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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5章小團子的后見人

  半澤直義嘆了一聲。

  “這東西實在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由比濱結衣一愣,正要往半澤直義身上披衣服的手僵在半空中,一臉弱氣,眼淚似乎已經在眼眶中打轉。

  半澤直義頭疼起來,她這人吃軟不吃硬,最受不了由比濱結衣這樣受氣包一般的面團性子。

  “我是真的不能收呀!”

  由比濱結衣抿抿嘴。

  “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夠好嗎?”

  半澤直義連忙搖頭。

  “沒有,這一年你對我的照顧,我非常感激。

  但這冬衣實在太貴重了,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禮物,還請由比濱姬體諒。”

  由比濱結衣頹然放下手,嘆道。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可以不用計較得這么仔細。”

  半澤直義笑道。

  “我們當然是朋友,但就算是朋友,這樣的禮物也太奢華了。

  你對我已經很好了,你看這新糊的紙門,火盆中的優質炭,一點嗆人的煙都沒有。

  我已經受了伱許多恩惠,不可以再拿你的東西。”

  由比濱結衣勉強一笑。

  “其實你幫我幫得更多,要不是你在我身邊,我真不知道這一年要怎么熬過來。

  自從生下小團子,我的身體就一直不太好,該做的工作都給耽誤了,尸位素餐,實在慚愧。”

  半澤直義笑了笑。

  “就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能安心住你的房子,吃你的喝你的,我們這叫做互為幫手,人情兩清。”

  由比濱垂下頭,頹然道。

  “但我不想和你兩清,我已經把你當做我最好的朋友。

  你知道我的,我沒什么本事,外面的那些人都看不起我,更沒有人愿意與我交往親近。

  你能真心實意,不求回報的幫我,我真的很感激你,你我坦誠相待,我已經把你視為此生最好的朋友。”

  半澤直義一滯,面色更加柔和,說道。

  “我們當然是最好的朋友。”

  由比濱結衣撇撇嘴。

  “既然如此,你還在和我分得清清楚楚,算什么最好的朋友?”

  半澤直義無奈拿起那件冬衣,披在自己身上試試長短合身。

  “好了好了,我收下就是了,反正你是個大財主,也不缺這點錢財,我就當是劫富濟貧吧。”

  由比濱噗嗤一笑。

  “什么大財主,拿了我的冬衣還要寒磣我兩句,真是。。怎么樣?合身嗎?”

  半澤直義將冬衣穿在身上,合身得竟然是一絲不差,可見這冬衣的確是由比濱結衣仔細照著自己的身材定制,心中更加溫暖。

  由比濱結衣雖然軟弱,但心性很好,待人真誠,她因為軟弱而缺乏朋友,將半澤直義視為摯友。

  半澤直義呢?剛直不阿,不愿意摻和人情世故,一樣是外人眼中的異類,自然也沒有什么朋友。

  這就是半澤直義愿意與由比濱結衣親近的原因,兩人都是我的朋友很少的狀態,交到真情摯友自然倍感珍惜。

  半澤直義彎了彎手臂,笑道。

  “很合身,謝謝了。

  對了,我給你留下的表格,你都弄明白了沒有?趁我這幾天還在,有什么不懂得趕緊問,我也好替你解釋清楚。”

  由比濱結衣點頭道。

  “早都弄清楚了,你一步步教我教了那么多次,我又不是真傻。

  再說了,就算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先擱著唄,等你回來再問也不遲。”

  半澤直義試完之后,正在脫冬衣的手頓了頓,說道。

  “我這一去,短則一年半載,長則兩三年,你準備擱置多久呢?再說了,萬一。。我這次回不來了呢?”

  由比濱結衣的笑容一僵,看著半澤直義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喃喃問道。

  “你這次去有危險嗎?但我記得是圣人派你去做事的。。關東之地誰敢忤逆圣人,對你下死手?”

  半澤直義嘆了一聲。

  “我們是朋友,我不想騙你。

  圣人之命是表象,井伊直政大人另有重要任務交給我,會冒些風險,得罪一些人。”

  由比濱結衣幽幽又問。

  “所以會被人暗害?”

  半澤直義笑道。

  “我怎么說也是圣人派去關東的,誰敢暗殺我?

  只是那些人多半有權有勢,圣人為了平衡局面,也會很為難。

  我不過是一個小人物,大人物們真要對我不利,一個指頭就能碾死我。

  只怕到最后,我想做的事做完了,我自己也會因為忤逆之罪,性命不保。”

  由比濱結衣沉默半晌,深深吐出一口氣。

  “是呀,圣人坐在那高位之上,其實許多事也很為難的。”

  半澤直義看了眼由比濱結衣,總覺得她的口氣里少了幾分尊敬,多了幾分惆悵,甚至還帶有一絲疼惜。

  疼惜圣人?就憑眼前這個被人一欺負就只知道認錯掉眼淚的受氣包?

  半澤直義忍不住被自己的聯想給逗笑了,由比濱好奇看了她一眼,問道。

  “怎么了?”

  半澤直義搖搖頭。

  “沒什么,就是覺得你與圣人關系親近,不愧是第一代同心眾出身,背景硬得讓我這種新進斯波編制的家臣羨慕不已。”

  半澤直義隨意調侃一句,說者無意,但由比濱結衣卻是聽者有心,忍不住臉上一紅,看向一旁無聊打滾的小團子。

  因為親媽和干姨在聊天,兩人都沒有理會她,小孩子正在發脾氣呢,不斷打滾想要引起兩位親長的注意力。

  看到由比濱結衣的目光終于轉向自己,小團子就像是成功了一樣,高興得拍著手要抱抱。

  由比濱結衣一臉寵溺得把孩子抱起來,坐在半澤直義對面,沉默不語。

  半澤直義以為圣人對自己另眼相看,是因為自己出身舊同心眾,有那一層恩義舊情在。

  但由比濱結衣心里清楚,圣人對自己親睞有加的原因,其實是現在懷中的小團子。

  說實話,由比濱結衣到此時,還是迷迷糊糊。

  當年她酒后亂性,明明是做錯了事,但不知道為什么,圣人非但不治罪,還如此寬容厚待自己。

  由比濱結衣哪里知道,當年她就沒有做錯事,酒后亂性的另有他人,就是那個道貌岸然的圣人。

  因為生涯不犯特效光環的存在,由比濱結衣的意識被扭曲,以為是自己把圣人那啥了,其實那晚是圣人把她那啥了。

  而事后,由比濱結衣表現出的懦弱,害怕,委屈,也都被斯波義銀看在眼中。

  那個男尊三觀的男人怎么可能心里不存在愧疚?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的老婆孩子被外人欺負?

  所以,石田三成的小報告引來了大爆發,在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孩子存在世上的斯波義銀,毫不猶豫狠抽了石田三成一頓。

  由比濱結衣與斯波義銀的其他女人不同,她沒有本事,性子也軟弱,更類似義銀前世的姑娘,就是長得太漂亮了一點。

  別的女兒都有雌老虎一般的老娘幫場子,一家家名門貴胄的名頭震懾,誰敢欺負?

  這就讓斯波義銀分外留心由比濱家的小團子,老娘沒本事,只能是老爹自己多看顧著一點。

  由比濱結衣享受的各種補貼,奢華到讓武家大名都瞠目結舌。

  她病假好幾年,時不時曠工,同心秘書處還是繼續默許她享受福利待遇,真以為斯波家沒有KPI?真以為同心秘書處不審計不算賬嗎?

  但圣人不說話,別人想停也停不了,誰也不愿意為了這點小事去惹得圣人不滿,沒有必要。

  斯波義銀早在斯波忠基金建立的時候就說過,斯波家要允許懶娘的存在,先輩們辛辛苦苦打下了家業,不是為了讓后輩繼續吃苦。

  如果世世代代都是苦哈哈,那父母為了子女而努力奮斗的意義何在?就為了讓孩子們未來過上和自己一樣辛苦的日子?

  這道理說不過去呀!

  外人總以為,斯波義銀是把由比濱結衣拉出來做典型,顯示斯波家對待有功之臣的寬容和厚待。

  只有由比濱結衣自己心里清楚,那些福利待遇是小團子她爹給孩子的生活費。

  對此,由比濱結衣也很慚愧。

  女人沒本事,只能靠自己孩子的父親維護孩子的生活,在女尊世界這就叫吃軟飯,姬武士不齒之。

  原本,由比濱結衣就很猶豫,小團子的身世是瞞一輩子,還是該怎么解決。

  直到斯波義銀上門的那一刻起,由比濱結衣便知道這件事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她只能聽從圣人的安排。

  由比濱結衣要做的,就是在圣人安排好小團子的未來之前,默默閉上嘴,把孩子好好養大。

  可今天,一貫逆來順受的由比濱結衣忽然有了一些別樣的想法,她下意識看向不知道真相的半澤直義。

  這個在自己生下孩子,產后抑郁,工作生活都陷入最低谷的時候出現在自己身邊,默默幫助自己的姬武士,馬上就要去關東了。

  由比濱結衣其實并不明白半澤直義的堅持,她不知道半澤直義為什么要如此執著,要為了井伊直政的任務,拼上自己的所有。

  這個世界上,難道還有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嗎?

  半澤直義心中的大義,由比濱結衣不懂,但由比濱結衣知道,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去死。

  也許,懦弱的由比濱結衣沒有力量幫助半澤直義,但小團子。。

  由比濱結衣咽了口唾沫,自己如果這么做了,會不會給圣人添麻煩?會不會讓圣人很為難?

  半澤直義看著眼前沉默許久的由比濱結衣,她懷中的小團子顯然已經被母親抱煩了,正朝著對面的半澤直義做鬼臉。

  半澤直義笑瞇瞇伸出手指,戳著小團子的小臉頰,軟綿綿的嬰兒肥,手感真好。

  小團子被母親抱著,小手推不到半澤直義,只能被動挨戳,不能反擊,氣得哇哇直叫。

  由比濱結衣被孩子的喊聲叫回了神,看到半澤直義孩子氣的舉動,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干脆放開了手。

  剛被松開的小團子張牙舞爪沖向半澤直義,又被半澤直義一把摟在懷中,一大一小是嬉皮打鬧,不亦樂乎。

  看到兩人如此和睦親近,由比濱結衣心中終究是下定了決心。

  小團子是圣人的孩子,是斯波神裔,她的未來注定不會平凡。

  由比濱結衣自己沒本事,家格低下,親朋稀少,根本幫不上女兒的忙。

  半澤直義睿智聰慧,她是自己的摯友,與小團子又是關系親昵,正是小團子未來可以依靠的姬武士,所以她絕不可以在關東出事。

  由比濱結衣深吸一口氣,肅然道。

  “半澤姬,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半澤直義緊緊鎖住搗蛋的孩子,看向由比濱結衣,笑道。

  “你說。”

  由比濱結衣退后半步,端端正正得伏地叩首,懇求道。

  “我想請你擔當小團子的后見人,這是我一生一世的請求,請你務必要答應我!”

  半澤直義一愣,手下一松,小團子像泥鰍一樣鉆了出去,想要回歸母親的懷抱,卻發現母親跪在地上,于是迷茫得拉起母親的衣袖。

  “媽。。媽媽。。”

  半澤直義沉默一下,問道。

  “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由比濱結衣抬頭看向半澤直義,斬釘截鐵道。

  “這對我很重要,對你。。也非常重要。”

  半澤直義看了眼小團子,嘆道。

  “你要考慮清楚,我馬上就要去關東了,也許永遠也回不來的。

  你在這時候讓我擔當小團子的后見,可不是什么明智之舉,至少應該等我回來再說。”

  后見在島國是司空見慣,但又是非常重要的位置。

  所謂后見人,其實就是監護人,對不成熟的晚輩進行監督指導的人。

  而在島國政治中,后見更是一種古已有之的制度。

  天皇不成熟,作為親戚的藤原家出任關白,擔當后見,替天皇執政,被稱為攝關政治。

  天皇想要奪回權力,就退位成為上皇,以后見身份輔導繼位的小天皇執政,稱為院政。

  鐮倉幕府,前北條家輔佐幕府將軍,擔當后見,稱為北條執政。

  到了足利幕府,老將軍退位指導新將軍,擔當后見,又被稱謂大御所。

  攝關,院政,執政,大御所,說到底都是后見制度的變種,掌控中樞權力的方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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