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無妨。”
吳良自是笑呵呵的說道。
王慶也是連忙將這個話題跳過,轉口又道:“方才聽聞賢弟已在陳留住下了?這可是好事,我與賢弟一見如故,無論如何也要獻上一份薄禮,恭賀賢弟喬遷之喜才是。”
“王督郵不必如此客氣,我還未前來府上拜會,哪有讓陳督郵先破費的道理?”
吳良假意客氣道。
“唉,你我之間不說這些,既然賢弟要定居陳留,今后禮尚往來的機會多得是,而如今賢弟初來乍到,才正是我略盡地主之誼的時候。”
王慶擺擺手,頗為大方的說道,“稍后賢弟走時,我親自帶人為賢弟送去薄禮,也正好認認賢弟家門。”
“這如何使得……那就多謝王督郵了。”
吳良略微推辭了一下,便欣然接受下來。
如此兩人又一邊飲酒,一邊閑聊了一陣子,大部分話題都在吳良的引導下圍繞著陳留郡內的士族門閥進行,總算對陳留郡的勢力分布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如今陳留郡內共有四個話語權最大的門閥:
分別是陳留太守“張邈”所在的張家、從事中郎“許汜(si四聲)”所在的許家、另外一個從事中郎“王楷”所在的王家、以及如今辭官賦閑但在郡內依舊頗有影響力的朱家。
至于王慶所在的王家,與“王楷”的王家雖是同姓,但卻并非一家。
通過王慶自己的評價可以推斷,王慶所在的這個王家,在陳留郡內最多只能算一個二流門閥,日子雖然過得還算不錯,但基本上不論干什么都只有“附議”的資格。
而三國志內提到,張邈反叛曹操的時候,許汜與王楷二人皆有參與。
“也就是說,張邈反叛曹操并非個人或是一家行為,陳留郡內的許家、王家也與其同氣連枝,只有朱家還不好說。不過四個有話語權的門閥,確定反叛的就有三個,已經超過了半數,這與整個陳留郡上層離心也沒什么區別了。”
吳良心中已經感受到了一些壓力。
只對付一個張邈和一個張家,或許還有借力的可能,但若是許家、王家、乃至朱家都參與了進來,那他的對手就等于變成了整個陳留,實施起計劃來的難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看來此事必須從長計議啊……
了解過這些情況,吳良的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也就沒了繼續與王慶閑扯的必要,客套了幾句之后,便提出了告辭。
“我送賢弟。”
王慶連忙站起身來,擊掌三下。
不多時便有十多個傭仆挑著擔推著車在堂外集結,放眼望去主要是一些糧食和布帛,還有一些看起來相對比較精美的家用器具。
這個時代,能送的也就這些,再好一些就只能送美玉與黃金了。
但吳良在王慶心中顯然還達不到需要送黃金美玉的級別,否則便會將送的布帛換成了蜀錦,這在現在才是最直觀最能夠彰顯身份的奢侈品。
事實也確實如此,王慶口中雖一再說是“送禮”,但在他的內心深處,這其實依舊是“賞賜”。
不過吳良并不在乎這些,只將這當做是“斬殺惡蛟”的報酬,“誠惶誠恐”的說道:“怎敢勞王督郵大駕,這叫我如何自處……讓他們給我送過去就行了。”
“走吧賢弟,你我之間何必講究這些?”
來到吳良府上。
王慶指揮傭仆將送來的物資全部抬入庫房之后,卻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一臉神秘的對吳良說道:“賢弟,除了這些俗物,我還為你準備了一些真正的好東西,請賢弟嘗嘗鮮。”
“什么好東西啊?”
這倒把吳良給搞迷糊了,忍不住好奇問道。
“稍后送來你就知道了,應該快到了。”
王慶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縫。
這東西才是王慶真正的殺手锏,他自信只要將這東西送上,雖然未必會有將小妹下嫁來的效果那么好,但也足以讓吳良看到自己的誠意。
畢竟,這東西吳良這種身份的人根本就買不到,屬于城內士族門閥的特供。
如此一來,吳良自會對他感恩戴德,兩者之間的關系便可突飛猛進。
就在這時。
“吁——!”
一駕馬車停在了大門外。
“到了!”
王慶精神一振,站起身來打聲招呼道,“速速抬進來,賢弟,你這宅子的伙房在哪,我先叫人給你抬進去,你一看便知。”
“那邊。”
吳良指了指二進院東邊的房子。
“抬進來,跟我來這邊。”
王慶點了點頭,又指揮幾名傭仆扛起馬車送來的兩個死沉死沉的麻袋向內院走去。
吳良跟在后面心中依舊疑惑不已,到底什么好東西這么神秘,而且不送去庫房,非要送去伙房,難道是什么少見的山珍海味不成?
結果剛剛進去,還沒來得及為吳良解密,王慶便率先被爐臺邊上的一個陶盆吸引住了注意力。
確切的說,吸引王慶注意力的其實是陶盆里面盛放的東西。
那是一種晶瑩雪白的粉末,在顏色較深的伙房內看起來分外扎眼,便是研磨出來的珍珠粉也沒有這般純凈,更沒這般晶瑩。
王慶雖不下廚,但也進過自家伙房,可還從未在伙房內見過如此純潔的東西(此時面粉還比較少見,就算有也是麥皮一起磨的,并不是純白色)。
“這是何物?”
王慶湊近了一些,有些好奇的問道。
“不許碰!”
下一秒,負責宅內飲食的童雁已經沖了上來,一邊張開雙臂擋住王慶,一邊瞪著眼睛叱道,“這是我家家主親手煮制的雪花鹽,你若碰臟了可賠不起,退后退后!”
“雪花鹽?”
王慶一愣,詫異的扭頭看向吳良。
“雁兒,無妨,讓他瞧瞧吧。”
吳良無所謂的笑道。
“是,家主。”
童雁這才不情不愿的退到一邊。
此刻王慶已是一臉驚疑,哪里還有心思計較小丫頭的冒犯,連忙又靠近了一些,伸手過去用小指指甲蓋挑了一丁點雪花鹽出來,又伸出舌頭嘗了一嘗。
!!!
這一瞬間,王慶仿佛受驚一般呆住,眼中盡是難以置信的色彩。
與此同時。
“公子,咱們這兩袋精鹽就放這兒么?”
一個挺沒眼力勁的傭仆不合時宜的問道。
“慢著!”
王慶猛然失聲叫了起來,甚至出現了尖利的海豚音,大聲喝道,“抬出去,立刻給我抬出去!拉走,給我拉的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