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覺走后,義銀站在無人的庭院中,抬頭閉目,感受秋老虎的熱情。
良久,井伊直政穿過院子來到他身邊,低聲說道。
“一條軍團分兵了。
一條秀長留下部分軍勢看住堺港,淀川兩岸,大隊人馬與一條秀吉匯合之后,水路直奔淀城而去。”
義銀睜開眼,問道。
“淀城那邊怎么說?和泉細川家守得住嗎?”
井伊直政說道。
“細川藤孝殿下將主力布置在堺港,淀川南岸,據說細川軍受到一條軍團猛烈攻擊,死戰不退,損失非常慘重。
淀城與勝龍寺城一線的細川守軍雖有抱死之心,但只怕擋不住一條秀吉全力一擊。”
義銀嘆道。
“和泉細川家這次可是把家底都拿出來了,戰后估計得傷筋動骨,沒有一兩代人的時間,緩不過來。”
井伊直政不以為然道。
“此戰之后,天下大定,幾十代人都未必有大戰可打,能夠在亂世最后一戰迸發出最強的光芒,是和泉細川家之幸。
只有流了足夠的血,掙得足夠的軍功,和泉細川家才有可能被天下武家認可,成為真正的細川宗家嫡流。”
義銀微微一笑。
“細川宗家很值錢嗎?斯波天下若成,斯波神裔細川一脈更貴。”
井伊直政鞠躬道。
“臣下失言,請圣人責罰。”
義銀拍拍她的肩膀,笑道。
“我罰你做什么,你神裔井伊一脈也是貴不可言。
虎菊今年五歲了,到了年紀進藍衣眾學習,你這幾年又是忙著帶孩子,又要關注同心秘書處事務,實在是有些辛苦。”
聽義銀說起自己的女兒,井伊直政心中甜蜜,但她還是肅然道。
“圣人,一條秀吉那邊。。”
義銀搖搖頭說道。
“同樣是狙擊一條秀吉,為什么明智光秀麾下的丹波眾沒有死傷慘重?是明智光秀手段不夠狠毒嗎?
細川藤孝是個狠心人呀,她硬是要用和泉細川家臣的血,去浸染自家的武功榮耀,就讓她去染吧。
淀城不重要,勝龍寺城也不重要,都淪陷了也改變不了大局。
古京都仿造天朝,分為西京長安,東京洛陽,其中西京長安因為地勢低,多沼澤,早早就被摒棄。
桂川一線北上,沼地遍布,不利于大軍行進,就算放棄了淀城,勝龍寺城,一條軍團五六萬人也不可能沿著桂川殺入京都。
要緊的地方是鳥羽伏見,特別是下鳥羽,伏見城所在的鴨川,宇治川一線。
大谷吉繼是個人才,早早就在鳥羽伏見一線打造好防御線,等著一條軍團去撞。
我看過她呈上來的布防圖,的確是用心了。
淀城那邊能守幾天是幾天,只要鳥羽伏見一線穩如泰山,一條秀吉便是甕中之鱉,翻不了天。”
井伊直政低聲問道。
“圣人準備幾時北上?”
義銀搖搖頭,說道。
“不急,我坐鎮多聞山城一日,筒井順慶就一日不敢妄動。
等長覺上人幫忙打開筒井城門,前田利益與尼子幸盛的奇襲迅速拿下筒井順慶,我再北上不遲。
沒想到筒井順慶還有這膽量,是我小瞧了她,要不是鈴木重秀通風報信,還真有點手忙腳亂,差點讓長覺上人看了笑話。”
見義銀不緊不慢,井伊直政反而有些急了。
“圣人,一條秀吉連堺港都不顧,直奔京都而去,鳥羽伏見一線只怕扛不住一條軍團的狗急跳墻,還請您三思。
三位小殿下帶部分同心眾北上支援伏見城,兵力不多,若是有個意外。。這。。這。。”
義銀聽到三位小殿下,就忍不住皺眉頭。
他倒不是對自己的三個女兒有意見,實在是三個女兒背后的三個親娘不讓人省心。
上杉謙信和武田信玄簡直是瘋了,分別派了八百和五百精銳姬武士前來參戰,號稱旗本護衛。
特么的,老子貴為圣人,也沒有一千三百名姬武士當隨從,兩個小屁孩竟然前呼后擁這么多精銳。
細川藤孝把全部家底拿出來搏命,她也湊不出一千三百精銳姬武士,堺港的一千死士之中,最多也就三百精銳姬武士。
上杉家和武田家這就相當于提前動員了東軍,政治上太犯規了。
上杉謙信是硬,武田信玄是壞,還有那個只會哭哭啼啼的由比濱結衣。
她說什么為了女兒的未來,請圣人給女兒一條生路走,搞得好像義銀這老子要小團子死似的。
特么的。。一個個都欺負老子脾氣好。。
義銀氣得不行,也只能裝作沒看見一千三百精銳姬武士的龐大旗本眾,也只能給小團子提前元服,名為由比濱義直。
義直義直,義銀就知道由比濱結衣沒這么好使的腦子,一定是半澤直義在背后支招。
嘆了一聲,義銀看向一臉擔憂的井伊直政,說道。
“你放心吧,三個小的出不了大事,大谷吉繼我信得過,上杉武田兩家的姬武士也必然竭盡全力,守幾天不是問題。
等前田利益和尼子幸盛擺平了筒井城,前田利家的北陸軍團也到了,決戰的時機就到了。”
因為細川藤孝與明智光秀的拼死阻攔,一條秀吉不得不在各處分兵把守,以五六萬人馬上洛。
關東動員集結的時間就是一條秀吉的催命符,所以一條軍團不能等,只能沖。
而義銀也不指望東軍參戰,他等的是北陸軍團。
自從柴田勝家死后,前田利家一直在滲透越前國織田舊領,再加上她自己的加賀地盤,被她折服的能登眾,動員力竟然也有百萬石。
柴田勝家麾下的北陸軍團,是織田舊領中最不服氣一條秀吉的。
當年一條秀吉在賤岳擊敗柴田勝家,趁著柴田勝家退兵慌亂之際,一舉攻入越前國,斬首成功。
柴田勝家麾下的北陸軍團有織田家中最多的尾張老武家,心氣也最高的織田老功勛。
這些人都是在尾張看著一條秀吉一步步爬上來的,誰能看得起這個曾經給織田信長暖鞋的仆役。
大家忍氣吞聲,是因為領頭的柴田勝家死了,群龍無首,只能認輸認栽。
但前田利家這個長袖善舞的家伙這些年一直在北陸拼命活動,一手拉攏能登國的新朋友,一手拉攏越前國的老朋友,手段是真厲害。
越前,加賀,能登三國,石高百萬,武家善戰,前田利家積蓄十八年的威望人心勢力,這次是一股腦全部砸了出來。
這份毅然決然的實力,可是比和泉細川家強太多了。
前田利家這次至少會帶來了三萬人馬,北陸軍團儼然成為斯波家非關東系的主力軍,前田利益這個近畿總大將都被她襯得黯然無光。
義銀還在感嘆前田利家真牛b,回頭看見井伊直政還是愁眉不展,笑問道。
“你還有什么顧慮?”
井伊直政咬咬牙,說出一句不太好說的話。
“圣人胸中遠謀自有深韜,我不能比,但您不在前線,賦予二殿下的權力是否有些太大了?
二殿下雖然天賦異稟,但畢竟只是個十一歲的孩子。
我知道圣人對二殿下是充滿期待,但賦予太大的權力是否會適得其反,萬一把握不住反而害了她?”
上杉義景已經是義銀欽點的繼承人,得到整個斯波神裔集團認可的集團第二人。
井伊直政說這話,其實很容易得罪人,但她性子剛直,對義銀又是忠心耿耿,最后還是說了出來。
義銀搖搖頭,說道。
“你不懂,深雪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她一定可以的,我相信她。”
說著,義銀下意識望向遠方,那是京都方向,上杉義景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