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事,他也納悶。
現在種種跡象顯示,下毒的事很有可能就是聞郭氏和鄒云亭聯手干的。
若真是兩人干的,說得難聽點,老爺捏著把柄引而不發留以備用,很有可能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問題是,就算兩人有奸情,現在也不到聞氏家主之位正常傳承的時候,突然狗急跳墻似的干出這般悖逆之事,得冒多大的風險?
尤其是在聞氏獲得祭神主祭之位的時候,萬眾矚目時突然下這般殺手,聞魁真的想不通那對狗男女是怎么想的,好好的突然這么瘋狂做甚,吃錯了藥嗎?
聞馨又問:“二伯知道嗎?”
聞魁:“不知道。老爺說,青蓮山和聞氏都不會讓這種丑聞爆出來,二爺知道了也無處申冤,無非是殺了那對奸夫,何況本就沒打算放過,只是晚一點再處死而已,沒必要讓二爺鬧心,還能讓聞氏利益最大化。”
聞馨默了一陣,問:“下毒的事是他們干的嗎?”
聞魁已經感覺到了她的變化,她以前的生活中是不存在問這方面問題的,回道:“像是,還需確認。他們已經死了,將與他們相關的人控制起來,應該很快就能查出結果來,郭氏的貼身丫鬟等人應該知道不少情況,出去了老奴會第一時間將他們控制。小姐,掌門來了,正在等你,有什么話出去了再說吧。”說罷俯身去攙扶,然他自己的手有傷,觸及了傷處痛的倒吸一口涼氣。
“魁爺爺,不用扶,我沒事。”聞馨自己站了起來。
聞魁在前掌燈,陪著她一步步下臺階,沒有帶她從最近的玉園出口出去,還是要從家主書房出。
沒走多遠,又看到了地上的尸體。
只看了宋萍萍一眼,聞馨便潸然淚下,卻沒出聲。
最近的經歷,讓她不知道把多少年的淚給流了。先是情殤,一個人躲在背后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繼而又是一家人那么多人中毒倒斃的情形,還有爺爺的死,如今最好的朋友為了保護她也被人殺了。
而且她還做了這輩子都不敢想的事情,居然親手持劍殺了兩個人。
突兀而來的一段心路歷程,難言。
“唉!”
聞魁看了她一眼,再看宋萍萍的尸體,也是一聲嘆。
有些話他也不好說,從聞袤決定了讓宋萍萍來送飯,他就知道宋萍萍的一只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倘若聞郭氏這次不殺她,讓她知道了聞氏地道的真正秘密,將來會不會有人殺她滅口,那只有天知道。
聞魁在宋萍萍尸體前俯身,摘下了宋萍萍手腕上的那只類似琥珀材質的鐲子,嘆道:“小姐,走吧,待會老奴會安排人來收尸的。”
這句話的背后意味著又有人要死。
聞馨抬袖抹了淚,跟了他繼續前行,看到地上的凌亂血腳印,她想起了什么,提醒道:“魁爺爺,還有六個人往前去了,不知去了哪。”
“沒事的,小姐,未經允許擅闖聞氏地道的人,都得死,他們應該已經成了白骨。這也是老爺讓您躲在地道的原因,這里才是保護您的最佳之地。”
“都得死?”
“小姐,這里是聞氏先祖開挖的地道。很久以前,還沒有錦國,這片大地也沒有一統,各方諸侯割據,經常有戰爭,隨時可能會遭遇危險,聞氏先祖最早開挖這個地道的目的,只是為了修一條以防萬一的脫險密道。
后來這密道根據各時間段的需求,越修越長了。再后來,為了防止有人發現密道,聞氏先輩想辦法弄來了極為罕見的‘蜃蟻’。那是一種特殊的螞蟻,能散發出一種無色無味的強致幻毒氣,能浸入人體,謂之‘蜃氣’。中招者,少有東西能化解,會被引誘去‘蜃蟻’的母巢,被群蟻覆蓋的人不到片刻便會被啃成一具白骨。
‘蜃蟻’被聞氏先人采取了一種特殊的辦法,約束在了地道下面,基本上只能在我們腳下的地磚下面到處跑動,散發出的‘蜃氣’沉淀在地面,有人闖入地道內一走動,便會將‘蜃氣’給攪動起來,然后便會被迷惑。
小姐手上戴的和這款差不多的鐲子,便是取自母巢蟻后體內的一種結晶,戴在身上能清竅安神辟邪,能化解‘蜃氣’的致幻效果。這些,老爺在密室中應該都留有記載。”
聞馨沉默了,意識到了聞氏密道防外人發現的辦法,那就是將所有闖入者都給殺了!
“小姐,回頭任掌門若問起您去了哪,地道里的事情您不用說,您就說您一直躲在書房后面的密室里,什么都不知道,剩下的一些雜事,老奴會處理好的。”
兩人從家主書房出來后,聞魁立刻安排了丫鬟伺候聞馨洗漱,并不急著去見青蓮山掌門。
待他再次出現在自己的堂屋小院,幾名主事的心腹手下已經成排站在了正門臺階下,一個個束手而立,正是之前眼睜睜看著他被抓走的那些人。
聞魁站在屋檐下的臺階上掃了幾人一眼,正式宣告:“三小姐,是老爺生前和青蓮山掌門共同指定的聞氏家族新的家主!”
此話一出,幾名漢子皆驚訝抬頭,三小姐?讓一個不諳世事的年輕女人當聞氏家主?
聞魁:“不用懷疑,青蓮山掌門稍后會公開宣布。跟著二房那邊蹦蹦跳跳的人都看清了嗎?”
正中為首的漢子拱手道:“府內及外面聞氏各行當跳出來的,已經發現的,名單已全部列好。”
聞魁:“聞氏家大業大,容易積灰,新家主要上位,也是該打掃打掃了。按照名單清場,該抓的抓,該處置的處置,各行當內造成的職位空缺回頭列好了單子報我。郭氏身邊的人一律抓捕,尤其是親信,一個不漏,全部拿下,要活口!”
“是。”為首漢子拱手領命。
“時間久了,規矩松懈了,也該緊一緊了。”聞魁抬手,看著自己斷指上的繃帶,“這家伙,抓后,挖眼拔舌,砍掉四肢,裝進缸里,地牢里給他一個長住的單間。告訴他,他的月俸照常發給他的家小,讓他努力好好活著,他活著,他家小就活著,他死了,他家小便跟他一起去團聚。”纏著繃帶的手一揮,“去吧,清場!”
“是!”幾名漢子一起拱手領命,旋即轉身大步而去,各行其是。
很快,聞府外突然出現數百號人手,分別從聞府四個門進入,很快便將聞府內部給攪的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西雜院,雜事房內,坐堂的馮長典靠在椅子上喝茶,一手捧著一本書慢慢翻看,優哉游哉的樣子。
劉貴守在門口,趴門框邊,露了半個腦袋小心翼翼地往外瞅,看那拿著武器的人來來往往,不時看到有被抓的人給押走了,都是認識的熟人。
他干咽了咽口水,扭頭跑回了桌旁,緊張兮兮道:“管事,好像抓了很多人,好像隨時會往這邊來,您是不是也去拜見一下總管,把事情給解釋一下?”
馮長典抬頭,奇怪道:“解釋什么?”
劉貴:“之前二房擺出當家的架勢過來派活,咱們也聽了那邊的…”
馮長典聽后不以為然,繼續喝茶看書混時間,“不管二房吩咐,還是管家吩咐,老老實實的干好活就行。年紀輕輕,狗屁不懂,自以為是,瞎想胡想,別老想著站隊。不要賴在這,眼里沒活嗎?出去看看,這亂糟糟的,哪里弄臟了立刻招呼人手去打掃干凈了,干好自己的份內活,西雜院打理的區域不能看到臟亂差,這叫聞氏的體面!”
“現在?”劉貴一臉忐忑,看了看外面,“管事,現在外面刀光劍影的,還是等等吧。”
“瞧你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現在,立刻,去干活!”馮長典抓起桌上一本冊子兜頭就砸了過去,砸的劉貴抱頭鼠竄而去,而他自己則靠回了椅背,架起了雙腳,繼續喝茶看書悠哉。
聞袤靜躺的遺體前,青蓮山掌門任天降雙手兜在腹前,靜默著。
同來的隨眾,都在遺體前,一起聽樊無愁報知事發的前前后后所有經過。
聽完后的眾人唏噓感慨不已,都認識聞袤,沒想到竟落得個這般下場,一大家子死這么慘。
任天降忽道:“聞魁怎么回事,讓他帶個人過來,怎么帶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這里剛派人去問話,外面立刻有聞魁早已準備好的人跑過來答話,“三小姐躲了兩天,弄的很臟,怕在掌門面前失禮,不得不稍收拾一下,還請掌門恕罪!”
這時,外面忽有零星打斗聲傳來,青蓮山一群人迅速扭頭看向門外,不知什么情況。
有駐聞氏的青蓮山弟子快速跑來,稟報道:“掌門,聞魁突然召集了人手在府內進行大肆抓捕。”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哼道:“這聞魁搞什么,早不搞,晚不搞,搞給我們看的嗎?”
任天降倒是偏頭問樊無愁,“事發后,聞魁任由人抓了沒做任何反抗?”
樊無愁:“沒有,還在刑訊下虐了一身的傷,還是我接到掌門的書信后從牢里撈出來的。”
“看來是該跳的都跳出來了。”任天降負手身后,回頭看了眼靜躺的遺體,“你還真是找了個好管家。”
說話間,外面有人進了院子,聞馨來了。
聞魁落后一步,束手陪在一側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