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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2章 你是不是藏拙了?

  雪中送炭比錦上添花更得人心。

  危難之際收留的人,肯定比太平祥和的時候收留的人更忠誠。

  六盤水義軍就是一個例子。

  魚禾和魚豐在他們垂死之際,救了他們的命,他們便死心塌地的跟著魚禾和魚豐。

  魚豐幾次率領著他們踏上戰場,他們作戰都十分勇猛,即便是受了傷,也不會畏戰,更沒有說過半句怨言。

  要知道,他們中間大部分人只是兵營里的更卒和民夫,在兵營里負責的只是一些守衛和后勤,武力根本不如兵營里的正卒,也很少在戰場上撕殺過。

  可他們被魚禾和魚豐救了以后,表現出的斗志和驍勇,絲毫不輸給正卒。

  魚禾和魚豐父子看似收攏了一批屬下,可實際上更像是收攏了一批死士。

  一批只愿意為魚禾和魚豐父子賭上性命的死士。

  魚禾趁著老弱婦孺們危難之際,收留了老弱婦孺,老弱婦孺也會成為他們父子的死士。

  雖然他們沒辦法幫助魚禾和魚豐父子在戰場上撕殺,但是他們可以幫魚禾和魚豐父子營造營寨、種田儲糧、鍛造兵械。

  更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充作馬骨,幫魚禾和魚豐父子吸引更多的逃難的百姓。

  魚禾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以后,才決定收留那些老弱婦孺的。

  他知道那些老弱婦孺跟著他們,能給他們帶來多少好處,所以才決定收留他們。

  他并不是腦袋一熱,心腸一軟,什么也沒考慮,就將老弱婦孺收入麾下。

  張武不知道魚禾的心思,在聽到了魚禾的話以后,皺眉道:“我們現在還在逃命,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考慮怎么活下去,而不是收攏其他人的忠心。”

  漕少游在一旁鄭重的點頭,表示贊成張武的說法。

  魚禾提醒道:“我們已經逃出了六盤水,暫時已經脫離了危險,在江關校尉查清我們的身份之前,我們是安全的。

  就算江關校尉查到了我們,也很難派遣大軍圍剿。”

  張武沉聲道:“江關校尉什么時候能查清我們的身份,什么時候請兵圍剿我們,我們誰也說不準。也許我們剛收留了那些老弱婦孺,江關校尉就率兵殺過來了。

  到時候我們是丟下那些老弱婦孺繼續逃命呢?

  還是為了那些老弱婦孺,跟江關校尉率領的人死戰到底?

  我們在六盤水兵營內擊潰了約有兩百多正卒,江關校尉要剿滅我們的話,肯定會派遣更多的兵馬。

  人數只要超過了五百,我們就難以招架。”

  張武深知,他們此前攻打六盤水兵營,之所以能夠取勝,完全是因為他們謀劃得當,而不是說他們手里的力量足以碾壓六盤水兵營。

  江關校尉只是一時大意,被他們偷了家。

  江關校尉若是認真起來,率領重兵前來圍剿他們,他們根本不是對手。

  魚禾盯著張武道:“我們現在在平夷,江關校尉要率領著兵馬進入平夷,也得問一問句町人答應不答應。我想,平蠻將軍馮茂也不會允許江關校尉擅自轉移戰場。”

  平蠻將軍馮茂如今在巴蜀等地瘋狂斂財,他才沒閑心讓江關校尉率領著兵馬趕到平夷,再開辟出一處戰場。

  眼下西南戰局陷入到焦灼中,他可以一邊抽空巴蜀的青壯去跟句町人和滇人打消耗戰,一邊安心的在巴蜀之地瘋狂斂財。

  再開辟出一處戰場,戰局很有可能就會出現巨大的變化。

  到時候馮茂不僅沒辦法繼續斂財,還得帶著自己的精銳再次投入戰場。

  馮茂只要不蠢,絕對不會再次率領精銳踏入戰場。

  他在巴蜀等地瘋狂斂財,又強占了百姓們的屋舍,弄的百姓們怨聲載道。

  他現在封鎖著消息,所以前方的巴蜀兒郎們,并不知道他們在前方作戰的時候,他們的家人已經被馮茂給禍害了。

  一旦他率領著精銳再次投入戰場,他封鎖的消息就會迅速的傳到巴蜀兒郎的耳中。

  到時候馮茂要面對的就不僅僅是句町人和滇人了,還有巴蜀的一眾兒郎。

  巴蜀的兒郎們一旦反了,整個益州就會陷入到混亂當中。

  王莽知道此事以后,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送馮茂和馮茂的家人去死。

  所以,馮茂只要不蠢,絕對不可能再多開辟出一片戰場。

  魚禾在看到了那些老弱婦孺,了解了馮茂在巴蜀之地的所作所為以后,就知道馮茂為了斂財,將自己放在了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上。

  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只能努力的維持著現狀,繼續斂財。

  馮茂能坐上平蠻將軍的位置,絕對不是那種蠢的無可救藥的人。

  所以馮茂絕對不會為了他們幾十個反賊,再開辟出一片戰場。

  張武并不知道,魚禾已經通過一些斷斷續續得到的消息,了解到了馮茂和江關校尉的處境。

  他聽到了魚禾的話以后,繼續道:“若是我們遇到句町人呢?”

  魚禾聞言,微微直起身,老神在在的道:“句町人并沒有在平夷縣內大肆屠戮,反而讓平夷縣的人每一歲上貢一萬匹布。

  那就說明句町人并沒有屠戮的心思,他們也有所求。

  真要撞上了句町人,除了人以外,他們要什么,我們就給什么。

  相信句町人也不會太為難我們一群流民。”

  張武又道:“江關校尉若是冒險帶人殺進平夷呢?”

  “那他得先考慮考慮,該如何應對句町人。我們可以用雞頭山的張興牽制六盤水兵營的兵馬,也可以用句町人剿滅江關校尉的人。”

  “你想故技重施?你就不怕引狼入室?”

  “誰是狼?對我們而言,江關校尉才是狼。句町人雖然也貪婪,但絕對沒有江關校尉胃口那么大。句町人只求財貨,但是江關校尉卻想要我們的命。”

  “……”

  魚禾和張武一問一答,說了很久。

  魚豐等人心中的疑惑、顧慮,隨著他們的問答,漸漸的解開了。

  魚豐見魚禾說的張武啞口無言,就緩緩開口,“行了,你們兩個人的心思,我已經明白了。禾兒想收留那些老弱婦孺,為我們以后做準備。張武覺得那些老弱婦孺是累贅,怕他們拖累了我們。

  你們兩個人的想法,都有道理。

  如今你二人各持己見,僵持不下,不如取個折中的法子。

  我們暫且收留那些老弱婦孺,帶著他們進入平夷縣,為他們謀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一旦江關校尉帶人找上了我們,我們沒辦法照顧他們的話,就將他們留在平夷縣。”

  魚禾聽到魚豐這話,心頭苦笑一聲,沒有再言語。

  他已經將張武辯的啞口無言了,張武明顯已經被他說服了。。

  魚豐在張武服軟之前,果斷開口,打斷了他們二人的談話,給了一個折中的建議。

  魚豐是在維護張武的面子。

  張武沉吟著道:“那就依照軍侯的意思辦。”

  其他人也紛紛開口附和。

  魚豐在眾人附和以后,看向了魚禾,道:“你思慮周詳,既然決定了收留那些老弱婦孺,應該也有安置他們的辦法吧?”

  魚禾點頭道:“我們得先找一個臨時落腳的地方,讓他們住下,還得派人去清理剛才的戰場。兩個小吏,十多個縣卒,突然就沒了,平夷縣內的人肯定會追查,在我們沒有在平夷縣內站穩腳跟之前,不能讓人知道人是我們殺的。”

  魚豐思量著道:“找落腳的地方的事情,就交給漕少游和相魁去做。清理戰場的事情,讓張武跑一趟。”

  魚禾繼續道:“我得盡快去一趟平夷縣城池內,了解一番平夷縣內的詳情。”

  雖然魚禾從吳歸和安牛口中,已經知道了平夷縣內的大致狀況。

  但是魚禾還得親自趕往平夷縣,去證實一下。

  魚豐微微皺眉。

  他擔心魚禾孤身入城,會有危險。

  魚禾看出了魚豐的心思,又道:“我會扮作游商,向他們收一些山貨,相信他們還不至于對一個小游商下手。”

  魚豐沉吟了一下,道:“等相魁和漕少游找到了落腳的地方以后,你再去平夷縣內。”

  魚豐言外之意,是要讓相魁和漕少游跟著魚禾一起去平夷縣,保護魚禾。

  魚禾知道魚豐是一片好意,所以沒有拒絕,點頭答應了此事。

  “事不宜遲,動身吧。”

  魚豐吩咐了一聲。

  張武等人起身,紛紛向魚豐行了一禮,各自去忙了。

  魚禾則留在魚豐的身邊,沒有動。

  魚豐在眾人走后,有些神色復雜的看著魚禾。

  魚豐原以為,魚禾死過一次了,經歷了生死的磨難,變聰明了,也開竅了。

  可魚禾表現出的一切,已經沒辦法用開竅解釋。

  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辯才、心智、謀略,遠超同齡人。

  甚至也超過了他這個當阿耶的。

  魚禾感受到了魚豐復雜的目光,略微有些疑惑的道:“阿耶,怎么了?您對我的安排有疑問?”

  魚豐遲疑了一下,低聲問道:“臭小子,你以前是不是一直在藏拙?”

  魚豐沒想過魚禾的靈魂真的換人了,他也沒往那方面想。

  他思量了許久,覺得魚禾以前有可能在藏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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