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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真戲精就是要carry全場

  丁雪松飾演的江玉郎用貪婪的目光打量著鐵心蘭,戲謔道:“嗯,倒確實是生得一副好皮囊,難怪小魚兒和花無缺都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說話間,他的手指順著鐵心蘭的臉頰一點點向下滑動,而鐵心蘭則面露驚恐之色,拼命向后縮著身體,叫道:“你,你不要過來,不要碰我!”

  “咔!”

  場邊,導演楚梟雄叫了停,略覺遺憾地搖了搖頭。

  ——鐵心蘭今天表現得不太行啊。

  表演痕跡太重了,節奏也抓得不準。

  刻意做出來的驚恐表情讓人看不懂她在害怕什么。

  或許是考試沒考好,也或許是半夜吃烤腸被經紀人發現了。

  總之,很難讓人聯想到當下的場景。

  尤其是在她跟丁雪松同框的情況下,珠玉在側,這種違和感就更顯得刺眼了。

  “心蘭剛才的表情差點意思,浮于表面了,這個時候你的狀態應該是……”

  楚梟雄走到場中,比比劃劃地開始講戲。

  飾演鐵心蘭的姑娘聽得極其認真,神情羞愧地連連點頭。

  不多時,拍攝重新開始。

  “你,你不要過來,不要碰我!”

  鐵心蘭在石榻上縮成了一團,語帶哭腔地叫道:“你殺了我吧!求你了!”

  “咔!”

  導演楚梟雄再次叫了停。

  “心蘭剛才往后縮的點晚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耐著性子道,“你不用等他開口,你看到他走過來就開始往后縮……”

  小姑娘態度極好,十分聽話。

  但奈何實力有限,任憑楚導演怎么費口舌,怎么掰開了、揉碎了給她講得透透的,都感覺像是在隔靴搔癢,勞而無功。

  連續NG了幾次后,楚導演有些不耐煩了,小姑娘也覺得挺委屈。

  她撅著嘴巴,偷瞄了一眼旁邊淡定補妝的丁雪松,欲言又止。

  NG的責任確實在她,這個無可厚非。

  但是……

  丁雪松怎么就不能遷就一下自己呢?

  我零杠五的實力在這兒擺著,一時半刻也不可能有什么本質性的突破。

  你非要這么實力全開地跟我飆戲,讓我很坐蠟啊……

  之前鐵心蘭跟小魚兒一組的時候,宋彧為了配合她,都會故意把表演簡單化,讓畫面看上去和諧流暢。

  而且,還會把節奏點喂到她的嘴邊,這樣鐵心蘭演起來就非常舒服了。

  然而現在。

  丁雪松可不慣著她這個。

  ——你演好演壞是你的問題,與我何干?

  能演演,不能演換人。

  我不可能為了別人犧牲自己的表演水準。

  更何況……

  丁雪松的眼神冷冽。

  今天這場戲,可是全劇唯一一次跟花無缺正面對決的機會!

  我必須要時刻保持好最佳狀態,哪有那個閑心遷就你?

  結果到最后。

  整個劇組為了這么一個小片段,磨嘰了足足十幾遍。

  直到在場所有人都對那句“你別過來”爛熟于心、魔音繞耳,才總算是勉強過關。

  楚梟雄在監視器上看著最后的這個版本,撇了撇嘴,依舊是不太滿意。

  同框的兩人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他既對鐵心蘭的演技感到不滿,又對江玉郎的只顧自己而著惱。

  但沒辦法,這兩個問題短時間內都沒法解決,只能是先這樣了。

  “第二場準備!”

  楚梟雄拍了拍手,叫道:“各組檢查一下設備,花無缺候場!”

  聽到這話,許臻從場邊的椅子上站了起來,脫下披在肩上的外套,深吸了一口氣。

  要開始了!

  精心準備了兩個多禮拜,成敗與否,全看接下來的表現!

  他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鬢發,斗志昂揚地朝場邊走了過去。

  “啪!”

  場記板打響后,石室中的江玉郎和鐵心蘭率先開始了表演。

  江玉郎一把將鐵心蘭攔腰抱起,笑道:“走吧,我的小美人,讓我好好疼疼你。”

  “老實告訴你吧,我其實不是真的看上你了。”

  “但你是江小魚和花無缺的情人,若不好好享受享受,怎么對得起他們倆?”

  “哈哈哈哈哈……”

  場中,江玉郎笑得囂張跋扈。

  無論是臉上的得意,還是眼底的瘋狂,都被他演繹得異常到位。

  “吱呀——”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刺耳的推門聲忽而傳來。

  江玉郎轉頭一看,方才瘋狂的大笑瞬間驟停。

  ——花無缺!

  許臻登場了!

  片場的燈光迅速追了過去,將他整個人從畫面中凸顯了出來。

  此時的許臻,既沒有面目猙獰,也沒有瞪大眼睛,就這么一雙冷眼死死地盯著對面的丁雪松,卻莫名地讓人感覺殺氣凜然。

  導演楚梟雄眼前一亮。

  不錯!

  許臻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

  丁雪松看著許臻的眼神,但覺頭皮一麻。

  他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兩步,方才的囂張、瘋狂、得意統統消失無蹤。

  花無缺多年積威導致的恐懼,以及自己玩弄人家女人被抓了個現行的驚悚,在他的臉上清晰可見。

  楚梟雄滿意地點了點頭。

  果然,演戲這種事,就是要棋逢對手、勢均力敵,才能產生出美妙的化學反映來。

  江玉郎剛才這一段的表現,明顯比剛剛跟鐵心蘭對戲的時候要好得多!

  場中,花無缺不說話,只靜靜瞥了一眼他懷里的鐵心蘭。

  江玉郎二話沒說,立即將剛抱起來的鐵心蘭又放回到了石榻上。

  花無缺嘴唇輕啟,低喝道:“滾!”

  江玉郎一愣,旋即如蒙大赦,連個屁都沒敢放,立即低著頭、弓著身,步伐踉蹌地從石室中跑了出去。

  此時,場邊的楚導演微微坐直了身體,將胳膊杵在了放著監視器的案臺上。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鏡頭下的許臻。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演?

  按照劇本,花無缺的臺詞只有寥寥數句,動作上的提示也非常之少。

  但實際上,他這段戲的心態波動之復雜、情緒起伏之巨大,卻堪稱是全書之最。

  平日里溫潤如玉的無缺公子,在這一段前所未有地“發瘋”了。

  但這種瘋,卻像是雪山崩塌之后的滔天白浪,而不是山間大雨后的泥石流。

  這個度怎么把握?

  相當微妙。

  此時,片場中,鐵心蘭忽然見到花無缺來了,她這時候的心情應該是非常復雜的。

  絕處逢生的欣喜,得到依靠后的委屈,對自己曾經傷害過花無缺的愧疚,以及對花無缺依舊肯來救她的感動……

  這一切的一切,最終都化作了——

  嚎啕痛哭。

  楚梟雄的嘴角抽了抽。

  我面巾紙都準備好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算了,管不了,帶不動!

  楚梟雄索性扭頭不去看她,轉而看向了另一個機位下的花無缺。

  然而這一看,他卻怔住了。

  花無缺這時候正在緩步朝鐵心蘭走去。

  但,此時的無缺公子卻沒了平日里挺拔如松的模樣,他的上半身不自然地微微佝僂著,腳步虛浮無力。

  只走了幾步,他就又停了下來,伸手偷偷扶住了旁邊的墻壁,微不可及地喘息了一下。

  楚梟雄但覺心臟猛地揪緊。

  他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向不遠處那道單薄的身影,似乎擔心對方下一秒真的會不小心跌倒。

  ——如此細膩的肢體語言!

  感染力之強,幾乎達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

  許真是真的擅長病態表演,還是今天的狀態特別好?

  這份表現力,可比他剛進組時的時候強出太多了!

  而此時,片場中。

  “當啷。”

  一聲輕響,花無缺甩手將一柄短刀扔在了鐵心蘭所在的石塌上。

  正委屈得嗚嗚哭的鐵心蘭忽然安靜了下來。

  她愣愣地看著那把短刀,又抬頭望向了不遠處的花無缺。

  在她的視角下,花無缺白衣如雪,負手而立,石室中昏黃的燈光映照著他的側臉,這一幕美得像是一幅畫。

  而此時,這位畫中的公子正站在數米之外,神情冷漠,連一個正眼都沒給自己。

  這一剎那,原本一直在硬背臺詞的鐵心蘭突然感受到了真實的心痛。

  這個人曾經對自己那么好。

  無微不至的照顧,毫無理由的偏袒,盡心竭力的保護……

  他的目光仿佛天生就是柔和的,看向自己時,眉梢眼角都是笑。

  而如今……

  兩人之間的距離卻比陌生人還要遠。

  鐵心蘭低下頭去,抿著嘴,沒有吭聲。

  她默默朝那把短刀蹭了過去,背著身,艱難地抓起刀柄,開始一點一點地割著縛在手腕上的麻繩。

  場邊,楚導演瞧見這一幕,嘴巴微張。

  ——鐵心蘭這段演得蠻好的嘛!

  雖然稱不上有多精妙,但絕對在水準以上。

  完全不像方才第一場戲時那樣蹩腳。

  什么原因,難道是因為花無缺在帶戲?

  “哈哈哈哈哈……”

  楚導演還沒來得及再細看一下鐵心蘭的表演,一陣熟悉的笑聲就在片場中再次響了起來。

  ——江玉郎去而復返!

  場外,楚梟雄興奮莫名。

  開始了!

  最精彩的部分馬上就要來了!

  江玉郎上下打量著花無缺,猖狂笑道:“花無缺,你嚇唬不了我!”

  “你當我看不出來嗎?你被白山君夫妻所傷,已是連一分武功都使不出來了!”

  “我看你能裝到幾時!”

  他嘴上這樣說,腳步卻仍遠遠繞著花無缺走,一副色厲內荏的慫包模樣。

  花無缺深深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我本不想殺你,你為何要自尋死路?”

  江玉郎仰天大笑,囂張叫道:“我就是要自尋死路!”

  “我不光要死,還要在你面前,死在你心上人身上!”

  “你來殺我呀?”

  說著,他快步朝鐵心蘭的方向走了過去。

  鐵心蘭難以置信地向后一縮,叫道:“你,你敢!”

  “我怎么不敢?”江玉郎滿臉興奮地叫道,“難道花公子還敢對我怎樣?”

  “我只當今天能嘗一嘗小魚兒與花無缺的女人是什么滋味,沒想到,居然還能有幸請到花無缺來‘觀禮’!”

  “哈哈,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

  場邊,楚導演看著這段表演,興奮得幾乎渾身戰栗。

  ——太賤了!

  丁雪松的這段表演簡直賤到炸裂!

  楚梟雄當了20多年的導演,單就惹人憤怒這點來說,他一時間甚至想不起來有哪段能超越得了剛才的那一幕。

  他立即轉頭看向了對面的許真。

  怎么樣,你打算如何接招?

  如果單單是怒發沖冠的話,可拼不過這樣的丁雪松!

  這時候,場中的花無缺動了。

  他凝視著江玉郎的眼睛,緩慢卻堅定地向前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江玉郎看著他,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

  ……六步,七步。

  片刻后,花無缺停了下來。

  他垂下眼簾,嘴角微微翹起。

  ——笑了?

  這一剎那,不光是場外的楚梟雄,就連場中的丁雪松都愣住了。

  他為什么會笑?

  他想做什么?

  下一秒。

  花無缺重新揚起了雙眼,眸子清亮,剔透,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楚梟雄“唰”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這一刻,在場的所有人,無論是故事里的、還是故事外的,全都清楚地讀出了他眼神中的含義:

  他不要命了。

  此時的花無缺,徹徹底底地放下了一切,從容面對了死亡。

  性命安可懷,視死忽如歸。

  所以他在笑。

  當一個人連死都不怕,這世上還有什么東西能令他感到恐懼?

  場中,丁雪松看著這個眼神,但覺腦子里“嗡”地一聲。

  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感在這一剎那直沖天靈蓋。

  “當啷……”

  他下意識地向后退了半步,撞倒了腳邊的一個燭臺。

  但是他沒敢去管。

  丁雪松眼睜睜看著對方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甚至忘了自己該說些什么。

  “你,你別過來!你別碰我!”情急之下,一句不知道哪里來的臺詞脫口而出。

  然而下一秒,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是鐵心蘭的臺詞。

  就是剛才兩人NG了十幾遍的那段的。

  丁雪松臉色鐵青。

  ——啊!這該死的魔音繞耳!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自責,許臻飾演的花無缺已經毫無破綻地接了下去。

  “你怕什么?不是你說的要‘自尋死路’嗎?我成全你。”花無缺一步步地朝他逼近,臉上依舊帶著那抹該死的笑意。

  丁雪松汗如雨下。

  “花無缺,你冷靜一下……”

  剛剛的忘詞打斷了他的節奏,他只覺大腦一片空白,也不知是對是錯地叫道:“你這是在做什么?”

  “活著不好嗎?”

  “一個人只有一條命,這世上有什么東西值得你用命去換?”

  在他對面,花無缺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

  “沒有什么東西值得我用命去換。”

  說罷,他的嘴角向上一揚,臉上的笑容更盛:“所以,如果我不要這條命了,也不是為了換任何東西。”

  場邊一片死寂。

  他們說的話其實跟原劇本里的臺詞并不一致。

  然而,這一刻,就連編劇本人都忘記了原臺詞究竟是什么。

  隨著這句話出口,無數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轉頭望了過來。

  “嗚嗚嗚……”

  幾秒鐘后,一陣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在片場中響起。

  飾演鐵心蘭的演員無力地倒在石塌上,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那道瘦削的身影,抑制不住地淚如雨下。

  導演楚梟雄摸了摸自己的右臂。

  ——一身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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