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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8章 挖坑

  此次戰事,應該算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戰。

  他們中間一些人雖然參加過襲擊六盤水兵營的戰事,但那個時候,他頂多算是一群烏合之眾,作戰沒有策略,沒有方法,甚至連正規的兵甲也沒有。

  此次戰事,是他們第一次以兵卒的身份作戰。

  并且戰而勝之。

  雖然死傷了不少兄弟,但他們心里還是十分興奮。

  他們看到了跟朝廷抗衡的希望,他們也看到了以后在西南落腳的希望。

  他們能抗衡朝廷兵馬,就能抗衡句町人、滇人……

  朝廷的兵馬并不是打不過句町人、滇人,朝廷的兵馬只是奈何不了煙瘴之毒。

  但是他們有少主相助,可不懼怕煙瘴之毒。

  他們現在在人數上,還不是句町人和滇人的對手。

  但他們只要不斷的發展壯大,總有一日能和句町人和滇人分庭抗爭。

  他們振奮之余,圍著跪在地上請降的彪形大漢們一個勁的策馬狂奔,他們在炫耀自己的武力,也在發泄自己心中的情緒。

  “朝廷派遣的人手,已經拿下了,禾兒那邊的壓力,應該能小很多。”

  魚豐坐在馬背上緩過氣以后,低聲自語了一句,臉上下意識的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魚豐自語過后,對著那些跪地請降的彪形大漢們道:“誰是管事的?”

  一個中年漢子在魚豐呼喝下站起身,拱手道:“平蠻將軍麾下,材官將軍麾下,第三營軍司馬高德,見過魚司馬。”

  秦漢時期有四種基礎兵種,分別是材官、輕車、樓船、騎士。

  其中材官便是步卒、輕車是車卒、樓船是水卒、騎士便是騎卒。

  高德稱自己是材官將軍麾下,那便是正兒八經的步卒。

  魚豐聽到了高德通稟姓名,略微皺了一下眉頭,“你知道我的身份?”

  高德既然成了階下囚,也就沒端著,更沒有賣關子,他開口道:“江關校尉遞到巴蜀的文書中有提到。說是剿滅了一個叫張興的草寇,從他口中得知是魚司馬帶人襲擊了六盤水兵營。”

  魚豐眉頭皺的更緊,“此事可傳回長安?”

  高德知道魚豐為何皺眉,他低聲道:“軍中的規矩,魚司馬應該懂。魚司馬既然反出了兵營,那魚司馬的消息自然會傳回長安。”

  魚豐臉上流露出了濃濃的擔憂之色。

  他反出兵營的事情若是傳回了長安,恐怕族中的老小會遭牽連。

  高德看到了魚豐臉上的神色,心中也是苦笑連連。

  魚豐反出兵營,族中的老小會造牽連,他敗在魚豐手里,又投了魚豐,族中老小肯定也會遭受牽連。

  造反也罷,投降也好,最大的風險就是會牽連族中的老小。

  “魚司馬不必太過擔心,就都馮大尹曾經上書朝廷,言明西南煙瘴之害,逼反了不少士卒,希望朝廷可以從輕發落。

  朝廷若是采納了馮大尹的上書,應該不會太為難魚司馬家中的老小。”

  高德也不知道是在安危魚豐,還是在安慰自己,他將這番話說完以后,自己倒是放松了不少。

  就都郡,便是前漢的廣漢郡。

  就都大尹馮英是一個好官。

  官聲傳遍益州。

  可惜他不善于鉆營,也不屑于溜須拍馬,所以不怎么受朝廷上的那些大佬們待見。

  魚豐哀嘆了一口氣,“但愿如此吧……”

  說完這話,魚豐盯著高德道:“交出你們藏匿的其他兵甲,我可以不殺你們。”

  高德趕忙向魚豐一禮,謝過了魚豐不殺之恩,帶著六盤水義軍翻出了他們藏的甲胄。

  魚豐吩咐人帶著甲胄,帶著高德一行降卒,返回了平夷。

  一天一夜后。

  魚禾從魚豐派遣的斥候口中得知了魚豐大勝的消息,也得知了魚豐抓到了三百多俘虜。

  “阿耶勝了,我們的麻煩也少了一樁。”

  魚禾坐在自己屋舍內,對著相魁和巴山說了一句。

  相魁一臉遺憾的道:“主公若是帶上小人,小人定能幫主公砍下一兩顆人頭。”

  魚禾瞥了相魁一眼,道:“行了,以后有你上陣殺敵的時候。張武那邊有什么消息?農家寨的祭司從句町縣回來了嗎?”

  相魁緩緩搖頭,“張武那邊沒有半點消息。四海鏢行的人說了,張武一行出了平夷以后,就再也沒傳回任何消息。

  農家寨的祭司,倒是在回來的路上。

  農老寨主說,應該還有兩三日就能回到平夷。”

  魚禾思量著道:“兩三日以后,難民的隊伍就會全部出現在平夷。到時候平夷縣一定是亂哄哄的,我們剛好可以趁機對付曹、張、墻三家。

  你吩咐下去,讓城外種田的老弱婦孺,還有布坊里的女子們,暫時退回城里。

  避免難民圍城的時候,他們會被針對。

  再去一趟四海客棧,讓劉川準備一處隱蔽、牢固的地方,安置那些俘虜。”

  相魁應允了一聲,下去傳話。

  魚禾坐在屋舍內沒有動。

  任方在相魁離開以后沒多久,一臉憂愁的出現在了魚禾房里。

  見到了魚禾,任方就一個勁的叫苦,“上萬難民,不日就到,我從各家籌措的糧食卻不足三百石。三百石糧食,可養不活那些難民,你說給怎么辦啊?”

  魚禾聽到任方這話,就知道任方又想找他打秋風。

  魚禾翻了個白眼道:“縣宰是不是找錯人了?我手里那些糧食,還是從葛平府上繳的。那些糧食,勉強能養我手底下的人,并沒有多余的拿出去積德行善。

  縣宰要找糧食,應該找縣里的那些大戶。

  平夷縣近些年并沒有什么災禍,朝廷和句町作戰,雖然波及到了平夷,但是有你奔走,平夷縣也沒有遭受什么兵災。

  縣里又沒有什么大糧商。

  那些大戶手里的糧食,大多都囤著。

  他們囤積了多年的糧食,可是一大筆數字。”

  提到那些大戶,任方就一臉惱怒,“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他們也只獻出了三百石糧食,一石也不愿意多給。他們難道不知道,難民一旦為禍,最先遭殃的就是他們。”

  魚禾冷笑著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們即便是知道,也舍不得自己手里那點糧食。”

  為了自己那點錢財,不顧江山存亡,國家死活的人比比皆是。

  其中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明崇禎朝。

  明崇禎朝的一幫子京官,一個個富的流油,卻不愿意拿出一分一文支持朝廷。

  崇禎皇帝募捐的時候,一個個都在喊窮。

  等到闖王殺進京城的時候,從那些京官中搜刮出的錢財數以萬萬計。

  新漢距離崇禎朝雖然差了上千年。

  但是人心的貪婪,上千年都沒有變過。

  任方憤怒的道:“他們難道不明白,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魚禾譏笑道:“他們如何不知?但他們心里總是存著一絲僥幸。總覺得自己能躲過災禍,總覺得自己能在災禍降臨的時候帶著家財逃走。”

  “上萬難民圍城,他們從哪兒逃?”

  任方大聲質問。

  魚禾瞥了任方一眼,“你沖我喊什么,你應該沖他們喊。”

  任方緊握起拳頭,憤怒又無力的道:“喊過了,但是他們卻無動于衷。”

  說到此處,任方盯著魚禾道:“我知道你手里沒多少糧食,我找你也不是為了糧食。我知道你多謀,所以想請你想想辦法,從那些大戶手里弄一些糧食出來。”

  魚禾聽到任方這話,眉頭略微一挑,他意味深長的道:“辦法倒是有,就怕你不愿意……”

  “什么辦法?!”

  任方迫不及待的追問。

  魚禾攤手道:“辦法很簡單,找一群人偽裝成化身為流寇的難民,去找一找那些大戶的麻煩,他們自然會拿出糧食。”

  任方果斷否決了魚禾的提議,“不行,我們身為官門中人,怎么能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魚禾有些好笑的道:“縣宰還真是守規矩。那縣宰有沒有想過,我們動手,只是嚇唬嚇唬他們。那些難民動手的話,他們就得家破人亡。”

  任方聽到這話,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任方權衡再三,最終點頭應下了此事。

  難民勢大,等難民動手的話,還不如他們動手。

  他們動手,還能掌握分寸,難民動手,可沒有分寸。

  任方應下了此事以后,有些擔心的叮囑道:“只是嚇唬嚇唬他們,萬萬不能傷人性命,更不能借機斂財。”

  魚禾意味深長的笑道:“那我在此處靜等縣宰佳音。”

  任方愣了一下,瞪眼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魚禾笑道:“有驚無險,可嚇不住人。反而容易讓他們產生僥幸心里。而且我手底下的人,可掌握不好縣宰說的分寸。

  所以此事還得由縣宰找人做。”

  任方氣的吹胡子瞪眼,“我手里哪有人?!”

  任方如今除了一妻一子,三位老仆以外,什么也沒有。

  縣衙內外的縣卒,那都是魚禾的人。

  魚禾笑瞇瞇的道:“我帶人出馬的話,可掌握不了分寸。不如縣宰帶人去做,如何?縣宰要做到什么份上,只管吩咐就是了。”

  任方一愣,狐疑的道:“你肯將人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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