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禾對自己訂立的軍紀很有信心,那是經歷過鐵與火磨練的軍紀,那是成熟的軍紀。
拿到兩千多年前的新朝,或許會出現一些水土不服,但大體上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現在缺少的就是信仰。
只要擁有信仰,足夠堅定,他手底下的人就會成為一支戰無不勝的鐵軍。
后世的信仰不適合新朝,新朝沒有它們生存的土壤,新帝王莽就在為類似的信仰奮斗,但結果顯而易見,他成為了全天下人的敵人。
魚禾可不希望跟王莽一樣,站在全天下人的對立面。
所以魚禾必須找出一種適合在新朝生存,又能最大化的讓軍隊誕生出凝聚力的信仰。
在信仰沒有找出來之前,魚禾只能用嚴明的軍紀和豐厚的賞賜維持將士的凝聚力。
魚禾手底下的人還不多,嚴明的軍紀足夠用了。
魚禾執著的要用軍紀約束軍中將士,劉俊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魚禾留下他們吃了一餐飯,便打發他們離開。
往后幾日。
劉俊和相魁二人,依照他們答應魚禾的承諾,放棄了往自己營里挖人,開始全力幫阿依布選人。
阿依布雖然沒有留住自己的族人,但是在劉俊和相魁二人幫助下,還是從虎營正營、四海鏢行、走商隊內,選出了不少能力不錯的精兵。
劉俊和相魁在陪著阿依布選人的時候,也有收獲。
他們發現,真的如同魚禾所言,在虎營正營、四海鏢行、走商隊內,潛藏著不少藏拙的好手,也有許多未經雕琢的精兵胚子。
他們之前盯著現有的精銳,確實是一個錯誤。
他們埋沒了許多好苗子。
他們在發現了此事以后,并沒有藏著掖著,反而大大方方的告訴了阿依布。
阿依布借此招攬到了一大批精兵。
他臉上的苦悶終于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臉燦爛的笑容。
阿依布在劉俊和相魁幫助下,最快挑選完豹營的八百一十將士。
劉俊和相魁在幫助阿依布完成了充實了豹營以后,也開始充實各自的兵營。
半個月后。
三營滿編,臥鹿嶺的軍營也修筑完成。
魚禾以虎賁將軍的身份,親自帶著三營兩千四百三十人入駐新的營地。
臥鹿嶺的新營地修筑的很粗糙,僅僅是平了一座山頭,用石子、石塊搭建了一個巨大的校場,然后圍著校場營造了一片土石木搭建的兵營,形成了一個圓形建筑。
兵營內僅有兩處出口,一處在南,一處在北,皆有將士把守。
兵營北出口外是平夷城,所以兵營北出口被定為正門。
魚禾率領著兩千四百三十將士,從北門入了兵營。
到了校場上,將士們依照他們的所屬而立。
魚禾站在點將臺上,看著臺下呼啦啦一群將士,心中略微有些振奮。
曾幾何時,他還是一個在山林里為了求活四處逃命的逃兵,如今他已經成為了一個擁有兩千多精兵的小軍閥。
這兩千多精兵是他的命,也是他的膽。
有這兩千多精兵在,他就敢跟那些想要他命的人叫板。
清風拂過,吹起了魚禾的發絲,也吹起了魚禾的衣襟,魚禾振奮的喊道:“擂鼓!”
以巴山為首的幾個大漢,依照魚禾的吩咐,擂起了點將臺上架著的幾面巨大的獸皮鼓。
“咚咚咚……”
沉悶厚重的鼓聲一點點響起,隨后猶如雷音滾滾,不絕于耳。
又似萬馬奔騰,雄壯有力。
鼓聲逐漸的傳出兵營,傳到了田間地頭,那些正在秋收的平夷百姓、難民,紛紛放下手里的農具,靜靜的聽起了鼓聲。
他們從鼓聲中聽到了安定、聽到了祥和,也聽到了安全。
生逢亂世,能同一片鼓聲中感覺到安全,實屬不易。
平夷的百姓和難民們僅僅聽了片刻,就繼續彎下腰收割糧食,他們十分賣力。
他們想多出一些力氣,想讓這鼓聲一直響下去。
鼓聲傳到了平夷城內,正在街頭奔走的人紛紛停下腳步。
所有人都駐足看著南邊的臥鹿嶺。
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笑意,有幸福,也有安心。
曹真、申屠義、劉謀、陰識幾個人從一處酒肆中探出腦袋,往著臥鹿嶺的方向,感慨萬千。
曹真笑著感慨道:“以后我們對魚兄弟的稱呼或許得變一變了?”
劉謀調侃道:“怎么變,稱呼他為主公嗎?”
申屠義哭笑不得的道:“那到不至于,但橫豎得稱呼他一聲將軍。反正不能像以前一樣直呼魚兄弟了。”
曹真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陰識感嘆道:“他近些日子不斷的在各處挑人,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擴充兵馬。一晃眼過去了半個月,我以為我都習慣了。
可真當他率領兵馬入營,擂鼓助威的時候,我還是感覺到了震撼。”
申屠義心中的感嘆比陰識還要多,“誰說不是呢。初見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個需要用一些謀劃才能在平夷生活下去的小人物。
短短半載,他就坐穩了平夷,手握上千雄兵。
我們幾家財力雖然雄厚,但也拿不出上千雄兵。
如今這世道,雄兵就是一切。”
曹真、陰識、劉謀等人一起點頭。
他們皆驚嘆于魚禾發展的迅速,也為有魚禾這么一個盟友感覺到心安和欣喜。
平夷內外,幾乎所有人聽到了鼓聲以后都感覺到了安心和欣喜。
唯有兩個人悶悶不樂。
一個是魚豐,一個是莊敏。
如今兩個人還坐在一起用飯,莊喬陪坐在一邊。
魚豐聽著城外鼓聲,心頭冒著熱血,嘴上卻充滿了抱怨,“臭小子真的要封自己當將軍了。他都不考慮考慮我這個當阿耶的?就算我不愿意去做那個什么勞什子的將軍,他也該問問我啊?
問都不問,就自封為將軍,當我是什么?”
莊敏聽到城外的鼓聲,心里恨的牙癢癢。
那個討厭的家伙又變強了。
以后指不定會怎么欺負她,怎么欺負她莊氏。
莊敏心里不痛快,忍不住給魚豐上起了眼藥。
莊敏有些夸張的道:“還有此事?姑父您不是一家之主嗎?還做不了家里的主?”
魚豐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臉都黑了。
莊敏見此,趁熱打鐵,“姑父,在我們莊氏,我阿爹的話就是圣旨,我的那些叔伯兄弟,沒有一個敢反駁的。有人不經過我阿爹,自作主張的話,我阿爹會狠狠的懲罰他。”
魚豐火氣瞬間就被莊敏挑起來,噌一下就站起身。
莊喬一把拽住了魚豐,白了莊敏一眼,“你就別再這里煽風點火了。禾兒不就欺負了你一次嗎?你何必鼓動我夫君去幫你撒氣?”
莊敏見莊喬拽住了魚豐,不滿的撇撇嘴。
莊喬沒好氣的道:“你要是想撒氣,就自己去找禾兒。別挑撥禾兒和我夫君的父子之情。”
莊敏不滿的否認道:“我沒有……”
莊喬沒有再搭理莊敏。
莊敏固然聰慧,也有點小手段,但是在她面前還不夠看。
論智慧,論手段,她比莊敏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甚至比魚豐還要強許多。
僅僅比魚禾那個小妖孽差一些。
她之所以不顯山不露水,是不愿意破壞現在這個和平的家庭。
莊喬拉著魚豐坐下,笑著安慰道:“夫君您就別聽這個丫頭胡說了。禾兒沒有請你出面去做新軍的將軍,那也是怕你累著,是一片孝心。你可別多想。”
魚豐被莊喬拉著坐下,重重的哼了兩聲,沒有言語。
也沒有繼續起身去臥鹿嶺找魚禾。
魚豐其實并沒有被莊敏挑動,莊敏那點蠱惑之語,還挑動不了他。
他純粹就是在裝生氣,裝給莊喬看。
魚禾建立虎賁軍,卻沒有請他去出任將軍,也沒有給莊喬這個在虎跳谷大戰中奪得第一功的大功臣掛什么名頭,到底是為了什么,魚豐心里清楚。
魚禾在防著莊喬摘桃子,防著莊喬手底下那個滇人。
魚禾在建立虎賁軍的時候,將兩千多滇人拆散安置到了各處,甚至將滇人校尉阿依布的權力削弱到了極致。
身為滇人族長的莊喬一句怨言也沒有說。
魚豐自然得做出一些姿態給莊喬看。
魚豐自認,他能看出的東西,莊喬也能看出來。
他兒子狠心‘欺負’莊喬,莊喬不僅沒有任何怨言,反而十分大方的將自己的家底(蠻人寨蠻人)全部交給了他兒子,任由他兒子折騰。
他自然不能跟兒子一起‘欺負’莊喬。
那樣的話,莊喬會寒心的。
莊喬至今為止,并沒有表現出什么野心,對他們父子也很照顧。
算是做到了一個妻子該做的。
他自然得向著莊喬一些。
莊喬也看出了這一點,她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十分享受魚豐這種哄騙式的維護。
在她眼里,這是一種愛的表現。
她也愿意裝糊涂,假裝沒有看破魚豐的謊言,并且配合著魚豐演戲。
她在戰場上飛揚跋扈,一騎當千。
但骨子里終究是個小女人。
她所求的不多。
就想找個疼惜她的人,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可惜,莊氏的人并不在意她的心思和感受。
莊氏的人但凡對她好一點,她也不會跟莊氏死磕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