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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1章一切都為了孩子

  海野利一試了試飯團的溫度,將其中一個烤熱的飯團拋給真田信繁,說道。

  「不錯,就是這個道理。

  大熊朝秀不是最喜歡喊忠誠團結的口號嗎,那么現在就是她表現自己言行一致的時候了。」

  真田信繁啃了口飯團,問道。

  「那如果她干脆心一橫,不做不休呢?我們要是死在西征織田的戰事中呢,死人又不可能再沖回來與她算賬了。」

  海野利一搖頭道。

  「不可能的。

  主上你現在雖然讓大熊朝秀恨得牙癢癢,但她自己也是一p股麻煩,做事當然要注意分寸。

  說起來,大熊朝秀也是心累。她雖然得到津多殿信任,但自身地位卻是先天不足。

  其一,她并非斯波家臣,不是山中幸盛與島勝猛那樣的斯波核心嫡系,津多殿的信任有限。

  其二,她曾經起兵作亂,反抗上杉殿下,又數次與上杉家臣團發生沖突,嫌隙重重,仇人太多。

  其三,關東侍所奉行眾從來就不是鐵板一塊,從近幾來的陪臣派與大熊朝秀為首的中越奉行派一直是競爭關系。

  當年石田三成在的時候,近幾派與越后派還能維持和睦,因為當時關東侍所草創,北陸道商路的利益還不夠大。

  可現在呢,大藏長安與大熊朝秀這兩派首領已經在津多殿面前近似相互攻訐,水火不能相容。

  大熊朝秀小心翼翼護著自己的位置都來不及,時刻要警惕有把柄落到對頭手里,以免惹出煩。

  我們真田眾與大熊朝秀的不合,最多只是因為武田攻伐與西征織田的公務之爭。

  大熊朝秀平時使使絆子倒也不難,但現在主上你直接質疑她有可能因私廢公,在大戰中再搞小動作,她當然要提起十二分小心。

  其他人不提,大藏長安必然會死死盯著她,恨不得借機把她拉下馬來。」

  真田信繁恍然得點點頭。

  「難怪你讓我支持大藏長安上位明年的非常任理事,甚至說服小幡信貞再等一年,原來是這個目的。」

  海野利一解釋道。

  「這只是其中一個目的,大藏長安對我們有大用處,能與她搞好關系是有利無害。

  當年大藏長安在君上面前進讒言,害得大熊朝秀差點丟了奉行所的大權。

  之后君上為了平衡兩人,還是讓大熊朝秀繼續把持奉行所,調走了大藏長安。

  但為了補償大藏長安,負責奉行所的廉政眾卻是大藏長安的人在管理,大熊朝秀一樣是如芒在背。

  而大藏長安的日子也不好過,她管著武家義理促進會,關八州的水力資金,農業貸款,助學補助,都來自于奉行所的資金輸血。

  大熊朝秀與大藏長安都恨不得對方喝口水噎死,卻是誰都奈何不了誰,只能相互合作維持局面。

  這就是君上的高明之處,制衡雙方,而不是讓一方獨大,壞了和睦共進的良好局面。….

  我們既然已經得罪了大熊朝秀,即便日后您軍功卓著,晉升斯波家臣,我等也得到斯波編制,混進斯波家,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因為我們入門還是太晚,不得不廣交朋友,踏實根基。

  大藏長安是伊賀前田家的家臣,被前田利益大人派來關東給君上當陪臣,在斯波家高層有關系。

  與她為善,有利于我們日后在斯波家中結交貴人,更進一步。

  另外,大藏長安一直在努力擺脫大熊朝秀的鉗制,不被奉行所的資金預算左右。

君上當年為了拉攏關八州地方勢力與武家義理促進會合作,曾經允許關八州土倉出資貸款,參與促進會  的經濟活動。

  關八州百年戰亂,武家窮苦,最富裕的就是那群尼姑,土倉資金也多來自于她們。

  鐮倉五山自持身份,不肯走到前臺惹眼。小田原城下的新寺一派卻沒有這個顧慮,表現非常積極。

  最后,津多殿是定下了妙安寺禹新,三光寺上惠,無量寺柘黃,養林寺開新這四位新寺派住持,來主持土倉方面的資金借貸。

  大藏長安利用她們的資金,在關八州已然自成一系,對奉行所的依賴減少了許多。

  我們已經得罪了大熊朝秀,日后做生意就得靠兩條腿走路。一邊和奉行所繼續合作,一邊與促進會開拓新路,才不容易被人拿捏死。」

  海野利一說了半天,聽得真田信繁頭昏腦脹,她咔吃咔吃把手里的飯團消滅掉,指著海野利一的飯團問道。

  「六娘你不餓嗎?不餓就給我吃吧,我一個不夠吃。」

  正說得口干舌燥,苦心竭力向真田信繁闡述戰略思想的海野利一愣了一下,氣呼呼得把另一個飯團也丟給真田信繁。

  真田信繁笑嘻嘻接過飯團,不管海野利一難看的臉色,掰下一塊美滋滋咀嚼起來,一邊吃,一邊說道。

  「這些事我聽不太懂,但我相信六娘你呀,只要有你在,誰都欺負不了我們。

  你放心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要是遇到有不開眼的蠢貨想擋我們的道,我負責帶人去砍。

  我們姐妹出山就是要搏富貴,只求財,不惜命。我不管大熊朝秀和大藏長安在搞什么,反正我不會讓自家姐妹的血白流一場。

  這次去西征打織田,就是要讓天下武家知道,我真田眾乃天下第一兵,以軍功得富貴,舍我其誰。

  至于拿了軍功以后的日子怎么好好過下去,就看你了,六娘。」

  真田信繁笑嘻嘻對海野利一豎起大拇指,一口亮晶晶的白牙晃得人頭暈。

  海野利一看向自己的主上,一貫冷冷的臉上透出一絲無奈,她望著遠處山林,淡淡說道。

  「我是不會讓別人欺負了我們姐妹的,更不會讓你被人蒙蔽。」

  夜幕下,篝火邊。

  真田信繁低頭啃著飯團,海野利一抬頭想著心事,兩人坐在一起是那么的讓彼此安心。….

  她們是永遠的伙伴,背靠背要在這個亂世好好活下去。

  半晌,海野利一忽然開口。

  「只是讓天下武家知道真田眾是天下第一兵就夠了嗎?

  難道不是讓津多殿看到您的價值,說不定還會給你一個孩子拉攏您呢。」

  正在吃飯團的真田信繁忍不住咳嗽起來,差點被飯團嗆死。

  她好不容易順過氣來,抹了一把臉,一臉激動看向海野利一。

  「真的嗎?津多殿真的會給我一個孩子嗎?」

  海野利一冷冷說道。

  「假的,騙你的,別做夢了。」

  真田信繁的小臉頓時皺成一團,看著手里被自己口水嗆得半碎的飯團,遞給海野利一。

  「我好像飽了,六娘你吃嗎?」

  海野利一瞅了眼她,沒理會,自顧自拿出一個新飯團,插在樹枝上,對著篝火烤起來。

  關東侍所內部,圍繞明年開春的西征,一輪輪內部博弈傾軋已經如火如荼,沒人能夠置身事外。

  山中幸盛,島勝猛,大熊朝秀,三巨頭相互下套。新生代的巨頭真田信繁與大藏長安,已經隱隱有意聯手。

  至于其余越后派系,關八州派系,更是錯綜復雜。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斯波義銀的西征命令依然是所有人最優先服從的政治需要,否則  就會引來其余勢力的指責攻訐。

  在這個混亂又清晰的政治格局下,作為越后雙頭政治的另一位大佬,上杉謙信的態度就顯得格外重要。

  春日山城,天守閣。

  秋風漸冷,晨晚生寒,房間中早早就布置起了火盆,唯恐稚嫩的嬰兒受涼。

  屏風后,上杉謙信正小心翼翼喂著孩子,雖然身體還很虛弱,但她始終堅持親自喂養。

  走入屏風的直江景綱看著上杉謙信伺候孩子,默默坐在一旁,觀察著主君的一舉一動。

  上杉謙信喂完,笨手笨腳輕拍孩子的后背,護著孩子不被奶嗆到。上杉深雪則縮在母親的手臂中,幸福得沉沉睡去。

  將孩子交給一邊侍奉的小姓,上杉謙信看向直江景綱。

  「來了?」

  「嗨,臣下見過殿下。」

  「關東侍所那邊還在鬧騰嗎?」

  直江景綱搖頭嘆道。

  「為了明年的非常任理事名單,實在吵得厲害。

  候選名單前面兩位,第一是北條家的大道寺盛昌,第二是武家義理促進會的大藏長安,引來無數議論。」

  上杉謙信說道。

  「北條家的人選,是我之前許給北條氏政的。雖然武田征伐半途而廢,但北條家也算盡力,我答應了的事,就要說到做到。

  只是一個非常任理事,掀不起什么大浪。當年北條家席卷關八州之勢更加駭人,結果也是寸步難行,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至于大藏長安,真田信繁是鐵了心和大熊朝秀為難,非要把她的對頭推上來不可?」….

  直江景綱嘆道。

  「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

  沒想到,關東侍所這次組織西征,竟然是真田信繁這樣的愣丫頭造起聲勢來。

  區區一萬戰兵就讓山中幸盛與島勝猛挪不開眼,支持真田信繁與大熊朝秀為難,真是越活越回去。

  想當年,殿下與津多殿聚集重兵,南下關東攻略,席卷關八州之地,那才是浩浩蕩蕩,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哪像她們這般,蠅營狗茍,難成大事。」

  上杉謙信看了眼一臉失望的直江景綱,說道。

  「怎么?你這是怪我與津多殿鬧變扭,不肯出力?」

  直江景綱伏地叩首,說道。

  「殿下,臣下絕沒有這個意思。

  臣下只是聽聞,津多殿送了許多孩子的用物到春日山城,對深雪小殿下甚是關懷。」

  聽到這里,上杉謙信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小姓,示意她將深雪給自己再抱抱。

  看著沉睡不醒的深雪,上杉謙信眼中充滿慈愛,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畢竟是父女連心,他這個人,從來就是心軟的。

  為了孩子,連我用謙信法號之事也是忍氣吞聲,倒顯得我做事孟浪,不講情面。」

  直江景綱狠狠搖頭,說道。

  「殿下何出此言。

  您與津多殿聯手平定關東亂局,打下越后雙頭政治的大格局,乃是天設地造的一對璧人。

  即便人生路上有些艱難險阻,但終究是要一起面對未來的風風雨雨,誰都離不開誰。」

  上杉謙信看著直江景綱越說越肉麻,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當年的上杉家臣團,對斯波義銀是極其排斥,數次掀起反對自己追求斯波義銀的行動,鬧得自己甚至需要舉起屠刀震懾諸姬。

  這會兒,上杉謙信真的有可能和斯波義銀鬧翻,最害怕的又是這些上杉家臣。

沒辦法,斯波義銀給的實在太多,誰都舍不得讓越后雙頭政治  一拍兩散。

  斯波義銀那邊稍有緩和的行動,這邊上杉家臣團馬上歡欣鼓舞,求著上杉謙信趕緊和解了事。

  回首往事,這數年之間,上杉家臣團心態變化如此之大,讓上杉謙信難抑笑意。

  她抖肩笑了好一會兒,把懷里睡覺的深雪抖得眉頭一緊,哇哇哭了出來。

  新晉辣媽上杉謙信頓時嚇得手足無措,趕緊哄著心肝寶貝繼續睡覺,哪還有空嘲笑直江景綱。

  等到深雪再次沉睡,上杉謙信才緩緩舒口氣,對直江景綱說道。

  「你不必多說,我心里有數。

  我不會與津多殿壞了情分,就算為了深雪,我也不能讓越后雙頭政治決裂,我要替深雪保住屬于她的未來。」

  過了憤怒示威的階段,上杉謙信也冷靜了下來。

  斯波義銀舍不得孩子,送來了給孩子的禮物表示緩和。她上杉謙信又何必咄咄逼人,真把斯波義銀逼得一拍兩散?

  真要是斯波上杉兩家各走各路,斯波家的基業豈不是全部便宜了武田家的孽種?

  上杉謙信從來就不傻,她知道,為了深雪日后的前途,她不但不能決裂,還必須進一步加深斯波上杉兩家之間的聯系。

  斯波義銀越離不開上杉家的支持,那他就越需要認真考慮上杉深雪的未來。

  母憑女貴,女憑母貴,其實是一個道理。

  既然想明白了這一點,上杉謙信自然沒有了繼續嘔氣的動力。她現在甚至比之前更有沖動,讓越后雙頭政治進一步糾纏深入下去。

  上杉謙信冷眼旁觀關東侍所的亂局,好笑中還有那么一絲得意。

  依靠這些蛇鼠兩端的蠢才怎么成得了事?在關東這片土地上,斯波義銀最后還不是得依靠我上杉謙信!

五四四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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