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魚禾起兵到現在,過去了不到三載。
魚禾硬生生的用自己的智慧,占據了一個平夷縣,又建立了一個溝通南北生意的貿易之城。
如今又用不到兩千人,拿下了半個益州郡,麾下從者數萬。
魚禾如今完全稱得上是一方諸侯。
從一個逃卒,到一方諸侯,魚禾用了三年。
更重要的是,魚禾如今才十七歲。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僅憑自己的智慧,從社會的底層爬到了社會的頂層,放在任何朝代,任何時期,那都是一等一的人杰。
值得被稱贊,更值得被敬仰。
“你說笑了……”
陰識真心誠意的稱贊魚禾,魚禾表現的卻很謙遜。
魚禾邀請陰識入了樓船,坐到了早已準備好的宴席前。
魚禾舉杯,“今日我特地在此設宴,就是為了給你接風。”
陰識覺得魚禾比以往熱情,心里怪怪的,但還是舉起了酒杯,笑道:“承蒙主公厚愛!”
說完后,陰識端著酒杯一飲而盡。
魚禾卻端著酒杯道:“急匆匆招你過來,是我不對,應該我自罰三杯才對。”
魚禾一飲而盡,隨后又自斟自飲,喝了三杯。
喝完了還將空酒杯亮給陰識,表示自己的誠意。
陰識終于意識到了魚禾為何如此熱情了,臉上的神情怪怪的。
“陰識啊……”
“主公是想招攬我?!”
魚禾才開口說了三個字,陰識就搶先一步戳破了魚禾的心思。
魚禾確實想招攬陰識。
陰識此前雖然答應幫他做事,也稱呼他為主公,但僅僅是幫他做事,并不是完全投入了他麾下。
魚禾眼看著莊頃手底下有王奮這種大將相助,亡承手底下也有亡眠這種猛將相助,他手底下卻沒有能人可用,心里實在是不痛快。
他一個穿越者,在明知歷史的情況下,還招攬不到有用的人才,簡直是在給穿越者丟人。
雖然陰識早早的被他裝進了盤子里。
但還沒有吃到嘴里。
沒有吃到嘴里的,就不是自己的。
他也不打算再循序漸進的引誘陰識投入他麾下了。
他打算借此機會,正式的向陰識提出招攬,徹底將陰識納入到自己麾下。
魚禾被陰識叫破了心思,也沒有藏著掖著,他大大方方的道:“我確實想招攬你!”
陰識神情又是一變,剛要開口,就聽魚禾又道:“陰識,你是不知道。我到了益州郡以后,都遭遇了什么。益州郡并不是我一個人打下來的。而是我、莊王、句町王三個人聯下來的。
我原以為我們三個一起出手,拿下益州郡,輕而易舉。
可最后,云南縣以西的賊人,在任貴的支持下,分走了半個益州郡。
勝休縣以南的三縣,被交州的鄧讓占去了。
我名為益州郡太守,可手底下只有益州郡七個縣。
七個縣,在大新,都不配稱郡,只能以屬國相稱。
我謀的是益州郡一郡,為何只得了七個縣?”
陰識張嘴要說話,魚禾還是沒給他開口的機會,魚禾沉聲道:“一是因為我底蘊不如人家,二是因為我手下沒有將帥之才。
我要是底蘊足夠,又有將帥之才輔佐,小小毛賊,安敢欺我?
交州牧鄧讓縱然占據一州之地,我也敢跟他較量較量。”
陰識一臉驚愕的看著魚禾。
若不是他了解魚禾起家的歷程,他差點以為魚禾飄了。
魚禾聲稱他敢跟鄧讓較量較量,八成是真的。
魚禾既然敢跟鄧讓較量,那就說明魚禾的雄心,絕不止一個益州郡。
以魚禾如今的年紀,以及魚禾如今的成就,以后坐大的可能性極高。
魚禾手底下如今并沒有什么能人。
他若是投靠魚禾,等到魚禾坐大以后,他就是元老級人物。
到時候,功名利祿,唾手可得。
陰氏一族說不定會因為他,成為頂尖的豪強。
就算魚禾以后不坐大,僅僅守著益州郡一郡,陰氏一族也能憑借著西南儲藏的海量財富,成為頂尖豪強。
更重要的是,他能從魚禾手里獲得兵馬,印證自己一身所學,滿足自己馳騁沙場的心愿。
陰識不得不承認,他心動了。
但是他心里仍有顧慮。
西南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在北方所有人眼里,西南就是蠻夷之地,西南出去的人也是蠻夷。
他一旦跟了魚禾,舉族遷移到西南,那他們陰氏上下,就會淪為跟莊氏一樣的人。
漢人不認,蠻夷不愛。
他闖出了大名頭,陰氏成了頂尖豪強,也只能在西南傳播,影響不到北方。
此外,他怕魚禾以后領兵北侵,讓他領著蠻人去屠戮漢人。
他是個漢人,他做不到領著蠻人去屠戮漢人這種事。
那是漢奸才會干的事。
他不想成為漢奸,不想被自己的同族釘到恥辱柱上。
功名利祿他很想要,但他絕對不會為了功名利祿去帶著異族屠戮同族,這是他的底線。
“我手下領兵之人,只有相魁和劉俊。相魁是我家的私屬出身,并沒有讀過兵法謀略,武藝也并不高深。他能做千人長,也能做我的宿衛,但卻成不了將帥。
劉俊是正卒出身,夠機敏,也懂一些軍陣之道,但是他很難號令三軍。
縱觀我身邊諸多人,唯有你,能幫我號令三軍。
也唯有你,能讓軍營上下的將校信服。
所以我想讓你幫我,想讓你輔佐我,在這西南,開創出一片基業。”
魚禾承肯的將自己一番招攬的話說完,然后靜靜的盯著陰識,等待陰識的答復。
陰識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盯著魚禾鄭重的道:“主公以后坐穩了西南,會不會北征?”
此話一出,魚禾立馬意識到陰識心里有顧慮,并且也猜倒了顧慮是什么。
只要是個漢人,只要心里還熱愛自己的故土,那就絕對不會允許異族的兵馬出現在故土上,更不想看到自己的族人被異族人屠戮。
魚禾是漢人,心里熱愛自己的故土,所以他能清楚的猜倒陰識的顧慮。
但魚禾沒有點破,而是讓陰識說出了他的顧慮,“你想說什么?”
陰識面色凝重的道:“我想知道,主公以后會不會北征,會不會讓我率領著兵馬去屠戮我們漢人?”
“會!”
魚禾沒有猶豫,果斷開口,“我不僅會北征,而且還會竭盡全力的去北征。只要有希望去爭一爭九鼎,我不會放棄。
但我不會屠戮漢人。”
陰識眉頭緊鎖著陷入了沉默。
魚禾鄭重的提醒道:“你別忘了,我也是個漢人。我絕對不會允許別人屠戮我的族人。我以后率軍北征,只涉及兵戈,絕對不涉及百姓。”
陰識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開口。
陰識擔心魚禾騙他。
魚禾看出了陰識不相信他,他沉吟了一下,道:“我給你三天時間,你騎著馬,在我治下的七個縣好好看看。
看看我是如何對待治下的漢人的。”
陰識看向魚禾,不知道該說什么。
魚禾沒有多言,只是擺了擺手,讓呂嵩帶著陰識去看一看治下的七縣。
該說的,他說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得陰識自己去看。
魚禾在自己治下的七縣,推行的是自己人至上的理念。
而七縣中大部分百姓都是漢人。
魚禾不信,陰識看了七縣百姓以后,還會懷疑他會做出屠戮漢家百姓的事情。
陰識也沒客氣,起身告罪一聲,出了樓船。
呂嵩跟了上去。
獨留下了魚禾一個人坐在船室內自斟自飲。
招攬陰識一個人,已經讓他費盡唇舌了,招攬其他人,那他還不得磨破嘴皮子。
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為他以益州郡為起家的地盤。
但他也沒有辦法。
眼下只有小半個益州、交州等地,屬于法外之地。
剩下的還在大新掌控之中。
大新雖然有些亂象,但是推翻大新的大勢還沒形成。
他在益州和交州外起家,那就是找虐。
王莽一記重拳過來,他就得灰飛煙滅。
而益州和交州兩州中,交州被鄧讓穩穩的占著,王莽都當沒有交州這片地方,任由鄧讓在交州當土皇帝,他能拿鄧讓如何?
所以最后剩下的只有益州。
準確的說,是益州的益州郡。
因為只有這一片地方好圖謀,風險最小。
像是巴郡、蜀郡等地,雖然被馮茂搞的怨聲載道的,很適合造反。
但是在巴郡、蜀郡等地造反,并不長遠。
因為廉丹隨后會攜二十萬大軍南下。
就他這點家底,還不夠廉丹一頓揍的。
所以他只能以益州郡為起家的地方。
“哎……”
魚禾長長的嘆了口氣,吩咐侍衛將船劃回了滇池城。
陰識去巡視七縣了,他也不需要繼續再在滇池上帶著。
臘月天,益州郡雖說沒有北方冷,也不見冰雪,但是滇池四面山谷透出來的冷風,也怪冷的。
回到了滇池城的太守府。
魚禾吩咐人取了一張臥榻,往太守府內的小獸園一放,躺在上面一邊喝著水果汁,一邊欣賞起了小獸園里的動物。
小獸園里養了一群滇金絲猴。
整日里在樹枝上晃蕩,看著又可愛又滑稽。
魚禾心里不痛快的時候,喜歡從它們身上找點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