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讓手下做,自己去不做?
這一句話便戳中了關鍵,司南府諸人皆動容,可謂又驚又怒又擔心。
露了馬腳,還被扯住了,金化海頓惱羞成怒,沒想到那般紛亂情況下還有人注意到這個,但他不可能承認,尤其是身邊十多人已對他保持了警惕,立大聲道:“阿士衡,你與此間邪魔為伍是明擺著的,還敢故意栽贓陷害,真當我們是傻子嗎?”
他這話是說給身邊人聽的。
庾慶:“沒錯,我是跟她為伍了,那又怎樣?人心吶,有時候比妖魔鬼怪更可怕!我本想著采取其它辦法對付你們,誰知往你們那一瞅,緣分吶,沒想到竟能在這里遇見你金化海。
你我從列州赴京,長途漫漫,朝夕相處了數個月之久,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太清楚了。
見到你在,我立馬就知道,只要讓你知道了‘小云間’的秘密,你必然會想占為己有。一見到你,我就知道省事了,就知道你會幫我把你身邊人都給除掉的,果然不出所料,你還真是手段高明吶,殺人于無形吶!”
說罷又回頭對身邊的白衣女子平常聲音道:“能一下就輕松解決那么多人,你還覺得是你的功勞嗎?就算你不出手,對面那家伙也會想辦法把身邊人都給除掉的。”
正常說話的聲音橋那邊是聽不到的。
那邊的金化海同時怒聲大喊,“呸!你算個什么東西,我跟你很熟嗎?”
當年赴京趕考的時候,他壓根不會正眼去瞧這位,什么朝夕相處,什么清楚他的為人,簡直扯淡,被氣得夠嗆。
白衣女子明白了庾慶自詡的所謂功勞是怎么回事,也明白了庾慶為何會突然叛變,因為突然見到了金化海,知道了可趁機利用,當時的情況來不及跟她解釋。
但她沒那么容易相信,疑問道:“如此突兀轉變,擺明了是叛變,明知可能會產生誤會,為何連個暗示都不給我?”
庾慶反問:“暗示什么?我到哪知道另外的出口去,難道這古墓里真的另有出口不成?”
白衣女子沉默。
庾慶繼續道:“人心貪婪,你太看得起對面的那個金化海,也低估了我的貪婪,你覺得我可能把‘小云間’的秘密拱手讓給別人嗎?
也不需要暗示,我說過,不可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要驗證,我要知道你告訴我的‘小云間’所在究竟是真是假。
結果,你我都看到了結果,你告知我的‘小云間’所在是假的。”
他向白衣女子伸出了手,索要狀,“給我,告訴我真正的地點在哪!”
一旁的南竹和牧傲鐵內心已經是萬馬奔騰般,看庾慶的眼神那叫一個重點關注。
現在,兩人終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都驚呆了,墻頭草還能做這么硬氣的嗎?
白衣女子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不過卻看向了對面,“現在這些人怎么辦?”
對面的金化海正和身邊人交流,顯然也在解釋什么。
“你覺得他們還能一條心嗎?已經是一盤散沙了。”庾慶嗤了聲,似為了證明給她看,又朝對面大聲喊道:“諸位,你們覺得金化海還能放你們活著離開嗎?
一旦讓你們出去了,一旦讓你們將事發經過報知了司南府,他會是個什么下場,他比誰都清楚,他是不會留活口的。
何況你們也出不去了,不如聯手誅殺此獠,納個投名狀入我們這邊的伙,可保自由進出古墓,還可共享仙家洞府,諸位意下如何?”
白衣女子略瞥了眼庾慶,淡淡給了句,“你的確不是什么好東西…就在剛剛,外面又進來了不少人,只要你能辦好我交代的事,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會告訴你‘小云間’的真實所在。”
司南府諸人面面相覷。
金化海則略略呲牙小心戒備著這些人,他突然發現自己沒了退路,思之再三,只要能掌握小云間的所在,又何須什么退路,只要能躲進仙府,再出世還不知誰怕誰呢。
瞬間惡向膽邊生,他突然一個飛身而起,撲向對面橋頭的人。
庾慶眉頭一跳,迅速后退一步跟兩位師兄站在了一起,“仙人,靠你了,單打獨斗我們不行。”
他知道自己在把金化海逼上絕路,早就防著金化海狗急跳墻。
也正要金化海狗急跳墻,他早就想看看白衣女子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人在橋上落腳一點,金化海正欲借力再起,忽一團黑影閃過,咣!直接將金化海給撞飛了出去。
橋對面的司南府諸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橋下突然躥出巨大影子,一下就將金化海給擊飛了。
“噗…”嗆出一口血的金化海凌空翻滾,一劍劃在山壁上,帶出一路火星,最終懸空而停,劍插石壁,單手抓著,滿眼驚疑地盯著那擊飛自己后攀附在山壁上摸索的巨大觸手。
巨大的黑色觸手,其粗壯程度,估計得要十個人才能合抱的過來。
陸續又有細很多的觸手,也在從山谷中順著石壁蔓延上來。
既像是章魚的觸手,又像是樹根,不知是什么怪物,但他可以清晰感覺到觸手上迸發的巨大力道。
他可是玄級修士,竟被一擊就給打傷了。
庾慶三人眼前一花,又聽到身后有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巨大摩擦動靜,回頭一看,看清是什么玩意后,越發頭皮發麻,發現連后面的洞口都已經被龐大的摩挲之物給封堵了。
金化海正驚疑之際,忽又猛低頭下看,只見又一觸手沖天而起,迎空甩鞭似的抽向他。
他一腳蹬壁,拔劍而出,旋身飛斬,噗一聲,一劍斬斷觸手。
只一劍,他便試出了一定的深淺,此獠雖力大,雖攻擊力兇猛,但肢體并非金剛不壞,鋒利武器照樣能破。
一條條觸手從下彈出擊打,金化海則在陡峭山壁上飛奔,躲閃飛快,手中劍連斬,一截截被斬斷的巨大觸手噴爆著綠汁砸落谷底,不斷從山谷中沖出的觸手竟奈何不得他。
面對觸手的圍剿,他一劍斬出一個破口,飛身翻滾而出,又落在了石橋上。
一道巨大黑影拍下,被他閃身避開,石橋被拍的轟隆垮塌,橋上的人紛紛墜落。
砸落深谷之際,牧傲鐵一掌拍在南竹后背,將南竹送向了山壁,順手撈住了南竹的腳踝,并一手抓住了庾慶的胳膊。南竹拔劍,一劍插在了山壁上,師兄弟三人一起下滑,很快便穩住了墜勢,齊刷刷回頭看向同樣落下的金化海。
山谷中一群筍尖似的觸手刺向落下的金化海,金化海卻無絲毫畏懼,橫劍口中咬緊了,雙手朝下隔空連推,一道道青光掌影轟隆隆砸向刺來的觸手,如連珠炮般,聲勢驚人。
一路落下,一路轟的觸手炸出綠汁,竟硬生生突圍落地,看了眼腳下,口中劍到手,一聲怒喝:“邪魔歪道,也敢猖狂,今日我便滅了你!”手揮劍光,在谷底砍竹子似的一路殺去,一只只觸手歪倒。
崖壁上跳下的師兄弟三人落地不穩,發現地面虛不受力,三人幾乎同時搖晃而倒,再爬起,才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堆骸骨中,一堆色澤漆黑的骸骨。
師兄弟三人此時才驚悚發現,整個山谷底下竟然全都是人的骸骨,之前在上面看不清,這得是拿了多少人骨填出來的,才能鋪滿整個谷底?
庾慶隨手抓了個骷髏頭起來,一看,發現是個小骷髏頭,一掌可控,這明顯是一個小孩的頭顱。
“笛笛笛…笛笛笛……”
大頭的鏗鏘鳴叫聲突然急驟而不止,有急切感。
金化海的橫沖直撞,勢不可擋,似乎激怒了什么,谷底突然如驚濤駭浪般涌動,淡淡邪氣大面積噴薄。
有什么東西突然沖破滿地的骸骨而出。
先落地的白衣女子也已現形,變成了鬼胎,于翻涌中蹦身而起,落在了一只巨大觸手上升空而起。
“走!”庾慶招呼一聲。
師兄弟三人有樣學樣,紛紛縱身而起,落在了一只巨大觸手上,單膝跪在上面,一手運功吸附,幫助自己在上面落穩。
三人看向身下承載物的目光中也透露著震驚,是一只比之前見過的最大觸手還要大數倍的觸手,幾輛馬車可隨便在上面并排跑。
被龐然大物的起身掀起的骷髏如雨般,嘩啦啦落下。
聚集在洞口的十二名司南府諸人皆滿臉震撼,眼前似乎是一只巨大的章魚,只是觸手遠多過章魚,大大小小的觸手多如頭發,攀附崖壁爬出,看的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無數觸手中間,所有觸手的中樞是盤狀,白衣女子吸附在上面。
站在觸手上的庾慶也看到了,因師兄弟三人就在吸盤上方四五丈遠的地方。
看到白衣女子背后肉體與吸盤相連、生長在一起的樣子,師兄弟三人瞬間明悟,白衣女子的真身出現了,這才是人家的真身。
金化海從山谷底下踩著石壁扶搖直上,一路所向披靡,無可阻擋。
然此時卻突然有成百上千的觸手同時捂了過去,瞬間將其捫在了石壁上。
轟隆隆一陣響后,大部分觸手松開了,一只觸手已將金化海卷在了中間,就剩肩膀以上在外。
“呀!”金化海忽一聲怒吼。
轟!卷握的觸手血肉模糊般炸開了。
他剛憑一身修為震開束縛,四肢剛張開脫困,四周上百只觸手卻握著不知哪來的刀槍齊齊殺到,當場將他刺成了篩子般。
庾慶的目光從他身上收回,又落在了白衣女子背后肉身和吸盤相連的地方,捏在手中一直沒放的小骷髏頭又拿了出來凝望,目光深沉,又慢慢看了看谷底厚厚堆積的骸骨。
他突然縱身跳了下去,空中松開了手中的小骷髏頭,凌空拔劍,一劍斬向女子肉身與吸盤連接的地方。
“你敢…”陡然發現的白衣女子猛抬頭尖叫。
“桀桀…”口鼻嗆血的金化海發出獰笑,似無比暢快,似死而無憾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