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除了陳婉云和陳思,其他人皆目瞪口呆,一個個睜著大大的眼睛,看向沈尋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著一個已經死去了的人。
他竟然在妖怪的手中活了下來?
是在做夢嗎?
沈知行下意識地掐了一下自己,今晚發生的事情都太過突然,幾乎每一件都在意料之外,他寧愿相信自己是在做夢,趕快醒來吧……
“嘶……”
沈知行輕呼一聲,為了讓自己醒的更快,他還特意加重了手上的力氣。
疼痛感很明顯,可抬眼看去,那小子依舊在下方氣喘吁吁地打量著眾人……
大門敞開,從外面灌進來的冷風吹打在臉上,顯得格外真實。
猶豫片刻,沈知行壓低眉頭,面色警惕。
“沈尋?”他輕輕喚了一聲。
這里的人都不具備辨別出妖氣的能力,經過張流音那件事的影響,沈知行的神經已經有些敏感了。
陳太白這時上前一步,面容嚴峻,直接質問道:
“你是如何從那妖怪手下脫身的?”
他這句話剛說完,周圍的官員與御刀衛精神一震,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立即朝后撤去。
余下的幾名驅魔人沒有武器,只能戰戰兢兢地擺出防御的姿勢,陳思處在其中,表情有些尷尬。
原來懷疑我是妖怪變的……沈尋呼出口氣,直起身子,他用袖子擦去額頭上滲出的汗水,思索片刻后,朗聲道: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回陳護法,屬下是人,是那妖怪放了我,他確實信守了承諾。”
陳太白面色一動,他轉身看向旁邊幾人,微微點頭。
“不過是虛假的善意罷了,也許是怕我們小題大做,因沈尋的死臨時動搖了心思。”
首席開口說著,像是為那妖怪的“善意”做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小題大做……我的死就是“小題”了嗎?沈尋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他抬頭望了一眼。
衡文帝在主位上失神地坐著,雙手拉著陳婉云的小手,攥得牢牢的。
整個大殿在沉悶的氣氛中過了好一會兒后,趕去驅魔司的兩大護法終于折返了回來。
眾人這才得知,萬妖王手下前去救張月鹿,過程中將地牢中的其他妖怪也放出了不少,兩大護法追捕未遂,耽擱了時間。
這場鬧劇就這樣結束了。
讓沈尋有些郁悶的是,臨走前陳思居然被陳太白留了下來,說是有事情交代,這意味著回去的路上自己要孤獨的一個人了……
今夜情況特殊,為了不引起懷疑,沈尋并沒有使用地遁能力返回涇陽縣,而是乖乖地坐上了馬車,不過這個時間點連個驅車的馬夫都沒有,沈尋只能在冷風中獨自揮舞著鞭子。
夜色中,沈尋駕著馬車,身后是萬家燈火通明的長安城,時不時有絢麗奪目的煙火在夜空中點燃,照亮了他身后的夜空。
聽著身后的聲響,想到家里的人后面能住在長安,沈尋還是有些開心的,就像是在大城市里定了居,買了房,將自己一大家子都接過去住,而代價卻只是剽竊的一首詩。
這買賣簡直劃算得不要不要的。
回到涇陽縣后,街道上已經沒了什么人,古代沒有路燈,沈尋只能借著黯淡的月色行走在道路上。
進入馬家大院時,周圍的狗子聞到熟悉的味道,立即吐出舌頭表示歡迎,見到沈尋就相當于他們下了夜班。
沈尋本以為家人都已經睡去,卻沒想到里面燈火通明,一家子人都坐在堂屋等待著自己。
沈尋進去后伸了個懶腰,在姓馬的三位一臉期待的注視下開口說道:
“長安很繁華,飯菜很好吃,陛下很威風,公主很好看,回來的路上也很孤單。”
沈尋用簡潔的語言將這次宴會之行總結了出來。
馬曉舒蹙眉,她挺直了脊背,像是有話要說,但一想到沈尋貌似也只是個青銅驅魔人,甚至連宴會的位置可能都排得遠遠的。
她張了張嘴巴,突然又泄了氣,不知道該問些什么,神情有些郁悶。
馬志河卻露出笑容,站起來拍了拍沈尋的肩膀:“我們這種小老百姓能吃上一次皇帝宴已經足夠光宗耀祖了,允諾啊,一路勞累,趕快去歇息吧。”
“二哥早些休息。”馬瑾洛跟著站了起來,嬌滴滴地開口。
沈尋剛剛是賣了個關子,他正想將好事告訴大家,卻見馬曉舒緩緩來到了自己面前。
她昂起腦袋,用手撫摸著沈尋的面龐,左右打量,隨后撅起紅唇不滿道:“我兒今日這么好看,就沒吸引公主的眼球嗎?看來那皇帝一家子都沒眼光……”
“曉舒!隔墻有耳!”馬志河睜大雙眼,表情夸張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馬曉舒撇了撇嘴,不以為意,這場面讓一旁的馬瑾洛看得一愣一愣的,像是被姑媽的言行給震撼到了。
沈尋這時輕輕地笑了起來。
馬曉舒見狀跟著沈尋一起笑出了聲,卻一臉疑惑,她扯著沈尋的嘴角:“傻孩子,笑什么,還不睡覺去。”
沈尋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馬志河。
“舅舅,明天找個時間,把你那舊布莊,連同那落灰的布匹,全部賣了!陛下會親自在長安給你選個好的地段開一家大大的布莊!”沈尋晃著馬志河的肩膀,笑著開口道。
說完后他松開愣神中的馬志河,轉而用雙臂搭在馬瑾洛和馬曉舒的肩膀上,摟緊她們的身子,欣然開口道:
“妹妹,娘,連夜收拾好你們的衣服,首飾,私房錢,明天我們搬家,搬到長安,陛下會送給我們一個大大的府宅,讓府上的傭人跟男丁一起跟過去!”
沈尋說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然后從桌子上拿起茶杯,將里面的熱茶一口灌進了自己的嘴里。
“哥哥,那是我喝過的……”馬瑾洛弱弱地開口。
沈尋怔了一下,隨即搖頭:“這不重要,你們快動起來啊!”
馬志河和馬曉舒相互對視一眼,咽了咽口水。
“允諾啊……是不是在宴會上受什么刺激了?”馬曉舒伸手探著沈尋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以確定沈尋有沒有生病。
沈尋蹙眉:“娘,是孩兒寫了一首詩,頗受陛下欣賞,而且……”
沈尋笑道:“猜猜怎么樣?都是你口中的那個沒眼光的公主向陛下撒嬌為孩兒爭取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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