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隊長年紀大了,平時睡眠質量比較差,一點小小的動靜都能把他吵醒。
可今天他感覺眼皮格外的沉,怎么也睜不開,但能聽見耳邊有兩個聲音在說話,其中一個還挺耳熟,化成灰他都能認得出來。
“老公,電話打完了。”
“好,等救護車和警察吧,這呼吸都平穩了,你說這人咋還不醒呢?”
“能不能是裝昏呢?要不咱給他一巴掌看看?”
“去,你個傻娘們兒,萬一給人打壞了呢,再說誰被救上來沒事裝昏玩?”
男人否決了女人的話,但還是決定試一試,扇巴掌肯定不行,可以掐兩下。
“媳婦,你掐他一下。”
“啊?咋掐啊?”
“就跟你平時掐咱大兒砸那么掐。”
“啊,不要吧,無冤無仇的。”
“我讓你掐就掐。”
“哦!”女人在老公的威逼下,把魔爪伸向了老隊長的大腿根。
老隊長心里念道:你別過來,你別過來啊,別過來!
女子手伸到地方攢足了勁狠狠的掐了一下,順帶還擰了一圈。
老隊長感覺自己的子孫根都跟著顫動起來了,你個狗日的小癟犢子,你等老子起來的,我弄不死你。
別管老隊長心里罵的再怎么歡實,面上仍然是紋絲不動。
男人說道:“看來真是醒不了了,算了,還是等救護車吧。”
女人不死心的說道:“我再試試,我就不信了,我這么多年的功力,叫不醒一個老頭兒。”
男人嘆息了一聲:這傻娘們兒。
吭哧又是一下子,老隊長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出竅了,眼皮子顫動了起來。
“噯,老公你看,醒了醒了。”女人驚喜的叫道。
男人過來看一眼,還真醒了。
“老人家,老人家,能說話嗎?”男人問道。
老隊長沒說話,他猜的沒錯,果然是這個狗東西,居然還會搞破鞋了。
“老公,老人家是不是說話有點費勁啊,你看他好像是在讓你靠近點。”女人提醒道。
“是嗎,那我靠近點。”男人說著話,往老隊長身邊靠近了點。
老隊長再次頷首,示意男人再靠近點。
男人再次靠近,耳朵都快貼到老頭兒的嘴邊了。
“老人家,你說吧,我聽著呢。”
老隊長摸著腰間的煙袋桿,蓄足了力氣,狠狠的掃了過去。
“哎呦喂!”男人捂著腦袋蹲了下去。
“噯,你這老頭兒怎么打人呢,真是狗咬呂洞賓。”女人一見丈夫被打,上前喝罵道。
男人這時也緩過勁兒,他看了看捂腦袋的手掌,都出血了。
“我說你這老頭怎么回事,咱們好心好意的救你,你不領情就算了,怎么上來就給我一個煙袋鍋?對了,剛才沒瞧見,你煙袋鍋怎么來的?”
老隊長怒目圓瞪,厲聲罵道:“你個狗日的癟犢子,敢對老子下黑手,還敢搞破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隊長拎著煙袋鍋就要起身追打男人。
男人趕忙躲避,女人在一旁攔著,“你這老頭兒是不是瘋了,好心好意救你你怎么還要打人呢。”
“狗日的,你給我站住,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別看老隊長已是古稀之年,身子骨可是硬邦邦的,一頓飯一斤牛肉都不在話下。
三人你追我攆,雞飛狗跳。
直到警車到達之后才消停下來。
“姓名。”
“韓玉岡。”
“性別。”
“看不出來咋滴。”
“老同志脾氣還挺橫,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男性。”
“年齡。”
“七十五。”
“家庭住址。”
“平縣紅旗鎮韓屯村一隊。”
“韓屯?一隊?”
“說幾號,這都實行多少年門牌號了。”
老隊長自從睜開眼睛就覺得不對勁,眼前這哪哪都像是在中國,怎么哪哪又都不一樣呢?
見老隊長不說話,民警接著問道:“為什么打人?”
“打的就是他個狗日的癟犢子,敢對老子下黑手,還敢背地里搞破鞋,反了他了,不打他打誰。”
“你把話說清楚,下了什么黑手,搞破鞋又是怎么回事?”
“就那小子,讓他那個破鞋掐老子大腿根,還轉圈,給老子疼的。”老隊長回憶起那個勁兒都打嘚瑟。
“噗!”一旁的小民警沒憋著,被老隊長的形容給逗笑了。
“嚴肅點,警察同志問話呢。”老隊長訓斥道。
“你給我嚴肅點,這是派出所。那搞破鞋又是怎么回事?”
“警察同志你有所不知,那小子是我們隊……不是,是我們村的人,他家里有媳婦……”老隊長說著話,還突然神神秘秘的壓低了音量,“那老丈人還是原來咱們平縣一把手呢,現在在省里。”
老隊長指了指上頭,沒在繼續說話,意思是官很大。
“沒成想今天讓我撞見在外面搞破鞋,你說這種孫賊我能不弄他么。”
兩位警官互相看了看,眼神狐疑。
“姓名。”
“何平。”
“性別。”
“男。”
“年齡。”
“32。”
“家庭住址。”
“遼省奉城市皇寺路75號1-2-1。”
“你跟那位老同志是怎么回事?”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本來我今天是趁著放假帶著老婆出來玩的。我們在水庫乘船游玩的時候發現水里有人,就給撈上來了。我給他做了人工呼吸和心肺復蘇,人是救過來了,可醒了抄起煙袋鍋就開始打人,你瞅瞅你瞅瞅,這腦瓜子都給打開花了。”
“行了別扒了,看見了。根據對方反應,你們有對他進行人身傷害行為,有沒有這回事?”
何平瞟了一眼警察,小聲道:“我們就是瞧他呼吸都平穩了,想試試能不能叫醒他。”
“那就是有了。”
“警察同志你別聽那老頭瞎白話,我媳婦兒就是掐他兩下,根本不疼。”何平越說聲音越低,最后拍了一下大腿罵道:“這個彪老娘們兒,讓她掐一下就往死里掐,真當是我家那個破孩子呢。”
兩位警察對視了一眼,接著問道:“說說你的婚姻關系。”
何平有點懵,“警察同志,你啥意思?”
“說。”
“我,我跟我老婆那是合法夫妻,我們夫妻恩愛,家庭生活幸……嗯,幸福。”
“可那位老同志說你的妻子并不是那位,而是另有其人。”
“造謠,絕對的造謠。警察同志我話你工,不是,我跟你說,我何某人干干凈凈做事,清清白白做人。我跟我老婆那是初戀,結婚十年了,我們孩子都上小學了。”何平怕警察不信又小聲補充道:“我跟我老婆結婚的時候還是處nan呢。”
“誰問你了。”警察沒好氣的說道。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派出所詢問完雙方之后,民警又找何平談了次話,希望何平不要追究老頭兒打人的事。
“剛才我們問了一下,老頭兒可能是這里有點問題……”民警指了指腦袋,“應該是跟家人走散了,希望你這邊可以諒解一下,畢竟年紀大了,糊涂了。”
何平倒沒有真追究的意思,腦袋上就是個小口子,不縫針都行。畢竟是他們掐人在先,他一想老頭兒一個人怪可憐的,瞅著還感覺有點面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調解完事,何平可以走了,老婆在一旁噓寒問暖,“怎么樣老公啊,有沒有打疼你啊?難不難受?”
何平想起來就來氣,捂著頭罵道:“你個彪老娘們兒,讓你掐你就真掐,不知道輕點嘛?你瞅瞅給你老公我打的。”
“對不起對不起老公,我真沒想到他還能起來,還有勁打人,你說這老頭。”
“行了,別說了,走了。”
何平臨走前瞅了一眼,打人的那老頭兒正坐在另一邊等待,也不知道他家人什么時候能找過來。
老隊長看著何平出門,內心充滿了迷茫,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啊,怎么一覺醒來這世界就換了個樣子。
派出所門口的電子鐘屏幕上顯示著時間:2020年9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