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柴秀吉其實很明白,人證說的是真話。但她為什么要摻合這破事?就為了這幾個看不起自己的幕府傻b?
以她的個人感情而言,這些權欲熏心,想要通過造謠傳謠往上爬的幕府治安組姬武士,有一個算一個,都該殺。
高田雪乃殺人,羽柴秀吉暗自稱快。不鼓掌叫好?只是因為自己的身份不方便發聲。
織田信長與足利義昭已經達成默契,羽柴秀吉就算心里再傾向于斯波義銀,也不敢忤逆織田信長。
這些幕府姬武士看不起自己,還想利用自己,別做夢了。
羽柴秀吉面上露出真誠的笑容,鞠躬說道。
“我還有事,就先失陪了。”
說完,她帶著竹中重治轉頭就走。
上野看著她的背影啐了一口。
“什么東西,卑賤的玩意兒,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大館瞪了她一眼,罵道。
“閉嘴,少說幾句。”
羽柴秀吉面上保持著微笑,像是沒聽到一樣,快步離開。
柳生母女也不想摻和幕府織田之間的小小齟齬,柳生宗矩說道。
“那我也告辭了,母親大人,后會無期。”
柳生宗嚴眼中有些傷感,她看到女兒聰慧果決,亦是欣慰。
“去吧。”
兩人分道揚鑣,各位其主,向自家主君通報去了。
上野還在罵罵咧咧,大館一把拉住她,肅然道。
“這幾天先不要回家,召集人手聚在一起,找個地方避一避。”
上野愣了一愣,問道。
“什么意思?”
大館眼角抽抽。
“你以為這就完了?還記得當年御所劍室大比的血案嗎?高田雪乃這個瘋子,你覺得她殺了松田大人就會收手?
你仔細看清楚天誅紙上的罪狀,松田大人的罪名哪個不能套在你我頭上!”
上野倒吸一口冷氣,點點頭。
“我聽你的。”
東福寺庭院。
羽柴秀吉腳步匆匆,在母衣眾領路之下,前往織田信長所在處。前面迎頭遇上兩人,為首的竟然是丹羽長秀。
“丹羽大人!”
羽柴秀吉興奮得上前鞠躬,她身后的竹中重治跟著行禮。
丹羽長秀沒想到會遇上羽柴秀吉,微微一笑,鞠躬回禮。
“你怎么來了?”
羽柴秀吉說道。
“京都內出了一件大事,我正要去向大殿稟告。”
丹羽長秀不自然得點點頭,說道。
“那你快去吧。”
羽柴秀吉尷尬得閉上嘴,笑著行禮告辭。
丹羽長秀身后之人略略避開羽柴秀吉的視線,行禮之后,和丹羽長秀一起走了。
羽柴秀吉樂呵呵繼續跟著母衣眾往前走,稍稍靠后對竹中重治說道。
“丹羽大人有點不對勁,她一點不關心京都內發生了什么事,就像是刻意在避開我。”
竹中重治輕聲道。
“她身后那個人,是和田惟政的女兒和田惟長。”
羽柴秀吉雙目瞪大,難以置信。
和田惟政是足利義昭上洛的主要推手,在足利家臣中的影響力很大,她的女兒偷偷來見織田信長?
想起丹羽長秀一直是負責在南近江之地,為織田信長安撫六角家舊臣,羽柴秀吉有些回過神來。
和田家以前是六角家臣,在足利義輝與六角定賴的蜜月期中,和田惟政改侍足利義輝,是起到雙方之間溝通橋梁的作用。
和田惟政的領地和田城,就在南近江甲賀郡境內,距離伊賀國不遠,她家是南近江名門。
和田惟政投靠了織田信長?
不可能,她豪賭一把足利義昭,正是春風得意的收獲期,沒道理在這時候向織田信長靠攏,腳踏兩只船。
這風險太大,不值得的。
要么,就是她女兒和田惟長被收買了?
羽柴秀吉想起織田信長對幕府內部的情況是了如指掌,顯然有人在通風報信,也許還不止和田惟長一人。
織田信長野心勃勃,又舍得砸錢,織田家對幕府的滲透,可能超出羽柴秀吉的預料。
馬上就要走到織田信長所在的靜室,羽柴秀吉收起心思。
今天的偶遇只是一場意外,她不需要知道丹羽長秀在做些什么,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羽柴秀吉小心翼翼帶著竹中重治入內行禮,憑借多年與之相處的經驗,她敏銳得發現織田信長心情很不好。
織田信長敲擊著案牘,不耐煩道。
“你來做什么?又出了什么事?
京都那些雜務,你到底有沒有能力處理干凈?需不需要我換個人去處理啊!”
羽柴秀吉干笑兩聲,織田信長的心情比她想象得還要糟糕。
織田信長見她畏縮的模樣,更加不爽,將手中紙扇狠狠砸在榻榻米上,啪啪作響。
“我怎么就養了你們這群不省心的東西呀,只知道吃喝,不知道做事!
你們是不是也想學那些幕府的廢物?當米蟲,當國蠹,凈是些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爛貨!”
羽柴秀吉有些聽明白了。
織田信長這是在遷怒,明顯是幕府那邊出了什么事,讓她感到極度不爽。而自己又恰巧此時過來,正撞上她想要泄憤的槍口上。
羽柴秀吉謹慎說道。
“大殿,您是了解我的,我可是從不敢懈怠。”
織田信長冷笑道。
“你當然不敢!你是什么出身?她們是什么出身?
這群狗東西!這群王八蛋!
你知不知道,今天在幕府的評議會上,伊勢貞教想做什么?她要為細川藤孝做媒,她要逼謙信公嫁給細川家這個紈绔女!”
羽柴秀吉只覺得腦袋里轟轟作響,表情瞬間凝滯。
斯波義銀。。他要嫁人了嗎?
織田信長見她失神,皺眉道。
“你失落什么?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細川藤孝,呵。
伊勢貞教這狗東西,之前參與害死先代的陰謀,這會兒又要對謙信公動手!
老而不死是為賊,這不知廉恥的老賊!”
谷聠</span織田信長氣得七竅生煙,根本沒注意到羽柴秀吉的異樣。
她答應幫足利義昭一把,想要給斯波義銀一點顏色看看,以撫平自己之前示愛,被斯波義銀鄙夷的羞恥感。
誰知道,她這一動反而促成足利義昭的強勢。伊勢貞教在評議會上逼宮,差點把斯波義銀改嫁細川藤孝這件事,在公開層面上敲定。
從和田惟長口中得知了評議會上的經過,織田信長又驚又怒,心有余悸。
伊勢貞教這老混蛋,她是怎么想出這么個陰損主意的?
想起自己出手,差點幫細川藤孝娶到斯波義銀,織田信長的眼都紅了。
終日打雁,終被雁啄。
老娘看上的男人,你們也敢惦記?伊勢貞教,你特么的找死!
想起之前在城下町散布謠言的也是伊勢貞教,織田信長是新仇舊恨涌上心頭,冷笑不已。
她瞪了一眼唯唯諾諾的羽柴秀吉,罵道。
“你個猴子!京都又出了什么事?若是拿些無謂瑣事來煩我,小心你的皮肉!”
織田信長狠狠砸了兩下紙扇,惡狠狠盯著羽柴秀吉。
羽柴秀吉咽了口唾沫,說道。
“櫻田門外發生血案,代理侍所事務的松田大人,被梟首示眾。”
織田信長目光一轉,面色嚴肅起來。
“松田?那個放縱幕府治安組亂傳謠言的松田死了?是誰干的?”
羽柴秀吉說道。
“您請看。”
她雙手奉上一張現場拾來的天誅紙,織田信長拿過仔細看起來。
半晌,織田信長哈哈大笑起來,連聲道。
“有趣,有趣。
壬生狼,天誅,這快刀斬亂麻的辦法有點意思,殺的好!”
羽柴秀吉低聲道。
“幕府治安組有人看見斯波家的高田雪乃參與血案,要求我去斯波府邸交涉,您覺得我該怎么做?”
織田信長的笑聲戛然而止,眼睛瞇了起來。
足利義昭不是斯波義銀的對手,如果沒和織田信長達成默契,伊勢貞教也不敢這么果決得動手。
織田信長既然已經表態站在足利義昭這邊,那她就應該有所動作,壓制斯波義銀可能的反擊。
但現在的問題是,伊勢貞教想出來的辦法,嚴重傷害了織田信長的個人感情。
織田信長不禁遲疑。
自己動手,就是幫幕府逼著斯波義銀嫁給細川藤孝。自己不動手,足利義昭和伊勢貞教兩個軟蛋一定斗不過斯波義銀。
伊勢貞教如果真有本事對抗斯波義銀,她干嘛整出這么多幺蛾子來?說到底,弱者才喜歡玩陰謀,強者只需按部就班,a過去就贏了。
織田信長嘆了一聲,說道。
“幕府治安組的人,到底看清楚沒有?”
羽柴秀吉心領神會,說道。
“只是一個孤證,并未查實。”
織田信長點點頭,說道。
“沒證據怎么抓人,這不是胡鬧嗎?等她們拿出確鑿證據來再說。”
織田信長最終還是選擇了暫時觀望,她的理由也站得住腳,足夠應付足利義昭。
羽柴秀吉心中竊喜。
幕府治安組那些王八蛋,全被高田雪乃殺了才好。一群紈绔女,整天無所事事,就知道投機取巧。
她們以為自己在走終南捷徑,結果傳謠造謠玩脫了吧?找死!
有了織田信長背書,羽柴秀吉恭謹鞠躬受令,心安理得看著那些傻b去慌去死。
斯波府邸,義銀正在招待兩位貴客飲茶。
茶人獻上茶湯,鞠躬告退,義銀稍稍抿了一口茶湯,皺眉不語。
畠山高政興致勃勃,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喝著茶,以功臣自居。而蜷川親世有些局促尷尬,在旁邊陪著笑。
見義銀愁眉不展,畠山高政笑道。
“大御臺所放心。
伊勢貞教那些幕臣叫囂的本事不小,但真刀真槍拼起來,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垃圾,不足為懼。”
義銀看了眼畠山高政。
她說得興奮,也不知道注意一下場合。同屬幕臣的蜷川親世聽著,面色可不好看呀。
義銀嘆道。
“我并非憂心伊勢貞教,只是有些感傷。
都是忠于幕府的臣子,今天鬧得這樣難堪,日后只怕不好相處。”
義銀心里明白,今天在評議上雙方擺開陣勢,底牌都露了出來。
如今是傻子都能看出來,他與足利義昭之間矛盾激烈,逼得大家必須選邊站。
義銀本不想鬧到這份上,只是足利義昭這個尼姑出身的政治白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伊勢貞教為了逃脫弒殺主君的責罰,竭力加劇斯波義銀與足利義昭的矛盾,造成雙方徹底決裂。
在足利義昭支持伊勢貞教,逼迫斯波義銀改嫁的那一刻開始起,義銀團結幕府,對抗織田信長的策略就不可能實現了。
義銀不免有些惆悵,早知道足利義昭傻b成這樣,自己干嘛和織田信長決裂得那么徹底。
現在的局面,是足利義昭與織田信長聯手對付自己,她們一個有名,一個有兵。
義銀雖然不怕伊勢貞教的陰謀詭計,但織田信長的軍勢如芒在背,真的有壓力。
畠山高政的瘋癲只是擾亂了視線,今天過關,其實是依靠蜷川親世這個老狐貍的手段,直接把足利義輝遺臣們的底褲扒了。
斯波義銀抬頭看向兩人,說道。
“今日我能不受逼嫁之辱,全憑兩位為我據理力爭,吾感激不盡。”
他微微叩首,兩人趕緊鞠躬回禮。
義銀對畠山高政說道。
“畠山殿下,為了我的事,你連畠山宗家的名譽都賠上了。
這份恩情,我記住了。”
“大御臺所謬贊,臣下受之有愧。”
畠山高政面上喜氣洋洋,她臉都不要了,不就是看中了斯波義銀的人品,下狠心賭了一把大的。
義銀又對蜷川親世說道。
“蜷川大人能站出來主持公道,我心甚慰。
只是今天雖然過了關,但局勢尚未好轉,你可有什么對策教我?”
蜷川親世心中苦笑。
畠山高政是主動出擊的瘋狗,自己是被動的狗急跳墻,斯波義銀心里算得清清楚楚。
蜷川親世知道,斯波義銀對自己還是有怨氣有看法的。
她現在也是沒得選,這次把足利義昭與伊勢貞教得罪狠了,想裝死也不成了,只能徹底倒向斯波義銀。
事到如今,蜷川親世反而被激起了兇性。蜷川家徹底卷進了漩渦,必須奮力求生。
她與伊勢貞教,已是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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