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別說,若非提醒,庾慶還真沒反應過來這是他該干的活。
跟南竹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已經漸漸養成了他說話,別人聽話辦事的習慣,一時間未能轉過彎來,這么一提醒,他左右一瞅,可不是么,論修為和地位,他都該是那個打雜的人。
就事論事,此一時彼一時,也不是什么有損面子的事情,他立刻蹲下弄醒了那個使女,之后又被向蘭萱示意去了一旁放風。
烏烏也挺有一套的,接手了那個使女后,未做任何威脅和恐嚇,而是好好安撫了人家,聊了頓家長里短。
女的名叫小枝,也是個可憐人,原本是一只得了造化開了靈智的龜妖,結果被云鯤下面的人抓了,關押了一陣后連同其他被抓的妖修一起押進了那只大鯤的口中,泡了人泉,化作了人的模樣,一身修為也全部失去了,后又轉為人類修士繼續修行,無意中得了至美娘娘的青睞,成了其侍女之一。
烏烏對此深表同情,再三保證了會放對方離開之類的,實際上是要令對方放松,好恢復正常言行狀態,他好趁機觀察使女的言行舉止,心中暗暗模仿。
暗記揣摩了個大致心中有數后,安撫閑聊了好一陣的烏烏這才仔細詢問起了前往巨靈宮有關的詳細情況。
直到再問再探覺得一時間也不可能再有什么長進時,烏烏突然出手,一指將使女點暈了過去,才對向蘭萱道:“需要找個隱秘的地方存放我的肉身。”
向蘭萱:“這山背就有一個隱秘的洞穴,應該是什么野獸的窩,你若不嫌棄,倒是合適,可讓冥僧幫你看守肉身。”
烏烏:“好,就這么辦。”
向蘭萱隔空從地上抓了顆石子,屈指彈出,庾慶反應倒快,側身避開了,然后看到了向蘭萱招手,于是屁顛顛跑了過去,然后又成了打雜的,扛上了那使女跟著走人。
到了山背,撥開一片藤蘿垂掛,果然有一個較小的山洞,洞里有腥臭氣,鉆入此間的幾人倒也沒有在乎難不難聞,都是辦大事的人,不拘小節。
接下來該怎么辦,向蘭萱和庾慶也不清楚,把那使女交給了烏烏自行處理。
將使女放平地上的烏烏突然出手解開了其身上的禁制,使女睜眼,剛要坐起,又被烏烏一掌拍在腦門打暈了過去。旋即閉目的烏烏似乎在感應著什么,一指又一指地落在使女腦袋上,緩慢而沉重的感覺。
如此了好一陣后,烏烏才停手睜眼。
向蘭萱也問了句,“這是干什么?”
“打散她的神志。”烏烏回了句后,扭頭看向她,“我要開始了。”
向蘭萱:“放心,會給你做好護法的。”
烏烏當即盤膝坐在了平躺的使女身邊,閉目寧靜了下來,邊上兩人全神貫注的盯著,能聽到他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而悠長。
忽然,一團柔和白光毫無征兆地從烏烏身上浮了出來,在山洞內轉了圈,繼而緩緩飄向了使女的頭部,慢慢沉入了其中,直至光影全消。
洞內寂靜,未見任何反應,觀察了一陣的向蘭萱和庾慶面面相覷。
“哭…”使女突然一個大喘氣,猛然睜眼坐了起來,抬雙手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胸,之后才慢慢站了起來。
“你是…”向蘭萱試著問了句。
使女偏頭看了眼盤膝打坐的烏烏,回道:“是我。”
聲音是使女原本的聲音。
成功了就好,向蘭萱圍著他轉了兩圈,樂呵著問了句,“有了女人的身子,感覺怎么樣?”
調侃的意味很明顯,同時也有好奇意味,反應過來的庾慶也忍不住有些擠眉弄眼的揶揄感。
使女白了一眼,“不好。”
“哈哈……”向蘭萱被他逗的咯咯大笑。
笑歸笑,鬧歸鬧,接下來還是正事要緊,雙方交代了后續事項后,庾慶再次跑了趟腿,這次把冥僧給請了過來,將為烏烏肉身護法的事拜托了給冥僧。
奪舍使女的烏烏急著救出芻武,沒再耽擱什么,與這邊談妥之后就要急著走人,然卻被庾慶攔住了。
女人模樣的烏烏面有不解神色,“探花郎還有什么吩咐不成?”
庾慶問道:“一旦事情有變,以你這身初玄的修為,想靠偷襲制住至美娘娘,能有把握嗎?”
烏烏:“只要近了她的身,我會伺機而動,盡量找到趁她不備的機會下手。”
向蘭萱:“這使女應該能算是心腹,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如果是刺殺,我反倒不擔心,但要留有她的完備體軀使用,憑你身體的修為不能全力一擊的話,我實在是…”庾慶搖了搖頭,顯然還是擔心會出什么疏漏。
這么一說的話,向蘭萱也略皺起了眉頭,確實可能會出意外,眼角上下瞄了庾慶兩眼,心頭一動,“讀書人壞心眼多,你這樣說,莫非另有什么高見不成?”
“高見談不上。”庾慶說著從袖子里摸出了一支碧綠簪子,正是他剛才順便從南竹那拿來的,雙手奉上道:“這簪子上喂了一種奇毒,只要刺入人的身體,哪怕沒刺中要害,不管對方多高的修為,都能立馬讓其失去反抗能力,您不妨拿去備用。”
他本不想拿出這簪子的,擔心有失,然而眼前的事情很關鍵,不能把云鯤從出口挪開的話,他就算憑這簪子泡了人泉也一樣是出不去。
那個至美娘娘不是云鯤,他估摸著應該沒有認出這發簪的可能。
聽說有奇毒,烏烏立刻端了小心,從簪尾接了發簪,反復端詳了一下后,沒看出什么特殊來,試著問道:“事關重大,你確定這毒能有用?”
庾慶提點了一下,“阿蓬其實是死在了南胖子的手上。”
此話一出,在場的瞬間明悟,難怪聽說阿蓬死的稀里糊涂,原來是中了這毒。
向蘭萱冷笑一聲,“之前的糊涂裝的真好,瞞著我的事情也真不少,修行界從未聽說過此毒,你從哪來的?”
庾慶正色道:“這是藥屠研制的新藥,也不是我有意瞞你,藥屠交代過不讓輕易外泄。”
向蘭萱聽的直翻白眼,之前喂她吃蜂蜜時,就糊弄別人說是藥屠的藥,現在又是這理由,讓她怎么相信?
烏烏卻聽的連連點頭,原來是藥屠出品,難怪了,不過還是擔憂道:“不會把人給毒死吧?”
庾慶:“您放心,這毒不能直接殺死人,只能迅速令人全身麻痹,只要不拔出簪子讓傷口見風,對方就動不了,就能任由你擺布,絕不會有失。”
“好東西,有此毒相助,把握更大了。”烏烏振奮不已,小心著將簪子收藏在身,怕被誤傷的樣子。
之后也沒多扯,沒事便迅速離開了,膽子也是大的,直奔巨靈宮而去。
來此旁聽了整個過程的冥僧從頭到尾沒吭一聲,看看盤膝打坐的烏烏,再看看放走的使女,雖面有疑惑有點沒搞懂狀況,但卻并未多問。
向蘭萱則在不時眼角打量庾慶,那個簪子她看著有點眼熟,后來想起了是南竹頭上戴的那支,然后又想起了攔住那幫剛從蓬萊山出來的家伙時,搜他們的身好像搜出過這支發簪。
念及此,她心中藏了狐疑,蓬萊山帶出來的東西不成?
眼角轉向庾慶的目光中漸漸藏了不善……
上山途中,使女的原有身份果然方便,烏烏一路暢通無阻,稍有盤問也能順利過關。
就是對地形有些不太熟悉,人家口中講出來的,和現場看到的情形對比,多少還是有些陌生的障礙感,但他都進退有度地應付了過去……
巨靈宮女主人的寢宮內,房門緊閉,歪靠在椅子上的至美娘娘神情頹廢,妝容不整,目光渙散。
她在巨靈府做了這么久的女主人,還是有一定消息渠道的,已經知道柯密轉投了云鯤,也知道云鯤守住了仙府出口,她已經沒有了再出去的機會,也深知在這方世界沒人能逃脫云鯤的追捕,遲早會被抓住。
惴惴不安的她,在等待云鯤最后的裁決。
“娘娘,小枝回來了。”
一名白衣侍女突然闖了進來,連門都沒顧上敲,就急著跑了進來報知了這個消息。
主辱臣死,身為貼身侍女大概也是感覺到了點什么的。
至美娘娘猛抬頭,突然有了精神,站起道:“快,讓她過來。”
“是。”白衣侍女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烏烏奪舍的小枝被帶到了。
烏烏怕自己模仿的小枝言行舉止不像會引起懷疑,故而裝出了因身體的傷而不適的樣子,然見到至美娘娘的那一刻他還是有點傻眼,這就是那個娘娘?至美娘娘就長這德行?這就是云鯤寵愛的女人?
至美娘娘本就長的不好看,加之事態不利造成的頹廢,連娘娘的氣度也沒有了。
烏烏下意識看了眼邊上的侍女,感覺這侍女也比至美更像娘娘,他有點懷疑至美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什么端倪在故意演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之前為什么沒人打聽一下至美娘娘長的漂不漂亮?
這云鯤的審美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他摁下心頭的疑惑,牽強行禮,“娘娘。”
至美娘娘手一擺,示意不用多禮,也注意到了她遍體鱗傷的模樣,問:“你這傷是怎么回事,柯密還是云鯤打的?”
“都不是……”烏烏搖了搖頭,將自己被柯密支開,然后被探花郎他們所抓獲的經過講了下,表明身上的傷都是審訊時留下的。
至美娘娘驚疑,“那你是怎么回來的?”
烏烏恭敬回道:“是他們放婢女回來的,他們逼問了婢女一些這邊的情況,然后便押著婢女來了這邊,他們此時就在山腳下藏身,讓婢女回來面見娘娘告知,他們想跟娘娘談合作。”
至美娘娘一聽就炸毛了一般,怒容滿面地歇斯底里,“合作?之前的柯密剛把本宮給耍了,如今又來個談合作的,真當本宮是傻子嗎?云鯤說的沒錯,外面的人都是狡詐之徒,不可信!他們躲在哪?”
怒火正無處發泄的樣子。
烏烏忙道:“他們不會躲在固定的地方等我們去找,他們跟婢女約定了見面信號,只要打出信號,就說明娘娘同意了談合作,他們就會上山。”
“哼。”至美娘娘冷笑一聲,“那就打出信號將他們誆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