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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0章 吃人的樓船

  虎營斥候隊隊正固執己見,雙方經過一番討價還價,魚禾最終決定帶上四人。

  巴山,外加三個虎營斥候隊將士。

  虎營斥候隊隊正留在荒村里坐鎮。

  翌日,天光剛剛放亮。

  魚禾帶著巴山和三個虎營斥候隊將士出了荒村。

  一行五人一路往北,晌午的時候趕到涪陵古渡口。

  涪陵古渡口是涪內水上一處尋常渡口。

  渡口停泊著幾葉扁舟,撐船的艄公赤著腳坐在船頭垂釣。

  魚禾一行招呼了一聲。

  艄公丟下垂桿,匆匆趕上岸。

  艄公是個黝黑的中年大漢,穿著一身粗布短衣,他仔細打量過魚禾一行人后,有些驚奇,“兵荒馬亂的,你們還敢外出?”

  艄公并沒有客氣的施禮,也沒有諂媚似的陪著笑臉招攬生意。

  只是驚奇的盯著魚禾一行等待答案。

  魚禾見艄公不客氣,他也不客氣,“兵荒馬亂的,你不是也在行船嗎?”

  艄公一愣,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有意思的人,他哈哈一笑,“我家中祖輩皆以渡船為生,丟下了渡船,我實在不知道做什么好。

  如今兵荒馬亂的,郡、縣里的百姓不是去逃命了,就是躲在家里不敢出門。

  我也想躲在家里討一個清閑。

  可家中孺子嗷嗷待哺,家中又沒有余糧,我只能到江上撞一撞生意。

  若是沒有生意,也能釣幾尾魚回去讓妻兒充饑。

  小兄弟是要過江?”

  魚禾笑著點頭,“不僅要過,還要沿江而上。”

  艄公拱手一禮,“小兄弟要去江州縣?”

  魚禾沒有隱瞞,點了點頭。

  艄公沉吟著道:“江州縣如今可不是個好去處。不瞞你說,我倒也渡過一些去江州縣的,但是從江州縣回來的,只有二三人。”

  艄公頓了一下,追問道:“小兄弟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魚禾肯定的回答。

  艄公點點頭,“即使如此,那我就載小兄弟一程。事先說好,我不收錢,只收糧食。”

  魚禾抬手,巴山遞給魚禾一小袋糧食,魚禾將糧食拋向艄公。

  艄公探手一抓,打開袋子一瞧,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

  他小心翼翼收起袋子,笑道:“小兄弟痛快,那我就不客氣了。看小兄弟如此大方,一會兒上船以后,我贈小兄弟一罐魚湯。”

  “請!”

  艄公拿了糧食,變得客氣了不少。

  他請魚禾一行上了自己的小舟,等到魚禾一行坐下,艄公拿起竹竿,撐著小舟緩緩前行。

  艄公一邊劃著船,一邊為魚禾講解著兩岸的美景以及巴郡各地的美食。

  艄公很健談,對巴郡的一切也了如指掌,他說了許多魚禾聽過但沒見過的美食,也講了許多巴郡發生的趣事。

  船出了渡口,半個時辰后進入到兩山之間。

  在山口,艄公釣了一尾大魚。

  艄公點燃小火爐,放上陶罐,烹上魚湯以后,繼續撐著船前行。

  入了山間。

  兩岸重山疊疊,草木翠綠,山中有鳥獸啼鳴,水中有大魚翻涌。

  端著艄公送上的乳白色魚湯,品一口魚湯,欣賞欣賞兩岸的美景,別有一番風味。

  艄公烹的魚湯手藝并不特殊,只是剖腹去鱗,切成小塊,丟進罐子里,再小心翼翼的放一撮粗鹽,然后蓋上蓋子任由火爐烹煮。

  但艄公烹飪出的魚湯很鮮美。

  品一口,腹中不僅有一股暖意,齒頰和喉頭也有余香。

  “好手藝!”

  魚禾忍不住夸贊一聲。

  艄公臉上流露出燦爛的笑意,人也表現的更加熱情。

  一行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間小舟已經行到兩山深處。

  一艘樓船在江水拐彎的地方探出個頭,隨后龐大的船身就出現在眾人眼前。

  艄公臉上的笑意瞬間沒了,慌忙撐著小舟往岸邊躲去。

  不需要艄公多言,魚禾也猜倒了樓船的主人不一般。

  因為新漢兩朝的樓船,多是官船。

  在馮茂封鎖巴郡全境的情況下,能撐著樓船沿江而下的人屈指可數。

  樓船長約五丈,寬約兩丈,高有三丈。

  船身兩側有兩排小孔,孔中插著船槳。

  躲在船艙里的人正奮力的劃著船槳,讓船快速的前行。

  甲板上束著幾面旌旗。

  三十多個身著甲胄的兵卒守在甲板四周。

  一個頭頂進賢冠,身著青色襦衣的老叟坐在甲板上,拎著一個酒壺自斟自飲。

  甲板上有兩層船室。

  船室有四角,上面吊著一個個銅鈴鐺,江風一吹,銅鈴鐺叮鈴作響。

  船室內有琴瑟鐘鼓之聲,又有女子淺唱低吟的聲音。

  仔細聽了聽,似乎是《蒹葭》。

  在女子淺唱低吟間,還夾雜著幾聲豪邁的呼喝聲。

  ;魚禾一行就待在岸邊,靜靜的等待著樓船從他們身邊經過。

  艄公在船頭上冒著冷汗,垂著頭碎碎念叨著,祈求著樓船上的人別注意到他。

  可惜,世界就是那么怪。

  你也是不想引人注目,就越容易被人盯上。

  樓船在距離小舟不遠的時候,劃船的漿齊齊停下。

  一個身著甲胄的壯漢,出現在船頭上,沖著小舟呼喝。

  “舟上的人聽著,我家主人請你們上船敘話。”

  壯漢說話很不客氣。

  魚禾一行聽著直皺眉頭,卻沒辦法拒絕。

  因為他們看到甲板上的那些兵卒們已經將手里的弓弩齊齊對準了他們。

  說是請人,實則是幫人。

  艄公一下子癱坐在船頭,口中喃喃道:“完了完了……我就不該貪那袋糧食……”

  魚禾看著艄公問道:“有什么說道沒有?”

  艄公臉色一苦,“你要是能講一些奇聞趣事,逗笑了船上的貴人,不僅不會有事,還能得一筆賞錢。你要是講不出奇聞趣事,那就要遭殃了。”

  魚禾若有所思,“如此說來,此事發生了不止一次兩次?”

  艄公苦著臉點頭。

  魚禾笑著安慰道:“趣事而已,你剛才不是講了不少嗎?怕什么。”

  艄公臉色更苦,“船上的那位雖然不是巴人,但在巴郡待了多年,巴郡的趣事他都知曉。我說的那些東西他肯定聽過。”

  魚禾沉吟著道:“那一會兒上船以后,你不要多言,由我去說。”

  艄公瞧了瞧魚禾那張稚嫩的臉,面若死灰。

  魚禾安慰道:“你不要以為我年幼,肚子里就沒貨。我家中世代行商,我五歲就跟著家中長輩走南闖北,見過不少奇人,聽說過不少趣事。

  一定能應付船上的人。”

  艄公又打量了魚禾一番,有些不相信的道:“真……真的?”

  魚禾自信的點頭。

  艄公臉色好看了不少。

  樓船臨近,從樓船上拋下幾根繩索。

  樓船上的壯漢催促著魚禾一行攀著繩索上船,口中還威脅道:“誰要是不慎落水,擾了我家主人的雅興,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艄公苦著一張臉率先攀上繩索。

  魚禾在巴山幫襯下緊隨其后。

  六個人上了船,就被甲士們團團圍住。

  甲士們收繳了巴山四人的兵刃,又在六個人身上摸索了一會兒,從艄公身上摸索出一柄宰魚的小刀。

  從魚禾身上倒是摸索出了不少好東西。

  有銀柄匕首、兩塊寶玉、一些碎金、碎銀。

  搜身的壯漢還多看了魚禾幾眼,然后毫不猶豫的將東西全部揣進自己懷里。

  “進去吧!”

  甲士們推搡著魚禾六人往船室內走。

  坐在甲板上的那位老叟,往魚禾一行人身上瞧了幾眼,又回頭看了看身后的船室,鄙夷的罵了一句。

  “以人為樂,巧取豪奪,畜牲爾。”

  魚禾聽到老叟聲音,多打量了老叟兩眼。

  六個人在甲士們推搡下入了船室,就聽到一聲爽朗的大笑聲。

  “哈哈哈……馮賢弟、公孫兄弟,樂子到了。”

  魚禾循聲望去,就看到了一個體態肥碩的中年坐在船室內的主位上,身上穿一身青紗,就是長沙馬王堆出土的那種。

  青紗下的肥肉清晰可見。

  中年頭戴一頂遠游冠,留著一臉大胡子,臉上帶著張狂的笑意,手里抱著兩位衣衫輕薄的美人。

  坐在中年左手邊的是一位清瘦的漢子,留著山羊須,也穿著一身青紗。

  右手邊是一位面容俊朗,留著短須的漢子,他的衣著倒是得體。

  船室正中,一群女樂師在吹拉彈唱。

  魚禾一行入了船室,不等施禮,肥胖的中年大袖一揮動,樂呵呵的喊了一聲,“免了。”

  然后肥胖的中年對那些正在吹拉彈唱的女樂師擺擺手。

  女樂師停下彈唱,從兩側退出了船室。

  肥胖中年面帶笑意,招呼著魚禾一行,“走近些,讓本侯好好瞧瞧。”

  魚禾一行上前。

  其他人有些拘束,倒是魚禾和巴山一臉泰然。

  魚禾是無懼,巴山純粹是傻大膽。

  肥胖中年目光在六人身上盤桓了一圈,目光在巴山身上停留了兩個呼吸,發現巴山是傻大膽以后,瞬間對巴山失去興趣,目光落在魚禾身上以后,眼前一亮。

  “哈哈哈,沒想到居然遇到了一個有趣的小子。馮賢弟、公孫兄弟,你們說說,這個有趣的小子能不能活著走下本侯的船?”

  肥胖中年看著十分隨和,可嘴里說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被喚作馮賢弟的清瘦漢子,掃了魚禾一眼,淡淡的評價道:“一個不知死活的小東西罷了。”

  被喚作公孫兄弟的俊朗漢子倒是笑著附和道:“他能不能活著下船,還不是在君侯一念之間。”

  肥胖中年臉上笑容更加燦爛,笑的更大聲,“哈哈哈哈……公孫兄弟的話本侯愛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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