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謙信顯然是被武田信玄東一句,西一句的撩撥給惹毛了。
如果說改制革新讓斯波家成為天下真正的主人,是神裔各家喜聞樂見的事,那么藍衣眾改組幼兒園就是觸動了神裔之母的敏感神經。
亂世百年,母女相殘,姐妹鬩墻都是常事,武家的血脈親情已然淡漠到了極點。
圣人要求子嗣承歡膝下,很容易被武家思維判斷成為人質。
雖然圣人,神裔之母,神裔子嗣之間的情感維系,不似普通武家那么冷酷無情,但人性從來禁不起試探,哪個母親會不多想?
前田利益在圣人面前都忍不住開口反對,何況是女兒年紀已經達標五歲的上杉謙信。
這本就是上杉謙信最近煩心的事,如今被武田信玄刻意挑明,頓時火冒三丈。
武田義信自幼待在同心眾集團,那是她媽不干人事,只能讓孩子遠離自己地盤,受她人庇護。
上杉深雪卻不一樣,她可是上杉謙信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怎么愿意讓孩子自幼離家遠行?
面對上杉謙信不再掩飾的怒火,武田信玄只是微微一笑,心中暗爽。
武田信玄自視甚高,自然看不起上杉謙信干什么都是依靠軍略直接莽過去的作風。
武田戰略似水,從來講究決勝于戰場之外,打仗實為水到渠成。
可她引以為傲的戰略,卻是被上杉謙信這個依靠軍事天賦的戰場女武神壓著揍。
對越后的拱火造反,對越中的離間布置,最終都在川中島一戰被砸得稀巴爛。
畢竟你人再聰明,計算再多,打不死對手,那也是白費。
雖然其中有斯波義銀的因素存在,但上杉謙信自身過硬的軍事素質,越后彪悍的姬武士團,一直是武田信玄心中繞不過去的夢魘。
時過境遷,現在雙方都是圣人的榻上客,可一想起自己要對這個滿腦子干干干的莽婦低頭,武田信玄心里還是感到變扭。
這一番撩撥,把上杉謙信氣得七竅生煙,武田信玄卻暗爽不已,順了心氣,總算能夠平靜說出自己此來的真正目的。
武田信玄故作詫異道。
“謙信公何故發怒?
我曾聽南蠻人說過一句有意思的話,叫做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深雪身負天下之望,自然應該早早去圣人身邊接受教育,未來才能繼承圣人之期許,成就大志。”
武田信玄用詞雖然隱晦,但話中之意卻是大膽,就差直接說上杉深雪未來是要繼承斯波天下的了。
暴怒中的上杉謙信聽到這里,面上怒色也是一滯,一旁的北條氏政更是目光精光閃爍,微微皺眉琢磨武田信玄掀起的這張明牌。
兩人看著武田信玄不說話,誰都不敢輕易相信這頭狡猾的雌虎會忽然改了性子,變得直來直去。
武田信玄面不改色,繼續著自己的表演,扼腕嘆息道。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唯有戰陣之上,生死之間才能再相逢。
我無數次在夢中回憶,好懷念當初關東軍并肩作戰織田的日子,好討厭現在這種溫吞水的和平。”
上杉謙信與北條氏政心中皆罵一句扯淡,你武田信玄當初可沒領兵出陣,參與斯波織田大戰,你這話讓真田信繁來說還差不多。
可在這個政治表態的關鍵時刻,誰都顧不上那點真偽。
上杉謙信哼了一聲,試探道。
“所以信玄公此來是要與我們追憶往昔?”
武田信玄正色道。
“謙信公說笑了。
武家幕府始于關東,武家天下就是我們關東人打下來的,時至今日,關東武家依然是圣人最堅定的追隨者。
關西那些蛇鼠兩端的茍且之輩,她們懂什么武家大義?天下要是由她們說了算,我看是要糟糕。
上杉深雪乃圣人首賜神種,堪稱嫡長,若說她沒資格繼承圣人大志,我武田信玄第一個不服。
深雪不配,試問天下誰還有這個資格呢?”
武田信玄這番話可謂諂媚,聽得上杉謙信心花怒放。
這等恭維如果是從一二幸臣嘴里吐出,上杉謙信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但說這話的可是武田信玄,關東三強藩之一的大佬,與上杉謙信斗了半輩子的甲斐之虎。
從強大的對手那邊得來的恭維,頓時讓上杉謙信不自覺得翹起嘴角。
爽,真特么的爽!
可心里爽歸爽,上杉謙信對武田信玄的忌憚也不曾消解多少,依舊謹慎道。
“雷霆雨露皆出君恩,資格不資格,不是你我說了算,還得看圣人的意思。
再者,圣人也沒說我家深雪沒有資格,誰敢越俎代庖亂講話?”
恭謹的話只說了一半,越后之龍再度翹起了自己傲嬌的小尾巴,真有些當仁不讓的自傲。
君威似海,現如今敢這么大大咧咧談及圣人的,大概也就屬上杉謙信這個莽婦了吧?
北條氏政不動神色看上杉武田兩人表演,心里浮起兩字,奪嫡。
在關東有各路諸侯的較勁,在關東之上還有關東關西之爭,在關東關西之外又有中央地方矛盾。
但這所有的問題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奪嫡要緊。
圣人的事業最終將傳給誰,斯波天下的未來二代將軍是誰,隨著神裔十幾女一一降臨,已然成為武家政治避不開的核心話題。
上杉謙信與武田信玄就算有解不開的私怨,化不去的血仇,只要武田信玄肯在奪嫡這事上低頭,上杉謙信就容得下她,當她為盟友。
而北條氏政的心中,卻立即不安了起來。
武田家明言放棄奪嫡,上杉武田姐倆好了,那么北條家呢?
原本因為鹽田城慘事,上杉北條兩女對武田信玄那股同仇敵愾的怨氣,已然沒有了基礎。
以后會不會變成上杉武田一條心,一起針對北條?
北條氏政的擔心不是杞人憂天,就在此時武田信玄話鋒一轉,已經把話題引到北條氏政身上。
“我家義信癡長三歲,還被井伊直政亂定為藍衣眾之首,但也就是混混日子。
等深雪去了近畿,兩人正好做個伴,讓義信與深雪多熟悉熟悉,我們關東人要團結,可不能讓關西那些人看了笑話。
北條殿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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