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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拿下

  絳袍劍客說完,茶肆二樓,涂山兕淡淡道:“你那師侄好歹是個種道的修行者,卻劍術不精,還學左道旁門,豢養袖鬼,想必在希夷山里,也是個遭人看不起的。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被凡人殺了。就這種貨色,能擔得起什么重任?他到玄都來,所謂身負重任,不知是顛覆玄都,還是阻攔帝駕?想必希夷山身為道門圣地,不會輕易沾上這名聲,那你這師侄大概是枚棄子,就算他今天不死,遲早也有別人殺他。”

  絳袍劍客用殺人的目光看向涂山兕,涂山兕卻并不退避,嘲諷道:“你嘴上說斬妖除魔,卻帶著你這師侄跟異類攪到一塊兒,自相矛盾。按你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你說有人敬你俠義,給你送劍,怕不是你搶了他的劍,逼他說的。”

  蕭靈素久居山上,并不了解李蟬殺人的因果,也不清楚玄都的糾葛,聽了涂山兕的一番話,暗暗心驚。此時,龍王廟前的府兵、靈官和云浮大道旁的百姓已聽到動靜,圍聚過來,涂山兕聲音不高,卻傳得極遠。

  絳袍劍客面色沉了下來。數十人在這堤旁設伏,只為暗殺一人,本該速戰速決。就算那黑衣青年武功練到了內外合一的先天境界,照膽劍一出,那黑衣青年也該授首了。卻沒想到,這黑衣青年不知用了什么旁門術法,竟把那狐女藏在身邊,聯手擋下數劍。那青雀宮人,又半路殺了回來,拖到現在。

  圍觀者眾多,事情便麻煩了許多,絳袍劍客按劍的食指微微跳動,卻沒有立刻動手,冷笑道:“我希夷山行事,豈容你這狐女指手畫腳!如今圣人西行,不僅祭祀太廟,還要去國西行,禪桃都山!人間太平未久,亂世瘡弊未愈,此舉豈非棄天下百姓于不顧!我希夷山雖在世外,但也不怕沾染因果,要為天下蒼生,阻下圣駕!你這狐女,與此人狼狽為奸,殺我希夷山門下弟子。正是要趁圣人西行之際,擾亂朝綱,禍害蒼生!這青雀宮的后生,我念你涉世不深,恐怕是受了妖言蠱惑,才出手幫那妖人,我且不追究,接下來莫再插手!”

  大庸皇帝重回玄都祭祀太廟的事,玄都人早有耳聞。可圣人要去國西行的事,就只有少數人知道。絳袍劍客放出這個消息,旁側聞聲而來的府兵、靈官與百姓哄的一下就議論起來。

  蕭靈素聽涂山兕與絳袍劍客各說各話,心里如一團亂麻。若論交情,他自然信任李蟬,可李蟬身邊說話的,卻是一名狐女。可那絳袍劍客說話,也有漏洞,這絳袍劍客雖將自己抬得冠冕堂皇,卻顯然在避開那狐女說希夷山人勾結妖魔的事。

  蕭靈素看向茶肆里的李嬋,如此關頭,那一雙鴛鴦眼里竟也沒有焦急之色,只是審視著那絳袍劍客。腳店里,那絳袍劍客當著旁人用一番話為希夷山正名后,又再度揮手,劍光射向茶肆。

  情況已不容蕭靈素去做抉擇,無論李蟬是對是錯,只有等他安全下來再問,蕭靈素目光掃過云浮西堤畔觀望的眾人,在青雀宮修行,他與附近的靈官,也大都有過數面之交,很快就看到幾張熟面孔。他深吸一口氣,運起正統二十四身神法門,喉神道通、舌神道歧毫光乍現,大聲問道:“鎮守赤孚龍王廟的,可是孫靈官?”

  云浮西堤旁觀望的靈官吏,一名戴黃巾幘的魁梧靈官應道:“正是!”

  蕭靈素右手高舉,托起青雀符,青光氤氳,化作鳥雀,姿態靈動。

  “孫靈官,可識得此符?”

  “參見青雀宮上師!”魁梧靈官低頭叉手行禮。他旁側的六名靈官,身后的二十二名力士,亦低頭叉手行禮。

  絳袍劍客眉頭緊皺,暗覺不妙,右手劍訣一挑,照膽劍去勢更迅。劍光飛入茶肆,涂山兕執起那開刃橫刀一劈,卻沒擋住,倏一下,被洞穿右胸。照膽劍帶出一線鮮血,飛至茶肆后窗菱格間,絳袍劍客劍指一勾,劍尖又一轉,刺回來。

  街道中,年輕道士高舉青雀符,喝道:“青雀宮掃蓮人蕭靈素在此!此妖道冒充希夷山門人,當街行兇。請諸位協力,與我拿下這妖道!”

  這一聲聲如雷音,數里可聞。那位孫靈官心頭劇震,剛才誰沒聽見,那位絳袍劍客可是希夷山來仙師!好家伙,青雀宮竟要跟希夷山碰起來了,他不過是個六品靈官,哪遇上過這種情況?

  但事已至此,青雀宮已發出號令。按說,整個大庸國的神道,算起來,都由希夷山管。膽大庸西邊,可是青雀宮的地盤,腳下這片地方,更是離浮玉山腳僅有六里地!那位青雀宮的年輕仙師,也是個心思活絡的,一聲號令,只把那絳袍劍客打成假冒希夷山人的妖道。他們這些靈官就算動手,也只是協助青雀宮緝拿妖道,追究起來,也不是他們的責任。

  一眨眼功夫,魁梧靈官便權衡了利弊,大喝一聲:“得令。”帶人沖入云浮西堤。

  一干打手,十二名刀盾甲士攔到眾靈官力士身前。打手里,有幾名外功大成的高手,那十二名刀盾甲士,則武備精良,訓練有素。但這群靈官力士們,正領了命令鎮守云浮西堤畔的赤孚龍王廟,為提防妖魔入侵,早已備好靈應法符咒。那孫靈官頭戴黃巾幘,身穿靈官袍,衣著頗為文雅,卻掏出一張龍象符貼到身上,頓時渾身鼓氣似的脹大一圈,筋肉虬結,手臂一掃,便把一名刀盾甲士拍飛。

  一轉眼,靈官力士們便占了上風,撲向絳袍劍客。蕭靈素持刀作劍,劈向絳袍劍客掐動劍訣的右手。絳袍劍客冷哼一聲,照膽劍飛回掌中。

  茶肆里,涂山兕左胸洞穿,橫刀崩斷。

  李蟬已退到窗邊,破窗而出,腰間畫軸展開一角。

  涂山兕狹長眼眸一瞇,化作白影,飛入畫軸。

  李蟬躍出二樓,身在半空,身下現出一只白獸。

  白獸形似虎豹,躍過數十人頭頂,跳進云浮西堤堆貨的空地中,四肢微屈,動作輕盈,卻激起一片煙塵,又一縱身,在硬土上留下四個爪印,落到云浮大道北側香火鋪屋頂的青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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