”

  義銀冷笑不止,表情充滿了不屑。這些混蛋,早特么的都干嘛去了?

  若是足利義輝死時,有一人跳出來為將軍鳴不平,義銀都會豎起大拇指給她點贊。

  如今倒好,三好家眼看快不行了,這時候才變成眾人眼中的過街老鼠,是不是晚了點?

  眾姬笑而不語,京都那些人的心思,大家心里都清楚。

  織田信長笑道。

  “不管如何,有她們的幫助,三好家首尾難顧,這仗會好打許多。”

  丹波國蜷川親世在京都西北,比叡山天臺宗在京都東北,又有伊勢貞教在京中里應外合,三好家后院已經不穩。

  織田信長還不知道松永久秀馬上就要反水,等她跳出來截斷淀川,三好家還打個p的仗。

  此時,她還在認認真真籌劃最后一戰,說道。

  “御臺所,我有個好消息。”

  義銀挑了挑眉毛,問道。

  “什么好事?”

  織田信長哈哈一笑,說道。

  “望月吉棟病死了。”

  義銀撇撇嘴,反問道。

  “病死的?”

  織田信長點頭道。

  “甲賀眾傳訊來,是這么個說法。另外,甲賀眾已經決定棄暗投明,向我降伏,甲賀郡無憂也。”

  義銀強忍著沒有翻白眼,一旁淺井長政的臉色越發難看。織田信長終于吞下了整個南近江,真是個厲害的家伙。

  六角義賢義治母女逃亡甲賀郡石部城,隱隱威脅著南近江平原。

  這是六角家的傳統項目,打不過就往甲賀郡逃。幕府強盛之時,這事時有發生。

  歷代六角家督敢這么做,就因為收買了甲賀眾,為己所用。

  甲賀眾在當地熟門熟路,又善于山地作戰,有事往山林里一鉆,一般軍隊真拿她們沒有辦法。

  六角母女這次逃亡也是想這么干,可惜她們的對手是織田信長。

  織田信長早在上洛之前,就開始收買甲賀眾。這幾年,甲賀眾與六角家臣團鬧得極不愉快,六角義治又因為權力縮水,護不住她們。

  織田信長的拉攏效果很好,大半甲賀眾已經有意倒戈。這件事一直沒成,就因為望月吉棟攔著。

  望月家在甲賀郡威望極高,望月吉棟又是六角家死忠,她的反對,使甲賀眾一直沒法投效新主。

  如今倒好,這邊上洛聯軍橫掃南近江,那邊望月吉棟就病死了。死得可真是時候,也不知道是主動病死,還是被動病死。

  不管怎么說,織田信長的目標已經達成,甲賀郡的投效使得石部城的六角母女再無力威脅南近江平原。

  有了六角家臣團和甲賀眾,織田家在南近江算是站穩了腳跟,在近幾得到一席之地。

  斯波義銀無奈嘆息,織田信長謀而后動,動作實在太快。他原本還想著上洛之后搞點小動作,來抵御織田家對南近江的侵蝕。

  現在看來,已經來不及了。

  而淺井長政更加惱怒,她為了攻打南近江,動員大量弄兵,連春耕都耽擱了,淺井家臣團那邊非常不滿。

  隨著甲賀眾投效新主,織田家吞并南近江之地已成定局。淺井家在南近江是一無所獲,淺井長政都不知道回去該怎么和家臣團解釋。

  她出列鞠躬,說道。

  “御臺所,北近江農兵動員太久,如今南近江已然平定,我希望等春耕之后再繼續上洛。

  趁著節氣還未過去,先讓農兵回家協助春耕。”

  淺井長政是熬不住了,南近江的好處拿不到,那至少先讓農兵回去把春耕弄完。要不然兩頭不著靠,她這家督也沒法干了。

  三好家不是六角家,三好軍勢盤踞京都,是依靠淀川水運和京都幕臣補給后勤,反季作戰對三好軍勢不如六角家好用。

  既然如此,不如先回去補種春耕,秋收能少損失一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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