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考核結束還有十天的時間。
夜色如墨,沈尋獨自一人走在涇水大街上。
驅魔司那邊發生的事情似乎對這次的考核并沒有帶來什么影響,該進行的依舊照常進行。
這個世界已經適應了妖怪的存在。
經過這一次從狼君那邊得來的對萬妖王的重新定義,沈尋開始思考著一個自己從未思考過的問題。
那就是萬一有一天萬妖王真的成就了自身,他攜百萬大軍進攻大衡皇室的時候……
自己該如何?
對于萬妖王一派。
沈尋曾站在驅魔司的角度上思考過這個問題,得出來的結論就是……
他完全無法代入。
大概是自己對妖怪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這種畏懼,但驅魔司卻以人類之軀承擔著整個大衡的安危。
他們的肩膀很脆弱,被妖怪輕輕一壓就會坍塌了的那種。
路上想了許久,沈尋也沒有得到一個清晰的答案。
但在路上他卻發現了許多新的東西。
“孫悟空”的畫像被各種人臨摹,出現在人眼可見的角角落落,畫得丑的,畫得好看的,用磚石刻在墻壁上,或是用火炭描摹在地面上。
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似乎都對最近冒出來的孫悟空充滿了好奇。
但最多的情緒還是憧憬和向往。
每當他們看向這個只聽過傳聞卻沒見過真身的人物時,眼睛里是冒著光的。
再得知是孫悟空打跑了妖怪,救了皇帝這件事實之后,每個人幾乎都把孫悟空當成了一個看不見的守護神。
孫悟空的正面形象在每個普通百姓的心中無限放大,這讓沈尋不禁感慨了起來。
輿論的力量,無論在哪里,無論在什么時候,都是強大的。
“吃俺老孫一棒!”
沈尋頓時被聲響吸引了注意力,他駐足停下,朝著街口望去。
一個小男孩在臉上戴著一個自己制作的面具,手里拿著一根削得光溜溜的木棍,正站在石階上拿木棍指著下方。
石階下方的是一個小女孩,臉上被涂抹得跟個妖怪似的。
小女孩一臉不滿,跺腳說道:“把面具給我,你才是妖怪,我是齊天大圣!”
“大圣明明是男的!”
“是女的!”
兩個小孩突然對大圣的性別起了爭執。
沈尋在一邊看著來了興趣,他砸了咂嘴,見周圍沒有人,悄悄將左手腕上的金鐲拿下,戴在了腦袋上。
紅色的火星環繞著他的手臂,身軀,隨著煙霧的繚繞,火甲一寸寸在身上蔓延,貼合。
沈尋沒有露出犬齒,嘴唇上刺眼的猩紅色也沒有浮現,他的臉上沒有出現兇厲的表情,只是一張溫和的笑臉。
灼熱的火光將這邊角落里的黑暗瞬間驅散。
沈尋朝著那里走去,悄悄的,小心翼翼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圍溫度與光亮的變化,爭辯中的兩個孩子慢慢閉上了嘴巴。
他們轉過腦袋,朝著沈尋那邊看去。
沈尋咧開嘴巴笑了笑,然后迅速張開雙腿,抬起胳膊,擺出一副自認為很帥的pose。
火紅色的披風并沒有露出來,因為上面的火焰會誤傷了兩個孩子。
“小朋友,這么晚不回家,可是會遇見真正的齊天大圣哦。”
沈尋側過臉頰,聲音嘶啞,卻不失歡快。
但那兩個孩子遲遲沒有給出反應,沈尋有些疑惑,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
兩個孩子的腦袋突然咯噔了一下,表情瞬間變得驚恐。
他們嚇得落荒而逃,邊跑邊叫喊著“有妖怪!”
“救命啊!”
沈尋原地呆滯了片刻,表情漸漸凝固。
他長吁一口氣。
這怎么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不過還好沒人看見,要不然太尷尬了。
“沈公子都這么大了,也會在這里嚇小孩子啊?”
沈尋聞聲扭頭,突然看到如墨抱著胳膊靠在墻邊,她還是那一身半透明的黑紗裙子,在這幽暗的環境中,模樣簡直能將人的魂魄勾了去。
沈尋彈掉腦袋上的金鐲戴在手腕上,皺著眉頭問道:“你在這干嘛?”
“自然是來接你回家啊!”
如墨放下胳膊,輕輕甩在身側,同時不忘跺腳,語氣中帶著一股子埋怨。
“還用你接,又不是不會走路。”
沈尋邊說邊朝著馬府走去,留下如墨一人站在那里。
如墨立即跟在后面:“我要是不出來,又怎么會看到沈公子你有這種閑心逗弄小孩子?”
“閉嘴。”
“好的。”
“對了沈公子,馬府的人都在等著你呢。”如墨突然接著說了一句。
沈尋扭頭,臉上有些疑惑:“發生什么了?”
如墨抿著嘴巴,面含笑意:“您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馬府。
來到門口時,如墨很自然地變成了小貓咪的模樣。
沈尋踏過門檻,一瞬間就發現了氣氛的不對勁。
丫鬟傭人恭敬地站在兩側,在看向沈尋的那一刻眼中都充滿了炙熱的色彩。
讓沈尋有些意外的是馬志河居然在府里,他一般忙于布莊的生意不會這么早回家的。
馬曉舒一臉自豪,馬瑾洛一臉仰慕,總之每個人看向自己的表情都很奇怪。
沈尋咽了咽口水,一條腿邁過門檻后突然不知道要不要邁另一只了。
“小翠,給二公子倒茶!”馬志河突然扭頭喊了一聲。
“是!”
小翠面色激動地回應,她早就將茶水準備得好好的。
沈尋接過茶盞,整個人還是有些懵逼,他回頭看了眼,如墨正蹲坐在門口舔著自己的小梅花。
“你們這是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覺的。”沈尋詫異地看了他們一眼。
“快點洗洗睡吧,我明天還有事呢。”
沈尋將茶水一飲而盡,朝著這姓馬的三人咧嘴笑了一下,然后朝著后院走去。
“允諾,你前些天是不是接過一首詩?”
馬志河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沈尋一怔,停下腳步。
“是。”
“你看那是什么?”馬志河面帶笑意,伸手朝著一個方向示意了一下。
管家吳德順見狀,連忙激動地將地面上的一個箱子打開,里面立刻閃爍著耀眼的金光,沈尋忍不住瞇了瞇眼睛。
金子!
吳德順再次抬手示意,跟表演大變活人似的,在另一個方向上出現了一摞摞精美的綾羅綢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