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慶著實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對方下手沒怎么客氣,沒運功下殺手已算是高抬貴手。
毫無防備之下,庾慶感覺腸子都差點被對方那一下給摟斷了。
因痛苦所致,對方的話聽在他耳朵里帶著回音,回音在腦海里嗡隆隆的那種,眼神有點無力,有一下沒一下的翻白。
他劇烈喘息一陣,才緩過了氣來,這時才感覺到了腦袋被擠壓在墻上、臉皮磨蹭在墻上的痛。
清醒后,跟隨痛苦而來的,是心底涌起的巨大憤怒。
沒想到這么個人物,好歹是修行中人,而這里又是聞府,兩人無冤無仇,這家伙居然會對自己這么個家丁突然動手,未免欺人太甚。
“不想說?”鄒云亭質問一句后,淡淡提醒道:“在聞氏,就你這么個低等家丁,我就算殺了你,也沒人會說什么。”
庾慶強抑憤怒,卑微道:“我說,但…皺公子,您這樣我沒辦法說。”
鄒云亭面露鄙夷,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意味很明顯,不過倒是撒手放開了。
誰知庾慶給他的不是說法,而是拳頭!
鄒云亭剛放手,庾慶的拳頭便如炮般轟了出去。
他打一個家丁沒用內力,而庾慶卻是灌注了一身修為的全力一拳轟出。
鄒云亭做夢也沒想到,他剛襲擊了人家,人家反手就偷襲了回來,沒想到報復來的如此之快。
他修為比庾慶其實還更高,是高武境界,但同樣是毫無防備,同樣是措手不及,距離太近了,緊急抬手格擋也晚了些許。
不管修為能不能比過人家,也不管偷襲能不能成功,但庾慶就是敢對他下手,換個人庾慶都未必敢這樣做。
砰!鄒云亭整個人當場被轟飛了出去。
噗!凌空噴出一口血,整個人飛過小院子,砸落在對面的屋檐下,撞在了對面的墻角才撞停。
爆發出來的庾慶一臉陰寒,一手揉著腹部,人也閃了出來,落地站在了鄒云亭跟前。
鄒云亭明顯被一拳給打懵了,五臟六腑翻江倒海般,人沒緩過來,趴在地上用力搖頭,剛要翻身而起,庾慶一腳狠踢在了他的肋部。
咔嚓!
清晰的肋骨斷裂聲傳出。
砰!砰!砰……
庾慶一腳又一腳狠踢、狠踹。
他火大的很,那么大把柄落在了他的手上,居然還敢對他動手,他沒去找麻煩已經算是謹慎三思了,他高抬貴手了,對方居然還敢找上門來襲擊他,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再加上這位的師妹把小狗子給要走了,他以后可能很難再見到聞馨了,越發火大。
“咳咳…”鄒云亭咳嗽著嗆血,已是受了很重的內傷,嗆血含糊其辭著揮手,“住手…有人知道我來了,我死了,你也脫不了身。”
“還敢威脅我?”庾慶樂了,猛然俯身,照他腦袋上就是砰砰幾拳狂砸,邊打邊罵,“那是我該操心的嗎?那是你操心的,老子不吃這一套!”
鼻梁、眉骨、眼角、顴骨等許多位置都被打的暴裂的鄒云亭,已無俊雅公子哥的形象,隨時要斷氣似的無力翻著白眼。
庾慶也不好直接把他給打死了,發泄的差不多了也就罷手了。
好一會兒后,暈暈乎乎偶爾還嗆口血的鄒云亭終于慢悠悠緩過了神來,他有點不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有點迷茫的眼神對準了居高臨下的庾慶后,喘息道:“你是修士,你是什么人?”
他無法想象,居然有人敢在聞家這樣對自己動手。
庾慶俯身揪住他發髻,一把將他整個人給扯了起來,摁在墻上,“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你惹不起的人。你說,如果你和聞氏二房主母通奸的事爆了出來,青蓮山和聞氏會是什么反應?”
聞聽此言,還有點暈暈乎乎的鄒云亭似乎瞬間清醒了過來,瞳孔驟縮,劇烈掙扎,又被庾慶給摁在墻上無法擺脫,導致咳出一口血來。
庾慶揪著他頭發提醒,“想滅口嗎?你不會以為我只是一個人吧?我告訴你,我若在聞氏出了任何意外,青蓮山和聞氏的千年聲譽便要盡葬于你手,你問問他們會不會給你活路。”
說罷一把將他推了出去,“滾!”
差點摔倒的鄒云亭抱住了屋檐下的柱子才沒有倒下,整個人無法從巨大的惶恐中拔出來,猶如做夢,怎么突然就這樣了?
內息喘勻后,與庾慶對視了一眼,他推開了柱子,踉蹌到門口開了門。
沒有直接闖出去,而是先左右觀察了一下,確定左右無人后,他才盯向了對面的圍墻,努力聚起一口真氣后才一個躥身而起撲上了高墻,翻落到了墻外。
庾慶也到門口左右看了看,之后站在門口靜默了一陣,他覺得適合打探消息的人手他已經找到了,不過還要再稍微觀察一下。
本沒打算找鄒云亭干這種事,因鄒云亭和二房那娘們的所作所為的確已經嚴重影響到青蓮山和聞氏的千年聲譽,干系太大了,怕節外生枝,然人家主動找上門了,逼得他沒了辦法。
他說自己沒有喂養小狗子的辦法,人家連個解釋都不聽,一句多話都沒有,直接就動手了,他這么個下人,人家直接挑明了說弄死他也沒人會說什么。
他若是招供出自己喂了小狗子雜食,讓人知道自己違逆了宋萍萍那邊的交代,會不會被人弄死,他不知道,但肯定要被人給狠揍一頓,那小白臉絕對能下這狠手。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不客氣了,讓對方遭罪總比讓自己遭罪強。
心意定了后,他才關了門,之后去井里打水,沖刷地上的血跡……
雨下大了,路上沒了什么行人,鄒云亭踉踉蹌蹌而行,倒沒感覺到什么傷痛,更多的是心涼。
一陣繞行,終于繞到了聞府側大門外。
他也不得不繞行,不得不做出一副在外面被人給打傷了的樣子。
如同庾慶說的,他為什么會傷成這樣不是庾慶該操心的,而是他鄒云亭該怎么想辦法隱瞞自己被一個家丁給打傷了。
門口的下人頓時被驚動了,趕緊叫喊來人,將重傷的鄒云亭給抬了進去。
人一送回,見到弟子重傷,一身是血,臉也被打破了相,樊無愁震怒,問鄒云亭,“誰干的?”
躺在門板上的鄒云亭心中彌漫著恐慌,亦悲涼,卻依然虛弱搖頭道:“弟子不知,在外面突然遭人偷襲,不知何人所為…”
見他說話都沒力氣了,樊無愁當即為他診療,發現傷的很重,確實被人下了狠手,連五臟六腑都遭遇了重創,再不及時救治可能真會喪命,趕緊招呼人手來幫忙施為。
沒太久,宋萍萍也聞訊緊急趕來了,在玉園剛換的一身衣裳又被大雨給淋濕了,見到師兄的慘狀,哭紅了眼,問是誰干的,沒有答案,還被師父趕了出去,讓她不要影響救治。
抹著淚的宋萍萍再次闖入雨中,直奔雜物院,找到了庾慶。
此舉差點嚇庾慶一跳,以為鄒云亭豁出去了要拼個玉石俱焚,待聽明宋萍萍來意,獲悉只是來查找鄒云亭受傷線索的,他自然是推的一干二凈,說鄒云亭只是來問了一下他喂養紫龍的方法,然后就走了,不知為何會受傷。
他還假裝關切了一聲,“傷沒事吧?”
“用不著你管!”紅著眼眶的宋萍萍甩袖而去。
庾慶望著外面的雨幕,沉思,略有反思,之前在氣頭上,下手肯定是有些重了,那廝不知還能不能救治好,這要是死了的話,剛找到的合適探子就沒了,未免可惜……
圓窗外,雨幕與蕉葉如畫。
圓窗內,案上一爐檀香裊裊。
發如雪的聞袤坐在一張椅子上拿著一張張紙查看。
管家聞魁打著傘從從大雨中走來,屋檐下傘放一邊,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又在一塊厚厚棉布上蹭了蹭鞋,這才進了屋內,對窗前查看的聞袤行禮,“老爺,那邊斷了三根肋骨,一條胳膊,五臟六腑重傷。”
聞袤背對著問道:“兇手抓到了?”
聞魁:“目前沒有,樊長老撒出了不少的青蓮山弟子外出查找,還讓我們幫忙查找,老奴不好推脫,不過老奴估計是白費勁,兇手估計是找不到了。”
話中有話,聞袤哦了聲,“怎么講?”
聞魁:“養靈寵的那個雜物間,宋萍萍之前去了趟,把靈寵帶回了玉園,讓三小姐親自喂養。”
聞袤哈哈一笑,“看來是樊長老回來后知情了,年輕人不懂事,怕是挨罵了。”
聞魁繼續道:“宋萍萍出來后,鄒云亭又進了那院子,出來后就受傷了,翻墻出去了,然后回來就說是在外面遇襲了。”
看東西的聞袤終于慢慢回頭了,看著他問道:“鄒云亭是在那間雜物院被那個家丁打傷的?”
聞魁:“監視牛有慶的人也無法確定院子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但院子里當時只有牛有慶一人,除了他,估計沒有第二個兇手。”
聞袤站了起來,負手看向了窗外,“也就是說,鄒云亭受傷了,不但沒說出兇手是誰,還有意幫兇手隱瞞?”
聞魁欠身,“應該是這樣。”
聞袤:“魁子,你說人家的手段膚淺,是低套路的江湖把戲,如今看來,似乎沒你說的那么簡單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