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魚禾的話,六盤水義軍兄弟眼前一亮,追問道:“那他們吃了咱們的東西,不愿意答應咱們招攬呢?”
魚禾嘆了一口氣,指點道:“我阿耶回頭會向你們傳達一些規矩,他們中間肯定有人會觸犯其中的一些規矩。只要他們一觸犯,你們主動幫他們承擔懲罰,他們心生了愧疚,還會拒絕你們的招攬?”
說到此處,魚禾又擔心六盤水義軍兄弟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又補充了一句,“放心,但凡是他們在沒有答應我們招攬之前,觸犯的規矩,你們幫他們承擔,我和我阿耶都不會真的懲罰你們。”
六盤水義軍一臉驚喜的道:“還能這樣?回頭我就讓兄弟們去試試。”
魚禾叮囑道:“記得管住嘴,誰要是將此事說出去,露了餡,就別怪我和我阿耶下重手。”
六盤水義軍兄弟一個勁的點頭。
六盤水義軍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魚禾交代完了六盤水義軍兄弟以后,沒有再在城門口停留,帶著巴山趕回了縣衙。
往后幾日。
六盤水義軍兄弟們開始暗中接觸那些夜郎人。
夜郎人性子直,肚子里沒有那么多彎彎繞。
六盤水義軍兄弟們湊上去以后,他們也沒有任何防備。
六盤水義軍兄弟們一個個紛紛拿出自己私藏的‘好吃的’,分享給那些被他們盯上的夜郎人。
夜郎人雖然性子直,但也懂得禮尚往來。
他們擅長打獵,林中的飛禽走獸又多,所以每一次他們出去打獵,幾乎都會帶回一些獵物。
他們帶回了獵物以后,就會分享給六盤水義軍兄弟們。
夜郎人和六盤水義軍兄弟們相處的十分融洽,雙方的友情在持續上升。
魚豐、張武等人得知魚禾有心招攬夜郎人以后,也給予了一定的支持。
他們都跟夜郎人接觸過,知道夜郎人的秉性。
夜郎人的性子和體魄,確實適合當兵卒。
魚禾能招攬到夜郎人的話,六盤水義軍也會進一步壯大。
為了盡快讓夜郎人加入到六盤水義軍,魚豐等人也給予了一些幫助。
比如張武的鏢行,走的第一鏢,就是去夜郎人居住的寨子里,為夜郎人送布料和食鹽。
夜郎人的布料和食鹽,是魚豐賞賜的。
魚豐念及他們干活賣力,所以賞賜了他們一些布料和食鹽。
夜郎人還在應征期間,沒辦法回去,所以張武主動請纓,去幫他們送。
劉川在張武臨行前,還托張武在夜郎人居住的寨子里收一些山貨。
彭三特地趕制了一批給小孩子玩的木馬等物,讓張武當敲門磚。
夜郎人在六盤水義軍上下共同努力下,在向六盤水義軍靠近。
六盤水義軍上下對于他們即將要得到一個大的助力,都很高興。
唯獨有兩個人不高興。
一個是魚禾,一個是任方。
魚禾之所以不高興,是因為夜郎人的嘴。
夜郎人在得知了魚禾減免了他們勞作的時間以后,嘲諷了魚禾幾句。
說魚禾一個小不點,奈何不了他們夜郎人,被他們夜郎人的勤勞嚇怕了,先認慫了。
魚禾知道此事以后,差點沒把時間給加回去。
任方之所以不高興,是因為他看到了魚禾父子的實力在不斷的壯大,以后肯定會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
但他們無論如何不高興,都影響不了夜郎人加入到六盤水義軍中的步伐。
在張武帶著滿車的山貨,以及一些夜郎的族老、女子、孩童出現在平夷縣的時候,第一個加入到六盤水義軍中的夜郎人出現了。
縣衙里。
魚禾正在清點葛平的一些閑置的產業發賣以后的錢財的時候,相魁匆匆趕到了房內。
“少主,主公請您去一趟夜郎人住的地方。”
相魁躬身道。
魚禾放下了手里的銅錢,疑問道:“發生了何事?”
相魁道:“有人觸犯了規矩。”
魚禾眉頭一挑,“那一條?”
“禁酒令!”
“我阿耶既然在,他看著處理就行了啊。為何要我出面。”
魚禾疑問。
相魁苦著臉道:“觸犯禁酒令的是夜郎人,代替夜郎人受過的是主公。有夜郎的族老看著,兄弟們沒辦法作假。
小人想代替主公受過,可是主公不允。
如今只能請您出面了。”
魚禾聽完了相魁的話,微微揉了揉眉心,并沒有言語,他在思量相魁的話。
他阿耶并不是一個冒失的人,不可能明知他定下的規矩,故意看著夜郎人犯錯。
他阿耶在明知規矩的情況下,眼看著夜郎人犯錯,又愿意主動代替夜郎人受過。
應該是有把握能招攬夜郎人加入六盤水義軍當中。
當著夜郎族老的面,動真格的。
那就說明那個夜郎族老的在夜郎人中地位不低,他阿耶親自上場,是為了取信于人。
只是他阿耶親自上場,代價是不是有點大了?
“我去了能做什么?當著一眾人的面,否決了我阿耶的決定?那我阿耶以后還有什么威信可言?看著我阿耶受過,又或者親自動手,那都是不孝。
我以后還做不做人了?”
魚禾思量了一會兒后,緩緩開口。
相魁急忙道:“您勸勸主動,讓小人代替主公受過即可。”
魚禾瞥了相魁一眼,“我阿耶既然決定親自代替夜郎人受過,那就說明里面有門道,你代替他,根本不起作用。”
相魁一臉焦急的道:“那可如何是好?十棍子,真打的話,主公也受不了。”
魚禾緩緩起身,嘆了一口氣,道:“先去看看再說,看看有沒有回轉的余地。真打的話,那就只能由我代替我阿耶受過了。”
仆人代替主人受過,根本不會讓看客感受到半點誠意。
唯有兒子代替父親受過,才能讓看客感受到誠意,還能讓看客感受到孝道。
一場糟心的事情,也會因為孝道,引為美談。
只是夜郎人未必會看重這個。
魚禾代替魚豐受過了話,未必對夜郎人的胃口。
具體要如何應對,還得魚禾看過以后再做決定。
魚禾在相魁引領下,出了衙門,一路趕到了夜郎人住的地方。
夜郎人住的地方距離衙門不遠,在衙門東側的一個草谷場。
草谷場里有不少竹棚,平日里堆放衙門騾馬用的草料。
衙門一旦征召青壯入城,就會騰出草谷場,讓青壯們居住。
魚禾趕到草谷場的時候,就看到草谷場正中點著一堆篝火,夜郎人和六盤水義軍的兄弟們圍著篝火站著。
在篝火旁有一個青石塊,魚豐就站在石塊前,在挑選行刑的人手。
只是六盤水義軍兄弟們明顯不敢對魚豐行刑,所以但凡是被魚豐看到的,都一個勁的往后縮。
大部分夜郎人靜靜的站在一個身著花花綠綠服飾的老者身后,那個此前罵過魚禾小不點的夜郎人,一臉惱怒的沖著老者瞪著眼。
老者不為所動,他手里握著一根竹竿,擋在夜郎人身前,平靜的看著魚豐。
“少主到了!”
“少主到了!”
相魁隔著老遠就大聲喊了起來。
眾人被相魁的聲音吸引,目光齊齊落在了魚禾身上。
六盤水義軍兄弟們在看到了魚禾的時候,齊齊松了一口氣。
魚豐也松了一口氣。
約束著夜郎人的老者,看到了眾人的反應,又看到了魚禾稚嫩的面孔,眼中閃過一道意外的神色。
魚禾在眾人注視下,走到了篝火旁,對魚豐一禮,“阿耶……”
魚豐點點頭,沒有言語。
六盤水義軍兄弟們齊齊向魚禾施禮,高呼少主。
魚豐在六盤水義軍兄弟們見禮以后,為魚禾介紹道:“禾兒,過來見過農家寨的長者。”
魚豐引領著魚禾走到了老者面前。
魚禾向老者一禮,“魚禾有禮了。”
老者起身,一板一眼的整理了一下花花綠綠的衣服,向魚禾微微拱手。
“小郎君有禮……”
老者的官話有點蹩腳,但卻比平夷大部分人要好很多很多。
魚禾有些意外。
老者似乎看出了魚禾的心思,淡然笑道:“老朽年輕的時候,應平夷令相邀,去過長安,在長安待過幾載。”
魚禾聽到此話,更加意外。
前漢對漢族以外的其他民族并不友好。
平夷令能帶老者去長安,還能讓老者在長安待幾年,那就說明兩者的交情很不錯。
魚禾覺得,前漢的平夷令,絕對不會帶一個鐵憨憨去長安,更不可能將一個鐵憨憨留在長安數年。
要知道,長安達官顯貴繁多,縣令在長安就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
平夷令帶一個鐵憨憨去長安久留,純粹是自找麻煩。
所以老者必然很聰慧,很懂為人處事。
老者又聰慧,又有閱歷。
難怪魚豐會假戲真做,親自上場。
其他人上場的話,恐怕騙不過老者。
“沒想到老丈還有這份經歷。”
魚禾稱贊了一聲。
老者笑瞇瞇的道:“老朽也年輕過。”
魚禾瞧著老者那笑瞇瞇的神情,有些熟悉。
那神情,像極了他看別人演戲時候的神情。
魚禾立馬意識到,這個老家伙不好對付。
魚禾對老者又是一禮,回過頭問魚豐,“阿耶,您找我過來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