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看著外面的春光,腦子里突然冒出了這么個想法。
寫點東西,這是他第一次想要主動去嘗試創作。一夜驚魂已經過去了,但它在何平的回憶里卻成了揮不去的陰影。
何平需要用一種更深刻的烙印來抹去它,他要寫一本書,讓里面的主角被虐到死去活來,受盡人世間一切的苦難,但就是不死。
主角的經歷必須要多虐心有多虐心,就像福貴那樣。
對了,就照福貴那么寫。
《活著》的小說他是在大三的時候看到的,至今都印象深刻,無他,太治愈了,沒見過這么慘的主角。
以至于他在看了這本小說之后的半個多月時間里,心情一直郁郁寡歡。這樣的作品太適合他宣泄心中的情緒了。
現在他的手機也不在身邊,即便在了也沒用,《活著》他都多少年沒看了,根本沒有下載過。
就自己寫,管他褻不褻瀆名著,老子先寫爽了再說。
一想到這本小說如果能夠出版,讓萬千讀者都讀到,想想他們捧著書的時候那一臉被治愈的表情。
何平陶醉了,什么一夜驚魂,去他媽的!
這樣才夠爽。
想到就干,他跑到前臺跟人家借了紙筆就跑回樓上,鉆進被窩蒙頭一通瞎寫。
過了半個小時,把自己寫完的東西從頭看了一遍,“這寫的什么玩意。”
“刺啦!”信紙被狠狠的撕碎,何平繼續埋頭寫作。
大半天時間一晃而過,何平住著的房間里,地上、床上堆滿了他撕掉的廢稿。
“太難了!寫小說真是太難了!”何平薅著頭發,一臉的萎靡不振,生無可戀。
這時,房間的門被敲響,何平去開門。
是李準老師。
“我說你小子弄什么幺蛾子,這房間怎么跟遭了土匪一樣。”李準老師看著滿地的信紙說道。
“這不來靈感了么,想寫點東西。”何平撓著鼻子解釋道。
李準嘲笑道:“你這滿腦子的鬼點子也有犯難的時候啊!”
“靈感這種東西時斷時續,有點卡頓,您今天怎么過來了。”
李準遞給何平一個本子,“劇本改完了,拿過來給你看看,順便看看你怎么樣,昨天喝了那么多酒。”
“我沒事。您這么快就改好了?”何平有些意外李準的創作速度,難怪張瑜說李準老師寫本子快。
“你要是不方便,晚點看也沒關系。”李準又環顧了一下房間,覺得何平可能正處在某種創作的關鍵階段,便這樣對他說。
“沒事,我這什么時候寫都行。”
于是,何平捧著李準新改完的劇本讀了起來,看上去厚厚的劇本,實際上讀起來非常快。
這一版劇本是李準老師按照何平的想法重新修改的,文字凝練、簡樸,僅僅通過獨白、對話,何平便感受到了如電影般的畫面感。
“就是這種感覺,李老師,你寫的太棒了,我要是能有你這樣的筆力就好了,也不會為了寫作的事再撓頭。”何平略帶羨慕的說道。
李準呵呵一笑,“有什么可羨慕的,這不過是經年累月的功夫罷了,時間到了自然水到渠成。真正可貴的是裝在你腦子里的東西,想象力和創造力才是最難能可貴的。”
李準浸淫文字幾十年,不敢說著作等身,起碼也是文壇宿將,他太明白對于一個作家來說,靈感是多么重要。
那些驚才絕艷的故事靠的不是嫻熟而流暢的文筆,靠的是作者天馬行空般的想象力和創造力。
文筆可以練習,但想象力和創造力這種東西是很難通過練習獲得的。
“你這只是一時的挫折,說不定哪天多寫幾個字,自然而然就通透了。”李準寬慰何平道。
“沒事,能寫出來最好,寫不出來也沒關系,反正不靠這個吃飯。”
“隨你,對這本子你還有什么意見嗎?”
何平思想了一下,他看到了封面上的名字,說道:“這名字不如改一下吧,《靈與肉》這種名字太晦澀了,電影畢竟是大眾傳播藝術,這種名字很難引起觀眾的興趣。”
李準說道:“我也有這個想法,還準備回頭跟謝導溝通這件事呢,你有什么好想法嗎?”
“就叫《牧馬人》怎么樣?”
“牧馬人?牧馬人?”李準嘴里念叨了兩遍名字,笑著說道:“這名字不錯。”
當然不錯了,這原本就是這部電影的名字。
“那劇本的事情就這樣定了。接下來畢主任會帶你到京城和謝導匯合,我們電影的男主角已經確定了,但是女主演還沒有定下來,謝導準備在京影或者是京戲挑選一位新人來擔任女主角,你去那幫著謝導參謀參謀。”
何平好奇道:“男主角已經定了?叫什么名字?”
他有些擔心會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牧馬人》這部片子偏離原本的軌跡。
“叫朱時茂,八一廠的演員,畢主任給謝導推薦的。”
還好,還是原來那個配方,還是原來那個味道。
劇本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第二天,畢利奎帶著何平來到了火車站。
李準老師和張瑜前來送行。
“李老師,這幾天跟您溝通劇本創作的過程,讓我受益良多。以后有時間到我們東北去做客,我好好招待你。”
“哈哈,我這把老骨頭可走不動了,多謝你的美意,以后還是你過來看我吧。”
李準依舊爽朗的笑著說道。
“那好,說好了,下次我到滬上來,再狠狠的宰你一頓。”何平開玩笑道。
“隨便宰、盡管宰、敞開了宰。”李準老師借用了徐廠長的話,豪氣的說道。
“一言為定。”
和李準說完,何平又對張瑜說道:“大明星,這回咱們倆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以后看到我可不能那么嫌棄了。這回回家可算是有資本可以向人吹噓了,我就說我在滬上認識了一個叫張瑜的大明星,就是演《廬山戀》的那個,大家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
張瑜本來是有些傷感的,但被何平調笑了一句,又有些害羞,道歉道:“對不起……”
“開個玩笑,別當真。以后出門還是要多注意安全。”何平叮囑道。
張瑜被何平的話勾起這兩次的遇險的回憶,兩次都是何平救他脫離患難,一時紅了眼眶,“謝謝你,何老師……”
“好了好了,不說了,走了。”
張瑜這人身上有不少小毛病,雖然她之前看著何平的眼神經常放光,但何平從沒有什么感覺。
但經過前幾天的一夜驚魂,何平看張瑜也感覺親近了不少。
共患難,也是一種緣分吧!
“走了!”
火車緩緩開動,何平對著站臺上的兩人擺手。
再見,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