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頃急了,要道破自己心思。
魚禾卻沒給他機會,“莊王,朝廷的兵馬估計開春以后就到,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莊王還是盡快知會句町王一聲好。”
在一旁裝乖乖女的莊敏,見莊頃在魚禾身上碰了兩個軟釘子,再也裝不下去了,她咬牙切齒,道:“誰要給他做主記,他又什么資格讓我給他做主記!”
莊頃一愣,愕然的看向莊敏。
魚禾淡然一笑,道:“莊王也聽到了。”
莊頃深深的看了莊敏兩眼,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那我就先告辭了。”
莊頃起身,微微一禮,帶著莊敏出了太守府正堂。
站在正堂外的石階上,莊頃長吁短嘆,道:“敏兒啊,你明明心里一直惦記著他,為何還要在他面前擺出一副驕傲的樣子?”
莊敏咬著牙,冷哼一聲,道:“我又不是上趕著要嫁他,為何要在他面前低三下四?”
莊頃看向了莊敏,感嘆道:“你不嫁給他,還能嫁給誰?西南年輕一輩,誰能比得上他?”
莊敏不滿的瞪起眼,道:“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莊頃瞥了莊敏一眼,沒好氣的道:“其他人你也的看得上啊。”
莊敏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西南一眾英杰當中,除了魚禾,其他人她還真看不上。
莊頃盯著莊敏,低聲勸解,道:“他表面上看著很和善,骨子里其實比誰都強硬。你跟他對著干,吃虧的永遠是你。”
莊敏瞪著眼,盯著莊頃,質問道:“你是不是很想讓我嫁給他?”
莊頃沒有隱瞞,果斷點頭,道:“有道是天無二日,國無二主。我和他共掌益州郡,遲早會出問題。你要是能嫁給他,生個一兒半女,我可以將益州郡的山林交出去,讓你們的兒女變成益州郡唯一的王。”
頓了一下,莊頃著重補充了一句,“一個不輸給安羌,以及我們祖先的王……甚至,比他們還要厲害。”
莊敏惱怒的道:“在你眼里,只有益州郡的利益,沒有女兒的幸福嗎?”
莊頃錯愕的道:“你不喜歡他?”
莊敏張了張嘴,又說不出話了。
她自然是喜歡魚禾。
只是魚禾不肯接納她,她也不愿意放下自己的驕傲,去死皮賴臉的纏著魚禾。
莊頃見莊敏不說話,就幽幽的道:“我原本想讓你姑姑生下的兒女繼承益州郡的一切,可他并沒有將益州郡權柄交給你姑姑兒女的心思。
所以我只能將你嫁給他,讓你們的兒女執掌益州郡的權柄。”
莊敏仰起頭,憤怒的喊了一聲,“我絕對不會成為你爭權奪利的籌碼。”
喊完這話,莊敏就氣沖沖的離開了太守府正堂前的臺階。
莊頃看著莊敏的背影一臉無奈。
這死丫頭,既然心里有魚禾,讓他利用一下又何妨?
他又不會害她。
他所作的一切,還不是為了能讓莊氏和魚氏長久的將益州郡掌控下去。
莊頃待到莊敏走遠了,側頭看向了身邊那位蓄著短須,手持一柄長槍的侍衛。
“閣下可是魚太守的叔父?”
莊頃不確定的問。
魚蒙抱著長槍一禮,不緊不慢的道:“莊王有禮!私底下我確實是魚太守的叔父。”
莊頃一臉意外,笑道:“閣下還真是公私分明。”
魚蒙不卑不亢的道:“我只是不想看到魚氏族人壞了規矩,亂了尊卑。”
莊頃由衷的贊嘆道:“有你等相助,魚太守一定會有更大的作為。”
莊頃在稱贊魚蒙的時候,心里還隱隱有些羨慕。
魚蒙膽識不小,又懂得以身作則,守住上下尊卑的規矩,不給魚氏族人半點興風作浪的空子。
魚禾有他相助,完全不用擔心族人借著他的名頭在外面惹是生非,亂了益州郡。
莊氏就不同。
莊氏那些族人,一個個眼高于頂,經常看不起益州郡其他人。
族中的一些長輩,不僅不以身作則,守住上下尊卑的規矩,反而仗著是他長輩的身份,經常脅迫他做一些他不愿意的事情。
甚至私底下互相勾連,想將魚禾逐出益州郡,獨占益州郡。
魚禾是那么好驅逐的嗎?
魚禾要是好驅逐,他何必跟魚禾共分益州郡?
“莊王言重了,不知道莊王找我,所為何事?”
魚蒙并沒有跟莊頃寒暄太多,他開門見山的詢問莊頃找他的意圖。
莊頃也沒有藏著掖著,大大方方的道:“剛才我和敏兒的話,閣下應該全聽見了?”
魚蒙緩緩點頭。
莊頃和莊敏就在他耳邊上說話,他要是說他沒聽見,那就是拿莊頃當傻子糊弄。
莊頃直言道:“我還是那句話,天無二日,國無二主。益州郡有兩個王,遲早會出現問題。敏兒若是能跟魚太守成婚,那么我們兩家就會變成一家。
到時候益州郡就只有一個王。
這對我莊氏和你魚氏,皆是一樁好事。
還望閣下跟魚太守多說項說項。”
魚蒙沉吟了一下,道:“莊王的話,我會如是轉達。至于魚太守會如何決斷,不是我能影響的。我也不會利用其他族人去脅迫他。
他可以做魚氏的主,但魚氏不能做他的主。”
莊頃一愣,長長的嘆了口氣,“我莊氏族人,要是能像你魚氏族人一樣通情達理就好了。”
說完這話,莊頃不等魚蒙繼續開口,向魚蒙拱手道:“有勞閣下傳話了。”
魚蒙拱手還禮,“不敢!”
莊頃再次拱拱手,離開了太守府正堂。
魚禾在正堂內拒絕了莊頃,但莊頃并沒有放棄。
莊頃看得出女兒對魚禾有意,也清楚魚、莊兩家結合的益處。
所以莊頃不會輕言放棄。
魚禾拒絕了莊頃,莊頃就走魚禾族人的路線,繼續勸解魚禾。
莊頃可以在謀劃滇國的事情上糾纏幾十年,就足以說明莊頃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
魚蒙在莊頃走后,站在原地思量了許久,邁步進了正堂。
魚蒙見了魚禾,如實將莊頃的話告訴了魚禾。
魚禾聽完魚蒙一席話,哭笑不得的道:“這個莊頃啊,還真是塊狗皮膏藥。”
魚蒙愣愣的看向魚禾,他不明白狗皮膏藥是什么意思。
魚禾沒有解釋,他沉吟了一下,道:“五叔怎么看此事?”
魚蒙正色道:“你能打下平夷城,又能打下整個益州郡,你的眼光、智慧,遠勝我們所有族人。你的一切,由你自己決斷,我們沒資格插手。
我跟莊王說的那句話,并不是虛言,而是實話。
你可以決斷魚氏的一切,但魚氏不能決斷你的一切。”
魚禾緩緩點頭,有這么通情達理的族人,對他也是一大助力。
他不用擔心族人仗著他的身份出去為非作歹,給他惹麻煩。
關鍵時候還能借用族人的力量。
“族里既然不會干涉此事,那我也不妨跟五叔說一句實話。莊敏此女我不喜歡,也不會娶她。我的志向并不在益州郡,所以娶不娶莊敏,都不會影響我的謀劃。”
莊敏模樣、家世、智慧,都無可挑剔。
但是莊敏的性子,魚禾不喜歡。
莊敏當初在平夷城,借著莊喬壓他的時候,他就下定了決心,以后少跟莊敏來往。
就更別提娶莊敏了。
魚蒙聽到了魚禾的肺腑之言,略微施禮道:“我明白了,往后我知道該怎么應對莊王了。”
魚禾笑著點點頭。
魚蒙退出了正堂。
往后幾日。
魚禾就待在太守府內,遴選要派往云南等縣的官員,以及等待比蘇縣的戰報。
比蘇縣一旦攻克,益州郡一大半就被魚禾收入囊中了。
魚禾就算得上是益州郡真正的太守了,而不是七縣之主。
一天傍晚。
魚禾剛剛遴選完了比蘇縣縣令,虎營的將士就騎著馬出現在了太守府內。
“報!”
“兩日前,大將王奮率軍攻破比蘇縣,云南縣以西的益州郡疆土,盡數收復。”
魚禾放下了手里的竹簡,笑著下令,“告訴王奮,大慶三日,一應酒肉,隨后就送到。”
虎營將士應允了一聲,沒有在太守府逗留,果斷趕往了比蘇縣傳令。
益州郡全郡除了被鄧讓占據的三縣外,全部收復。
魚禾立馬下令召集了陰識、漕少游、呂嵩、劉川等人。
三日后。
眾人聚集到了太守府正堂。
陰識徹底投身軍伍以后,身上少了一些富家子身上的貴氣,多了一絲英氣。
站在那兒,就如同一柄快要出鞘的利劍。
其他人倒還是老樣子,并沒有太多變化。
魚禾坐在上首,笑著對眾人道:“想必你們應該也得到了消息,我和莊氏共同派遣出去的兵馬,已經徹底收復了云南縣以西的益州郡各縣。”
眾人一臉振奮的恭賀。
“為主公賀!”
眾人發自肺腑的恭賀。
他們是魚禾的屬臣,也是魚禾的門人。
魚禾越強大,代表著他們的前程也越光明。
他們自然得恭賀魚禾。
魚禾擺手,道:“客套話就算了。此次招你們過來,主要是跟你們商量一下云南縣以西各縣的治理事由。
云南縣以西的山林,遠比云南縣以東的山林要多。
縣與縣之間,隔著千溝萬壑。
各縣雖然有前朝留下的城池。
但規模都很小。
且各縣之間并沒有通行的大道。
僅有一些盤旋在山林深處的羊腸小道。
一旦遇到了大雨,說不定還會塌方,斷了聯系。
所以云南縣以西各縣的治理,遠比云南縣以東各縣治理要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