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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刀下留...

  入了客廳。

  心事重重的劉正風,終于還是想著張秀小聲問道:“張大人...若果真如此,在下應當如何應對?”

  “那就要看你的決心了。”

  “嵩山派一向強勢,左冷禪既然打定了注意對付在下,便決不能善了...在下既然已經歸順朝廷,自當以朝廷為重...若金盆洗手時出了什么意外,還請大人不吝出手相助。”

  “那是自然。”張秀微微點頭,片刻后接著道:“曲洋呢?劉兄如此大費周章歸順朝廷,就是為了能與此人光明正大的來往...如今我既在此,劉兄何不為我引薦一二?”

  劉正風神色一頓,連忙道:“大人明察秋毫,在下佩服...如今這衡陽城中‘正道’匯聚,在下也不知道他身在何處...大人,曲兄雖是魔教中人,可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我與他音律相交,知他性行高潔,大有光風霽月的襟懷,是個君子...”

  “君子?比岳不群如何?”

  “這...”劉正風又是一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跟岳不群又不熟,但江湖上都說岳不群是君子劍...他也探聽過旁人對曲洋的看法,無一例外全都是“魔頭”。

  魔教的長老就算不是大魔頭,也是個中等魔頭吧?

  就好似江湖人提起當官的,先罵一聲狗官以示尊敬,聊表立場...當年自己也罵過,嘿~

  曲洋,近日應當是見不上了。

  張秀也沒有在劉府多待,衡州知府劉闊已經提張秀安排好了住宿,未曾怠慢。

  前幾日張秀去往劉府登門做客的事情已經傳遍了衡陽城,有人已經猜出了劉正風怕是投靠了朝廷,張秀便是為此而來。

  劉正風投靠之前只是限于一些親近之人才知曉,并沒有大肆宣揚,就是害怕有心人做文章...可如今,他也不需要刻意隱藏了。

  一時間衡陽江湖暗潮涌動,今日是劉正風金盆洗手大典之日,江湖上的各路英豪便也先后往劉府去。

  “岳師兄,快快請進。”

  “原來是定逸師姐,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天門師兄...許久不見了!”

  將五岳劍派的師兄弟們迎入門中,再看看時間已然不早,劉正風便返入內堂,由門下弟子招待客人。

  將近午時,五六百位遠客流水般涌到。丐幫副幫主張金鰲、鄭州六合門夏老拳師率領了三個女婿先后到來,這些人有的互相熟識,有的只是慕名而從未見過面,一時大廳上招呼引見,喧聲大作。

  天門與定逸擺著高人的架子,不與閑人言語,反而是岳不群則隱隱成為眾人C位,果真有君子劍的風范,讓人肅然起敬。

  正在一眾賓朋喧鬧之際,忽聽門外砰砰兩聲銃響,跟著鼓樂之聲大作,又有鳴鑼喝道的聲音,有在門口之人探頭觀望,急聲說道:“不好了,官府的人來了!”

  也不知究竟那里不好了。

  眾人正在疑惑愣神之際,只見劉正風穿著嶄新熟羅長袍,匆匆從內堂奔出。眾人正要打聲招呼,可劉正風竟只是略一拱手,便走向門外,過了一會,見他恭恭敬敬的陪著兩個身穿公服的官員進來。

  實錘了...劉正風他還是投靠了朝廷,這幾日的傳言不假。

  眾人看向劉正風時,神色已然有了變化。

  前一個穿著朝服的官員,顯然不是什么高手,但第二個穿著飛魚服的年輕官員,心道...朝廷什么時候也有如此出眾的人物?

  龍行虎步,氣宇軒揚...想必也是錦衣衛之中的青年才俊...等等,錦衣衛!

  莫非是他!

  旁人還在猜測,岳不群已然是認出了來人,正是手中握著余滄海與田伯光兩條人命的張秀。

  除了岳不群,一旁的儀琳也在定逸師太耳邊輕語:“師傅,就是這位大人救了我。”

  定逸師太微微頷首,準備找個機會上前去道謝。

  只見二人昂然直入,居中一站,身后的護衛右腿跪下,雙手高舉過頂,呈上一只用黃緞覆蓋的托盤,盤中放著一個卷軸,張秀側開一步,看著劉正風,朗聲道:“圣旨到,劉正風聽旨。”

  在眾人復雜的目光中的,劉正風雙膝一屈,便跪了下來,向那官員連磕了三個頭,朗聲道:“微臣劉正風聽旨,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呵,錘死了。

  不少自詡江湖豪杰的大俠,心里紛紛鄙夷劉正風的作為。

  那官員展開卷軸,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據湖南省巡撫奏知,衡山縣庶民劉正風,急公好義,功在桑梓,弓馬嫻熟,才堪大用,著實授參將之職,今后報效朝廷,不負朕望,欽此。”

  劉正風又磕頭道:“微臣劉正風謝恩,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站起身來,向那官員彎腰道:“多謝張大人栽培提拔。”

  那官員捻須微笑,說道:“恭喜,恭喜,劉將軍,此后你我一殿為臣,卻又何必客氣?”

  劉正風道:“小將本是一介草莽匹夫,今日蒙朝廷授官,固是皇上恩澤廣被,令小將光宗耀祖,卻也是當道恩相、巡撫大人和張大人的逾格栽培。”

  那官員笑道:“哪里,哪里。”

  劉正風轉頭向道:”奉敬張人人的禮物呢?”

  “早就預備在這里了。”身邊一弟子轉身取過一只圓盤,盤中是個錦袱包裹。

  劉正風雙手取過,笑道:“些些微禮,不成敬意。”

  那張大人笑道:“自己兄弟,劉大人卻又這般多禮。”使個眼色,身旁的差役便接了過去。那差役接過盤子時,雙臂向下一沉,顯然盤中之物分量著實不輕,并非白銀而是黃金。

  張大人眉花眼笑,道:“本官公務在身,還要回京復旨,不克久留,來來來,斟三杯酒,恭賀劉將軍今日封官授職,不久又再升官晉爵,皇上恩澤,綿綿加被。”早有左右斟過酒來,張大人連盡三杯,拱拱手,卻轉身向著張秀道:“子盛,你且替我在此做客。”

  “是,侄兒省得。”張秀對著那人微微一拜。

  嘿...這是個同族的叔父,來之前他就知道了,這一次過來除了是給劉正風宣旨之外,也將他父親留給他資源做了一個簡單的移交,最起碼要把手底下一百來緹騎配齊,這也是牟斌的意思。

  劉正風滿臉笑容,將張大人直送到大門外,只聽鳴鑼喝道之聲響起,劉府又放禮銃相送。

  這一幕雖然在情理之中,卻也是意料之外,雖然知道劉正風投靠朝廷已成定局,可沒想到劉正風會在他們面前接受朝廷的封賞恩賜,一時間人人面面相覷,做聲不得,各人臉色又是尷尬,又是詫異。

  張秀環顧四周,只覺著這些江湖人太過膚淺,竟把內心想法直接表露在臉上。

  看看人家老岳,依舊是笑呵呵的模樣,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就不能多學學?

  “張大人請。”劉正風對著張秀一伸手,引張秀入座。

  而后劉正風笑嘻嘻的走到廳中,抱拳團團一揖,群雄都站起還禮。

  劉正風朗聲說道:“眾位前輩英雄,眾位好朋友,眾位年輕朋友。各位遠道光臨,劉正風實是臉上貼金,感激不盡。兄弟今日金盆洗手,從此不過問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兄弟已受朝廷恩典,做一個小官兒。常言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江湖上行事講究義氣;國家公事,卻須奉公守法,以報君恩。這兩者如有沖突,叫正風不免為難。從今以后,正風退出武林,我門下弟子如果愿意改投別門別派,各任自便。劉某邀請各位到此,乃是請眾位好朋友作個見證。以后各位來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劉某人的好朋友,不過武林中的種種恩怨是非,劉某卻恕不過問了。”說著又是一揖。

  劉正風轉身向外,朗聲說道:“弟子劉正風蒙恩師收錄門下,授以武藝,未能張大衡山派門楣,十分慚愧。好在本門有莫師哥主持,正風庸庸碌碌,多劉某一人不多,少劉某一人不少。從今而后,劉某人金盆洗手,專心仕宦,卻也決計不用師傳武藝,以求升官進爵,至于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門派爭執,劉正風更加決不過問。若違是言,有如此劍。”右手一翻,從袍底抽出長劍,雙手一扳,拍的一聲,將劍鋒扳得斷成兩截,他折斷長劍,順手讓兩截斷劍墮下,嗤嗤兩聲輕響,斷劍插入了青磚之中。

  眾人一見,心中駭然,自這兩截斷劍插入青磚的聲音中聽來,這口劍顯是砍金斷玉的利器,以手勁折斷一口尋常鋼劍,以劉正風這等人物,自是毫不希奇,但如此舉重若輕,毫不費力的折斷一口寶劍,則手指上功夫之純,實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的造詣。

  斷了寶劍,劉正風自然是把手伸入金盆中——可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一聲厲呵:“且住!”

  “放肆!”

  兩聲大喝幾乎同一時間響起,然后便起了刀兵廝殺之聲。

  劉正風面色一變,想到了那日張秀的話,下意識往門外看去...只見已經有四個黃衣人被射翻在地,當中間的一個雖然還活著,顯然也是出氣多,進氣少。

  身旁還扔著一面五色錦旗,旗上綴滿了珍珠寶石...只是現在沾滿了血污。

  周邊圍著二十余錦衣衛,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這...”在場的人大多都能認得出眼前的棋子,心中驚訝道:“這是五岳劍派...左盟主的令旗??!”

  那人看到了劉正風,張口就罵:“劉正風...你...竟敢吃里扒外...勾結朝廷鷹犬,為其走狗...”

  刷——

  一個錦衣衛一刀斬下。

  “刀下留...”劉正風手身在半空中無力的抓了一下,還是沒能阻攔這大好的頭顱滾落在地上。

  “這是何人?”

  “是左冷禪的弟子,千丈松史登達...”

  唰——

  別的江湖人還好,五岳劍派的弟子,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進退,天門道長的劍拔了一半兒,卻看到一旁的岳不群與定逸師太都沒什么動作,也僵立在一旁。

  心道...你們多少給點反應啊!

  殺了史登達,張秀這邊完成了一個丁級觀眾心愿,獎勵了一盒精致的內褲,聊勝于無。

  而劉正風現在也察覺出其中的不對勁兒來,自己請嵩山的人來觀禮時,一個個都不來,如今卻是提著盟主令旗突兀而來,顯然就如張大人所說,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就在此時,又一個錦衣衛快步走上前來,對著張秀拱拱手,道:“大人,嵩山派之人要挾持劉將軍家眷,屬下來不及請示,就擅自動手了。”

  劉正風一聽這個,連忙抽了身旁之人的佩劍,往后堂去。

  剛才見錦衣衛痛下殺手內心還有些疙瘩,可如果錦衣衛所說屬實...那便是死有余辜。

  在場的其余人也跟著一同前去,今日怕是有好戲看了,沒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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