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1751章柴田羽柴起爭執

  圣人最終是認可了藍衣眾的自清運動,三上桃菜與鬼頭悠亞各自興奮。

  三上桃菜已經下決心要把自清運動大搞特搞,上有圣人默許,背靠上杉武田北條各家的支持,她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向關八州一切腐朽的思想,文化,風俗,習慣,發動猛烈攻擊的同時,也是藍衣眾在基層權力的迅速擴張。

  有了上層默許,中層不敢干預,下層亂斗無人鎮壓,很容易變成了一場摧毀傳統秩序的大狂歡。

  三上桃菜渴望成為這場大狂歡舞臺上的主角,攀爬到出身村落地侍的她,永遠都不可能達到的新高度。

  與其相比,鬼頭悠亞的想法更存粹一些。

  鬼頭悠亞厭惡現在的關八州,渴望帶給關八州一個更好的明天,有為了改天換地犧牲自己的勇氣和真誠。

  但她卻不知道,自己的理想已經被高層的大佬們所利用,甚至被身邊的隊友所利用。

  理想者燃燒自己,現實者收獲利益,這場大狂歡不但不會以鬼頭悠亞希望的方式進行,更不會以她期待的成果結束。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在不正常的武家社會,劣幣淘汰良幣是非常正常的事。

  且不論斯波義銀在整合關東過程中的諸多煩惱,北陸道的柴田勝家這時候也非常煩惱。

  此刻的柴田勝家,她還不知道上杉謙信已迅速出兵要打她個滿地找牙,她正在煩惱的事來自內部。

  越前織田軍在新春出兵,以反季戰術突襲加賀一向一揆,加賀一揆眾猝不及防,大多是一觸而潰。

  加賀總大將七里賴周只能退守金澤御坊,苦苦支撐北部不崩潰。

  加賀國靠海,國內四郡主要以三條河流入海作為地理分割線,由西到東分別是大圣寺川,手取川,淺野川。

  靠近越前國的大圣寺川,在十四世紀建立起大圣寺城,因為本愿寺八代法主在此傳教,因此被本土本鄉的一向宗小宗勢力視為圣地。

  當年,小宗以此為根據地,滲透越前國,發動越前一向一揆,讓福井平原的朝倉諸分家不勝其擾。

  朝倉宗滴為了養女朝倉景紀的未來,賣了斯波義銀一個天大的恩情,帶朝倉家各部人馬北上攻擊大圣寺城,拿下了大圣寺川一帶。

  八代法主分支的加賀小宗在加賀國內原本就與石山本愿寺本山派遣的大宗勢力不和。

  大宗小宗的內部爭斗,讓七里賴周面對朝倉宗滴的攻勢,選擇了袖手旁觀。

  失去了大圣寺川,小宗勢力受損嚴重,也的確漸漸失去了與大宗對抗的實力。

  而在大圣寺川東北的手取川,淺野川,兩者相距不遠,兩川之間的松任城,是加賀國中部重鎮。

  淺野川以北的金澤御坊,背靠兩白山地,面向金澤平原,靠近能登國,則是大宗勢力的根據地。

  加賀國當地一向宗寺院以八代法主子嗣為首,對石山本愿寺十代法主,也就是上一代的證如上人不夠恭謹。

  七里賴周就是證如上人的嫡系,被派來加賀國監造金澤御坊,成為大宗在加賀國最核心的據點。

  這一次,柴田勝家攻略加賀,兵鋒已經跨過手取川,拿下加賀半國,松任城的一揆眾也很干脆就獻城投降。

  加賀一向一揆,以御坊的坊官與地方的一揆眾為首,內部屬于雙重領導。

  坊官體系自然是一向宗寺院的尼官,負責地上佛國的信仰統治。一揆眾則是村落地侍與流浪姬武士組成,依附一向宗成為軍事主力。

  七里賴周這位石山本愿寺派遣來的大宗總大將,這些年不惜余力得打壓小宗,當年還構陷殺害了鎬木賴信。

  鎬木賴信擔當松任城主,是小宗一揆眾的領袖人物,她的冤死讓當地一揆眾對七里賴周恨之入骨。

  松任城的一揆眾可不會為七里賴周死拼到底,很干脆就降服于柴田勝家。

  松任城的迅速淪陷,頓時讓北面的金澤平原陷入窘境,一馬平川的平原無險可守,盡在柴田勝家率領的織田軍兵鋒之下。

  就在柴田勝家意氣風發,跨過淺野川,準備圍攻金澤御坊,徹底拿下加賀一國的時候。

  剛才趕到前線的羽柴秀吉不知得了什么毛病,一向對柴田勝家畢恭畢敬,視為前輩的她,忽然強烈質疑起柴田勝家的戰略部署。

  內部的不和,瞬間捆住了柴田勝家的手腳,讓這位自詡織田家第一重臣的猛將勃然大怒。

  織田軍在淺野川河畔駐足不前,不得不展開了一場內部軍議,統一共識之后再行動。

  柴田勝家本陣內,一眾高階武家跪坐席上。

  柴田勝家坐在主位上面色陰沉,下首羽柴秀吉慷慨陳詞,一副秉公直諫的忠臣做派。

  眼看日落西山,討論了一天都沒能討論出一個結果的柴田勝家,心中煩躁越來越盛。

  自從迎娶了淺井長政的未亡人,織田信長的弟弟市君,柴田勝家已經算是織田家一門眾。

  她被織田信長恩賞越前國四十萬石,是織田家中第一位擔當一方國主的家臣,可以說是織田家臣團中地位最高的重臣。

  可現在,柴田勝家卻要被羽柴秀吉這個出身仆役的小輩噴口水,說她的軍事方略有問題。

  老娘打仗那會兒,你特么的還在用胸脯替大殿捂草鞋獻媚呢!羽柴秀吉你這幸進佞臣,算是個什么東西,竟敢在我面前大發厥詞!

  忍無可忍的柴田勝家大喝一聲,說道。

  “夠了!少說廢話!羽柴秀吉你就給我一句準話,這一仗聽不聽我指揮!”

  羽柴秀吉看著發怒的柴田勝家,心中充滿了報復的快感。

  誰人喜歡卑躬屈膝做小?那不是沒辦法嗎?

  羽柴秀吉出身卑賤,被織田信長拉起來當典型,從仆役成為武家,經歷多少白眼多少心酸,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與一直在照拂她的丹羽長秀不同,柴田勝家從來就看不起她。

  羽柴秀吉腆著臉強行蹭關系,把丹羽長秀與柴田勝家的苗字組合起來用在自己身上,這件事可是沒少被人笑話。

  羽柴苗字就是個笑話,但羽柴秀吉必須頂著這個大笑話生活,她沒得選。

  這些年在柴田勝家面前卑躬屈膝慣了,今日忽然挺起腰板,雖然是出于竹中重治的計謀,但還是讓羽柴秀吉打心底里感覺到了愉悅。

  讓看不起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暴跳如雷又毫無辦法,真是太爽了,太爽了。

  羽柴秀吉的心底,甚至滋生出一絲妄想。

  如果能讓織田信長在自己面前服軟,讓斯波義銀在自己面前跪舔,讓全天下最有權勢的兩個人拜服,那將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呀。

  光是這一絲妄想,就讓羽柴秀吉興奮得幾乎要高,她的面上浮現病態的潮紅,微笑鞠躬道。

  “柴田大人,非我不愿,實是不能。

  伏見城體系建立,斯波織田兩家攜手共進乃是圣人與大殿定下的大戰略。

  您如果硬要一意孤行,破壞兩家合作的戰略大局,請恕我不能從命。”

  柴田勝家怒道。

  “我說了多少次,大殿已經派使節前往能登越中兩國,命令當地武家配合我們清剿一向一揆逆黨!

  我的軍事行動沒有任何問題!無須你來多慮!”

  羽柴秀吉肅然道。

  “柴田大人此言,我不敢茍同。

  北陸道三國干系北陸道商路,斯波家歷來重視,在這里的任何軍事行動都必須慎重,再慎重。

  大殿只是派遣使節溝通能登越中兩國武家,并未下令進攻越中一向宗,您卻擅自決定越境,我以為此事不妥。”

  柴田勝家氣得咬牙切齒,卻無法當眾反駁羽柴秀吉。

  大家都是織田信長的老部下,自己的老板是個什么德行,心里沒數嗎?

  織田信長必是覬覦能登越中兩國的,加賀一向一揆打得太容易,難免讓她產生得隴望蜀的欲望。

  只是礙于斯波織田兩家合作,織田信長不能明著來。

  所以她才會派使節威嚇能登越中兩國的武家,另一邊給柴田勝家下達便宜行事的指令,讓柴田勝家以個人名義殺入越中一向宗地盤。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柴田勝家作為前線最高指揮官,根據現實情況做出判斷,這是很正常的事。

  只要不是織田信長直接下令,事后斯波義銀追究起來,織田信長也好裝無辜,找理由,打馬虎眼。

  可羽柴秀吉就是抓住織田信長沒有明確命令這一點,強行阻攔柴田勝家,讓柴田勝家非常憤怒。

  柴田勝家心里明白,羽柴秀吉不是看不懂織田信長的目的,羽柴就是在裝糊涂,故意為難自己!

  雖然不知道羽柴秀吉是發了什么失心瘋,竟然想破壞織田信長的戰略大計,在這里和自己胡攪蠻纏,但柴田勝家此刻是真的扎手。

  織田信長沒有明確命令,但柴田勝家確實是渴望越境,打下更多領地,增加自己的實力和底氣。

  雖說她已經是四十萬石國主,看似風光無限,其實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越前國這四十萬石,以柴田勝家為國主,但柴田勝家麾下最強的三個有力武家,府中三人眾,卻都不是她的自己人。

  柴田勝家與非常會做人的羽柴秀吉不同,她是武將做派,不太會拉攏人。

  所以,織田信長派遣給她的與力,即便跟隨她多年,也還是自認為織田家臣,與柴田勝家個人的關系捆綁不夠緊密。

  更別提柴田勝家麾下府中三人眾,那都是安插進來的各方大佬,與柴田勝家原本就不是一條心。

  府中三人眾,分別是佐佐成政,不破光治,前田利家。

  佐佐成政是下尾張老武家出身,但不屬于柴田勝家一系武將派,而是織田信長的母衣眾出身。

  不破光治出身西美濃,是西美濃三人眾的第四人,也是美濃武家投效織田信長的典型,很受織田信長信任。

  前田利家嘛,她雖然早年是柴田勝家部下,但現在已經是尾張斯波領代官,代表的是斯波家利益。

  柴田勝家手下最強的三人,兩個是織田信長派來的尾張派美濃派監督,一個干脆就是斯波家的人。

  看似四十萬石國主很牛b,但這中間的水分,擠都擠不干,周遭全是掣肘,柴田勝家怎么能舒服呢?

  征伐北陸道,是柴田勝家的一次大好機會。她需要獲取大量領地,分化隊友,收買人心。

  加賀國石高三十五萬,越中國石高三十八萬,且不說柴田勝家能從征伐中獲取多少土地,她至少能把與力喂飽,能把外人分出去。

  可偏偏在這個重要關頭,被織田信長派遣而來的羽柴秀吉,一定要唱反調。

  這個猴子,她這樣瞎搞就不怕回去之后被織田信長嚴懲重罰嗎?

  柴田勝家雖然心里憤怒,但面對羽柴秀吉撕開遮羞布,攤開來說實話的態度,卻不能接這個茬。

  織田信長都在裝糊涂,模糊向斯波勢力范圍伸手的舉動,柴田勝家怎么敢當眾喊老娘就是故意的。

  回頭要是斯波義銀拿著話柄找上織田信長,織田信長把黑鍋扣柴田勝家頭上,柴田勝家冤不冤?

  羽柴秀吉這話是把柴田勝家拿住了,但在有些旁人看來,卻是異常惱怒。

  佐佐成政冷哼一聲。

  “危言聳聽!”

  柴田勝家已經收買了佐佐成政,給她承諾,只要拿下越中國,便保舉佐佐成政為國主。

  雖說這大餅畫得的確有點大,但就算只兌現了一部分,也足夠佐佐成政吃撐。

  所以,佐佐成政是舉雙手贊成柴田勝家出兵的,最好一口氣拿下加賀能登越中三國,大家都賺得盆滿缽滿。

  可羽柴秀吉一來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頓時惹惱了佐佐成政。

  更何況,佐佐成政出身母衣眾,以織田信長嫡系自居,最看不起的就是仆役出身的羽柴秀吉。

  俗話說的好,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被看不起的人擋住財路,可不是加倍厭惡嗎?

  羽柴秀吉跑來北陸道參戰,大家還擔心她是來多分一杯羹,誰知道她竟然是來砸鍋的。

  特么的死猴子,真不是東西!

  (本章完)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