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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導東海道回歸太平,斬斷織田家伸向關東的手。
武田信玄一句話就點出了關鍵,戰略目光不凡。
且不談斯波糧票是掛鉤北陸東海兩條商路,還是掛靠關東土地的豐厚底蘊,斯波家的戰略,歸根結底是要把關東變成自己的自留地。
斯波織田兩家各自拉起十萬大軍,打了一場大合戰,最后發現誰都壓不倒誰,真要拼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最后也是便宜了別人。
于是,義銀與織田信長馬上轉變態度,聯起手來。但兩人的聯手并非親密無間,強者之間的相互尊重是基于實力。
如果有一天,織田家的實力遠遠強于斯波家,織田信長絕對會翻臉不認人,逼著義銀回去艾草,且讓她一個人草。
反之,只要義銀能夠一直維持強勢,織田信長就是他諸多情人中的一個,被壓在身下喊圣人板載。
斯波織田兩家的關系是合作大于競爭,競爭隱含對抗,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義銀試圖給織田信長畫個圈,限制她的發展,成就自己的神權。
織田信長也在擠兌義銀,想方設法擴張勢力,想要反客為主。
從德川家康存了私心想要逃脫被織田信長吞并的命運,向義銀提出恢復東海道和平,重開商路的戰略開始,義銀心里就是非常支持。
其一,拉攏德川家康,削弱織田信長的勢力范圍。
其二,重建東海道商路,剪除北陸道商路的隱患,未雨綢繆。
其三,關閉北陸東海兩扇門戶,不讓織田家擴張到關東。
這三層戰略意圖其實是層層遞進,相輔相成,非常具備可行性。
武田信玄估計早就猜到了德川家康的想法,才會在義銀要求武田家退出駿河國的時候,一口答應。
其實,武田信玄非常清楚,自己無法拒絕義銀的要求,武田家的未來必須依附斯波家,為了家業,為了女兒,自己只能全力支持。
而武田信玄支持的態度越果斷堅決,就越有資格提條件,懇請義銀從其他方面補償武田家的損失。
武田信玄慘然道。
“我算什么聰明人?
我費盡心思拿下駿河國,卻因為產后虛弱,無法約束甲斐眾的暴戾,讓駿府城下町被劫掠一空。
這幾年,駿河眾與我越發離心離德,我只能舉起屠刀限制她們。
這次退出駿河國,我琢磨著駿河眾必然歡欣鼓舞,從此可以名正言順視我為仇寇,老死不相往來。
甲信山地生活艱苦,缺乏食鹽布匹等生活物資,甲斐眾與信濃眾的關系也不好,我光是平衡她們的情緒就已經精疲力盡。
為了圣人的大業,我自當無條件遵從您的旨意,退出駿河國。
只是可憐我的義信孩兒,武田家這個爛攤子,我在世之時還能穩得住,等我閉眼之后,就不知道她能否坐穩我這個位置了。”
義銀嘆了口氣,無奈道。
“行了,別在我面前賣慘。義信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不會讓她吃虧。
駿河國在武田家手中,就是一塊死地。甲斐眾劫掠成性,商人信不過武田家,駿河國到你手里這些年,經濟恢復遲緩就是證明。
德川北條兩家對你非常忌憚,只要你還在駿河國,她們寧可讓這塊地爛下去,讓東海道商業凋零,也不會給你發展壯大的機會。
今川氏真回歸駿河國,重新拿回守護權,但她有名無實,駿府城即便恢復繁榮,重新成為東海道商路樞紐,也與今川家沒什么關系。
甲斐信濃兩國需要的生活物資,自然能夠從駿河國購買,斯波家控制的東海道商路,絕不會逼得武田家缺衣少食,鋌而走險。
另外,我也會以義信的名義,每年給武田家一份體己錢,用于補貼糧食,食鹽,布匹,鐵器等物資價格,折價輸入甲信山地。”
武田信玄似乎想說什么,被義銀揮手攔住。
“你不要說話,不要用你匱乏的想象力,去思考義信的體己錢會有多少,是不是杯水車薪。
我為了義信,花了兩百萬貫軍費和織田信長打了一仗,又在戰后花了兩百萬貫恩賞有功之臣,安撫人心。
甲信山地這幾十萬石貧瘠的土地,你一年過手的稅收估計才幾萬貫吧?拿到手里還沒捂熱就花光了吧?
我保證,義信的體己錢足夠讓武田家臣團對她感恩戴德,只希望你這個當母親的不要眼紅,反而容不下孩子比你更有威望。”
義銀這一句句,就差把窮b別說話這幾個字,擺在臉上。
武田信玄太聰明了,幾乎把斯波家的底牌摸透了。
義銀很滿意自己的這個女人兼盟友的高素質,不管是床上還是床下,她都能夠成為自己的好幫手。
但越是這樣,義銀越是要讓武田信玄明白一件事。
你是龍,在我這里要盤著。你是虎,在我這里要臥著。你再聰明,在我這里也就一盤菜的份量。
因為老子是真有錢,錢多到不用和你談謀略,砸錢就能砸到你的手下全部掉頭,甘心給我當狗。
武田信玄嘆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圣人神威蓋世,我自當戰戰兢兢,絕不敢學上杉謙信私藏野心,讓圣人為難。”
義銀苦笑搖頭。
自己正在敲打武田信玄,卻被她四兩撥千斤,扯到上杉謙信的身上。武田信玄顯然是猜到義了銀繞道東海,心底在擔心什么。
這女人太聰明,真不是什么好事。
義銀嘆道。
“你明白就好,我只是想把丑話說在前頭,免得你行事不謹慎,日后讓我難做。”
武田信玄跟著嘆道。
“我怎么敢不謹慎,我可是強行占有圣人的壞女人,天下不知道有多少武家在背后對我指指點點。
為了義信的未來,我是小心翼翼,不敢再踏錯一步。”
就在武田信玄惆悵間,義信的撒歡終于是跑了回程,沖著義銀奔了過來。
義銀站起來,雙手抱住女兒,父女倆嘻嘻哈哈打成一片。
然后他將義信抱起來,親了親女兒的臉頰,看向武田信玄。
“義信已經在同心眾掛了名,探親總有個期限,明年開春記得讓她歸隊。
蒲生氏鄉和井伊直政留了許多功課給她,別耽誤孩子的學業。”
武田信玄眼中閃過一絲喜悅,知道義銀這話是在安自己的心。
同心眾集團是斯波家的中樞機構,蒲生氏鄉與井伊直政是同心眾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前途似錦。
義銀此時提起她們,是想告訴武田信玄,武田義信已經在同心眾掛上了號,與同心眾集團高層有同袍之義,師生之情。
未來的武田義信并非無根無基,只有武田家這一條出路,同心眾集團也是一個選擇。
另外,義銀抱著孩子猶豫了一下,又對武田信玄說道。
“我對東方之眾恩義不薄,優待有加,邀請她們加入關東侍所大評議,將權力地位與她們分享。
但在我高舉大義之時,東方之眾卻辜負了我。
佐竹義重不知大義,不尊幕府,至今不知悔改,沒有任何上書請罪的表態。佐竹家世襲常陸守護,卻罔顧幕府恩義,實難容忍。
武田家既然與佐竹家同宗,自當為幕府效力,討伐不義。你之前上書懇請,以義信為總大將,自領陣代出征的事,我允了。”
武田信玄聞之大喜,伏地叩首謝恩道。
“外臣謹奉圣人旨意,武田家當全力以赴,為武家大義而戰,為圣人分憂。”
義銀搖頭嘆氣。
征伐東方之眾已經是關東侍所的共識,但武田信玄剛才加入關東侍所大評議,就想吃佐竹家這塊大肥肉,義銀對此一直是猶豫不決。
因為,常陸國這地方不一般。
常陸國位于關東平原東部,八溝山地以東,臨海含湖,土地肥沃,石高五十四萬。
自古以來,常陸國就是關東平原討伐奧羽地區的橋頭堡。北上,就是奧羽門戶的會津四郡。南下,就是關東平原核心區的下總臺地。
允許武田信玄去侵占這么一個富庶的戰略要地,會不會助長她的野心,會不會給未來留下麻煩,義銀一直是拿不定主意。
但這一次,武田信玄勾著義銀來到山中小湖,用女人和孩子的溫情軟化他的意志,最終還是讓義銀心軟松了口。
有了義銀的點頭,武田家侵占常陸國的事就是十拿九穩。
武田家與佐竹家都是河內源氏出身,屬于源義光一脈。
武家自古就有同宗討伐的傳統,這不是因為上位者仁義,派遣同宗取而代之。
而是因為天皇朝廷和武家幕府對地方的控制力都很薄弱,強行取代替換,很容易引發同鄉同黨的強烈反抗,得不償失。
用同宗的姬武士團去討伐,也是給地方武家吃一顆定心丸,說明中央沒有洗盤的意圖,只是針對個人,不是針對整體。
武田信玄想要吞了佐竹家的常陸守護,但她自己早就名譽掃地,黑歷史太厚,沒法取信于人。
于是,武田義信就借用武田義信之名為總大將,替女出征。
她假托斯波之女的名聲,不管是瓦解地方反抗情緒,還是取代常陸守護,都能減少阻力。
此刻,有了義銀的默許,武田信玄對佐竹家的討伐,又多了幾分期待。
討伐東方之眾,是上杉,武田,北條三家聯手,不管是軍事實力還是大名能力,都是碾壓性的強勢,從一開始就是必勝之局。
武田信玄不怕打仗,就怕政治上被人暗算,唯恐打贏了戰爭,最后卻失去了土地。
如今有圣人親口背書,這層擔憂便沒有了,她豈能不欣喜若狂。
義銀抱著義信,義信拼命掙扎,雙手向跪拜的武田信玄伸去,嘴里嚷嚷著。
“媽媽,媽媽。。抱!”
義銀嘆道。
“起來吧,這里又不是政廳議事,無需多禮。
這孩子,我貼心呵護養了你兩年,看到媽媽就忘了爸爸。算了算了,你抱過去吧。”
武田義信爬起來,接過孩子,狠狠親了兩下,笑靨如花。
她心里明白,今日她能用一個雞肋的駿河國,換回來偌大好處,其實是武田義信這孩子立了大功。
圣人雖然打仗厲害,手腕高明,但面對自己的女人孩子卻是軟弱得很,太容易被人占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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