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
上面便又傳來這伙不速之客投放繩索、并且開始有人向下攀爬的聲音。
顯然,這個地方已經引起了他們的興趣,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發生,注定不可能輕易離去。
而倘若讓他們在這個地方大肆搜索的話,便極有可能發現剛剛被吳良等人隱藏起來的陵墓入口。
畢竟,因為這次人手與資源有限。
吳良雖然命典韋與楊萬里對陵墓入口進行了隱藏,但也僅僅只是普通意義上的掩人耳目而已,最多也就瞞一瞞偶然經過的路人,很難將這么多有備而來的不速之客糊弄過去。
更何況,還有那些之前被大火一起燒焦的諸多尸首。
吳良知道僅憑他們現在這些人,是不可能全部處理掉的,因此原本他是打算先返回駐地之后,再命更多的瓬人軍兵士偷偷前來處理。
但看現在這情況,顯然是沒機會了。
“公子,咱們現在怎么辦?”
黑暗的墓道之中,楊萬里捏著嗓子小聲問道。
“先暗中觀察……”
吳良自然不愿將剛發現的古墓拱手相讓,但現在他暫時還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只能選擇按兵不動。
“要不咱們還是先走吧?”
于吉則又皺起一張老臉,苦口婆心的勸道,“這伙人數量不少,倘若下來之后派人搜索地下密道,便有可能發現咱們,咱們現在就這么幾個人,楊萬里與這名兵士剛醒過來身子正虛,菁菁姑娘乃是一個柔弱女子,老夫又只是一個年近百歲的老者,能與這伙人抗衡的恐怕只有典韋與公子,你們二人無論如何也無法與這么多人相敵啊。”
“老先生,我雖是女子,但卻并非柔弱女子。”
白菁菁立刻虛著美眸糾正道。
“好好好,只有老夫柔弱,這總可以了吧?”
于吉也不與白菁菁爭辯,只是繼續苦著臉勸道,“公子,咱們此行目的本是解救楊萬里與這位兄弟,如今他們二人已經安然無恙,目的已經達成,而我們又處于幻覺之中,正是應該全身而退的時候……這古墓什么時候都能盜,沒了這座還有其他的古墓等著咱們,要是命沒了可就什么都沒了,請公子三思啊。”
“嗯……老先生言之有理。”
于吉說的這些情況,吳良自是已經想到。
雖然心中依舊有些不甘心,卻也不會非要拿命去頂,所以他心中也已經有些一些退意,只是還想略微再等一等,給自己一個甘心退去的理由。
“倘若這些人下來之后找到了陵墓,又或是他們準備派人搜索地下密道,咱們便暫時退走,等他們散去之后再來查看陵墓的情況。”
如此思索了片刻,吳良終于下了決定,無奈說道,“不過,這個女護法我們需要留意一下,倘若這伙人果真掘了這座陵墓,此人便是這座陵墓的見證人,其中的物品也多數要經過此人之手,待使君大軍揮師而來覆滅‘壽曹道’之際,我定要從此人手中追回墓中所得,還要親自詢問墓中的所見所聞。”
之前吳良已經通過“陰兵將軍”韓呈了解過“壽曹道”的組織架構。
據韓呈所說,“壽曹道”的“大賢天師”之下,共有兩名“護法”,九名“陰兵將軍”。
如此看來,待曹老板大軍大破“壽曹道”的時候,這個“女護法”只要不是早已遠遁,應該不會太難找……而吳良需要做的,便是派人暗中觀察“壽曹道”的一舉一動,尤其是這個“女護法”的動向,不給她遠遁的機會即可。
“公子不愧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老夫佩服!”
見吳良接受了自己的意見,于吉當即喜上眉梢,毫不吝嗇的送上一記彩虹屁。
于是吳良等人繼續隱藏在地下密道中偷偷觀察與傾聽這伙不速之客的一舉一動。
這伙人數量果然不少,只是過了一小會,便有二十多人順著垂下來的繩索滑了下來,在地下密道中展開了搜索。
不過地下密道中那數百具燒成了焦炭的尸首營造出來的畫面還是比較駭人的,再加上這些人大多都聽過有關古城遺址的邪門傳聞,他們的面色都有些緊張,搜索起來也有些畏首畏尾,并不敢輕舉妄動。
而面對聯通此處的幾條黑暗通道,他們也是盡量保持著距離,并不敢輕易步入其中查探。
也是因此。
吳良等人與這伙不速之客雖然相距只有數十米,但暫時還沒有任何暴露的風險。
片刻之后。
“護法,我等已經查探過了。”
一名身份應該是小頭領的人抬起頭來,向立于上面的護法報告了一下情況,“這下面有數百具燒焦的尸首,多數尸首已經被燒的殘缺不全,與這些木炭融為了一體,而昨夜發生在此處的火情,大概是因為有人在這里放了火,點燃了一棵千年老樹所致,至于什么緣故,我等也查不出個究竟來。”
這些下來查探的人的確有些敷衍了事,全程沒有進行過任何方式的考證,全憑一雙肉眼在殘骸中看了一遍,便給出了一個下不下來查探都沒有任何區別的報告。
“如此一來,這陵墓或許便能夠從這伙人手中保全下來了……”
吳良心中想著。
這正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不過上面的女護法顯然并不接受如此敷衍的報告,卻也沒有責備下面的人,只是沉默了片刻之后,又道:“再下去一些人,隨身攜帶火把仔細查探,務必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我也親自下去,此處藏了如此多的尸首,碳灰之上又留下了一些腳印,即使說在我們到來之前,老樹完全燒毀之后,還有人在此處活動過,這些人來到此處必定有我們所不知的目的,一定要將他們的目的查出來!”
“是!”
上面隨即傳來一些答應的聲音。
于是又有人繼續攀著繩索滑落下來,并且不再只是依靠地下密道頂部的那個大洞照進來光亮進行查驗,而是點燃了許多火把,將“云陽”所在的那個比較寬闊的地方照到燈火通明。
“公子,人越來越多了,還點了火把,咱們是時候離開此處了……”
見此狀況,于吉自是比之前又緊張了些,連忙湊到吳良身邊勸道。
“稍微再等一下。”
吳良又搖了搖頭。
聽到女護法那句“我也親自下去”之后,他便有心一睹女護法真容,如此待曹老板大軍壓境之際他也能夠精準無誤的找到那名女護法,令其難以脫身。
也就在這個時候。
“公子,咱們后面好像有人摸過來了!”
白菁菁的耳朵動了動,忽然提醒道。
“后面?!”
吳良一驚,下意識的看向身后那條黑漆漆的地下密道。
據吳良所知,除了那伙不速之客下來的大洞,這條地下密道唯一的入口便是昨晚他們爬進來的那個從外面看起來已經不足半米高的小洞。
而且這小洞還被一人之高的枯草遮掩,若非機緣巧合,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發現的了。
所以……
到底是什么人會從他們后面摸過來呢?
“這……”
其他人也是瞬間緊張了起來。
雖然這個地下密道十分復雜,其中還有許多不知通向何處的岔路,一時之間想要找到他們也并不容易,但倘若后面有人的話,他們也不可能毫無顧忌的沿原路退出,否則萬一不小心撞上,與里面的人里應外合,可就是甕中捉鱉了。
“人多么?”
吳良緊接著又問。
“不是太多,聽起來應該只有十人左右,而且腳步聲很輕,似乎也在故意隱藏行蹤。”
白菁菁正色說道。
“難道不是‘壽曹道’的人?”
吳良心中疑惑。
若是“壽曹道”的同伙,他們就算對這條未知的地下密道抱有畏懼之心,也不必故意放輕腳步隱藏行蹤。
非但如此,從為自己壯膽的方面考慮,他們還應該盡可能的制造一些聲音,盡量能夠與里面的“壽曹道”眾人呼應上,這才比較符合正常人的行為模式。
“不知道。”
白菁菁微微蹙眉,搖頭道。
“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吳良略微沉思了一下,又道,“典韋,隨時做好突圍準備,倘若我們不慎被后面的人發現,如果只有十人左右的話……不要留情,盡量在最短的時間內悉數斬殺,如此我們才有機會與時間逃離此處。”
吳良很清楚典韋的實力。
如果身邊沒有負累,對方又沒有一些比較厲害的遠程兵器,幾十個人都別想將他留下!
而區區十來個人,又在如此狹窄的密道之中,典韋更是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殺出一條血路應該不在話下。
眼下最大的問題便是。
他們這幾個人此刻大多數都是老弱病殘,一旦打斗起來必定會驚動身后的更多“壽曹道”信徒,只有在最短的時間內逃離出去,還要留他與典韋留在洞口盡可能的拖延時間,才有可能做到全員逃離。
“是。”
典韋聞言已經做好了戰斗準備,開啟雙持狂戰士狀態,兩柄工兵鏟架在胸前。
與此同時。
“護法,請務必小心,你若是不小心受了傷,天師定不會輕饒了我等。”
另外一邊又傳來說話的聲音。
吳良再從黑暗中的墻角探出頭去,剛好看到一席翩翩白袍順著繩索自上而下輕輕飄落。
再配合上自那個大洞中投射下來的光線,竟營造出了后世古裝劇中女主、又或是女神出場下凡的唯美畫面,屬實令人心曠神怡。
吳良看得有些呆了。
自打穿越到這個時代以來,他還從未見過如此裝扮的女子。
就算是之前見過的那些士族階級,甚至是曹老板的家眷,穿著也都相對比較樸素,最起碼不會如此扎眼……亂世之中,女子還是有必要低調一些的,否則容易遭人惦記,而且往往是無法反抗的那種惦記。
就像歷史上的曹老板,納的那些人妻雖然有的是名門望族的女子,但從來就沒有失敗過,無人敢不從。
不過很快這唯美的畫面便被現實打敗了。
這位女護法順著繩索滑落下來的時候,白袍之上便已留下了一道極為明顯的污跡,尤其當落到地上之后,雪白的長袍在滿是碳灰的地面上輕輕一掃,已是黑了一大片……
事實證明,古裝劇中那些一塵不染的白衣女神就是個花架子。
除非不論走到哪里,都有是八抬大轎抬著,又或是隨身帶了幾十套干凈衣裳更換,否則這樣的女神根本不存在,尤其是那些動不動就高上高下的女神,家里沒有幾十個仆人幫忙換洗衣物,根本就洗不過來。
“只要你們做好分內的事,天師又怎會怪罪你們?”
落地之后,女護法抖了抖身上的白袍,發現越抖反倒越臟,但依舊還是多抖了幾下之后,才用一種極不自在的語氣說道。
而說話的同時。
她還在用一塊潔白的手帕盡力去擦繩索磨蹭出來那道污跡,可惜,污跡沒有擦掉,反倒將手帕也染上了污痕。
最后女護法只得放棄,將那塊手帕反過來疊好,捏在了手中。
此時女護法已經轉過身來,不過吳良依舊沒有看清她的臉龐,因為她的臉上戴著一塊面紗,僅僅只能看到眼睛衣裳的部位。
不過通過那白皙潔凈的額頭,以及那雙靈動明亮的桃花眼,還有包裹在白袍之中的玲瓏身段,吳良依舊給她打了七分。
氣質這塊確實拿捏的很穩。
而剩下的那三分,主要是為了防止下面的五官出現意想不到的異樣,萬一是個齙牙呢?
不過。
吳良也不確定眼前這個女護法的形象,是不是他的幻覺……
“護法說的是,請護法明示,我等現在應該從何處開始查探?”
此前報告的那個首領當即陪著笑上前拱手問道。
“便自此處查起,先將那些尸首一一清理出去,再將這些木炭殘骸搬離原處,打掃干凈之后才可將此處恢復原貌,我自然能夠分辨一二。”
女護法揮了揮手,出言安排道,“再去些人探查這幾條通道,或許能有所發現。”
“假干凈!”
自吳良身側探出頭來的白菁菁也看到了白衣女子的裝扮與方才的一舉一動,當即冷哼一聲,輕聲說道,“若是真怕臟了衣裳,為何還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