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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3章 戰(七)

  廉章見此,瞳孔縮成一團,急聲提醒廉丹,“大將軍,退兵吧。”

  再不退,很有可能會潰敗。

  廉丹咬緊牙關,握著拳頭,關節在咯嘣作響。

  他不甘心,但他也清楚,再不退,中軍和后軍也會出現降卒,到時候等待他的就是無情的追殺。

  “退!”

  廉丹心不甘情不愿的喊了一聲。

  廉章高喊,“鳴金收兵!”

  鳴金收兵中的金,指的是銅鑼。

  《荀子·議兵》中有云:聞鼓聲而進,聞金聲而退。

  意思就是聽見鼓聲就進軍,聽見銅鑼聲就退兵。

  傳令兵們提著銅鑼一個勁猛敲。

  將士們如同潮水一般往后退去。

  廉丹自己也策馬退到了更遠的地方。

  王奮并沒有下令追擊,而是吩咐傳令兵敲響了銅鑼,召回了莊氏藤甲。

  經過了足足一個時辰的撕殺,將士們也都累了,需要休息。

  雖說初戰他們占據了上風,也俘虜了一些人。

  但新軍并沒有傷筋動骨,剩余的兵力依然是他們的倍數,追上去的話很有可能被新軍硬生生的拖到精疲力竭,然后再反戈一擊。

  蒙莊戟挑著廉丹麾下的中軍偏將軍返回營中,將中軍偏將軍的尸骸丟到王奮腳下,大聲笑道:“將軍,我斬了一個偏將軍!這可是大戰以來,我們斬的最大的官。”

  王奮笑呵呵的道:“行了,別炫耀了,回頭我就派人去向太守和陛下為你請功。”

  蒙莊嘿嘿笑了起來。

  雖說魚禾和莊頃沒有稱制建國,給不了蒙莊什么高官厚爵。

  但是權力、錢財,絕對不會少。

  特別是錢財方面,莊頃一直很大方。

  “也不知道左右兩翼的戰事如何?”

  王奮在安頓好兵馬,盯緊了廉丹一行后,擔憂起了左右兩翼。

  左翼好待有一萬兵馬,守著的還是一道險地,縱然不能擊潰敵人,也能擋住敵人。

  右翼的張休和相魁二人,手里只有一千多兵馬,他們要阻擋的敵人是他們十數倍,甚至幾十倍。

  飛龍澗。

  在王奮和廉丹大軍交戰落幕的時候,張休和相魁率軍應上了廉丹的左翼兵馬。

  在經歷了獸潮和火焰山削弱以后,廉丹左翼兵馬還剩下足足四萬人。

  是張休和相魁麾下左右虎賁衛的三十多倍。

  “四萬多人啊。我們打得過來?”

  相魁握著刀,盯著一眼望不到頭的敵軍,神色凝重的問。

  張休隨意的提著劍,舔了舔嘴角,“一人三十多個,也不是很多啊。”

  相魁瞪著眼珠子喊道:“你以為是殺雞呢?!”

  張休淡然一笑,“就當他們是雞好了。”

  相魁惡狠狠的道:“人家就算是雞,壓也能將我們壓死。”

  張休鄙夷的望著相魁,“你怕了?”

  “呸!”

  相魁吐了一口唾沫,哼聲道:“鬼才怕呢。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張休回頭看向身后的左右虎賁衛將士,高聲問道:“你們怕不怕?”

  左右虎賁衛將士齊聲道:“不怕!”

  張休在將士們身上仔細打量了一圈,發現將士們說的是實話,忍不住有些吃味的對相魁道:“你狗日子的手底下的兄弟真好。”

  相魁手底下一營的將士,大多都是漢人。

  跟著相魁大大小小打了數十場仗以后,不僅培養出了相當強的膽識、武藝,也有相當強的韌性。

  他們是真的悍不畏死。

  比張休手底下那些人強了不少。

  張休當然覺得吃味。

  他當初率領著他手底下的人去偷襲新軍的時候,他手底下那些人嚇的腿肚子都在打顫。

  相魁手底下的將士如今面對更多的兵馬,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相魁聽到了張休吃味的話,沖著張休挑了挑眉頭。

  張休見此,又舔了舔嘴唇,握緊了手里的劍,“那我就看看,你手下的兄弟是真的悍不畏死,還是強裝鎮定。”

  相魁愣了一下,心頭有些不好的預感,“你要干什么?”

  張休咧嘴一笑,“干什么?當然是主動殺過去!”

  相魁張嘴要阻止,張休卻已經提著劍沖了上去。

  相魁驚的瞪大了眼珠子,大喊道:“你娘的,那可是四萬大軍!”

  張休頭也不回的喊著,“四萬大軍又如何?再這飛龍澗,他們也發揮不出實力!要是讓他們沖出了飛龍澗,那我們這點人根本就不夠看!所以必須將他們堵在飛龍澗里殺!”

  相魁知道張休說的是實話。

  可人家好待也有四萬大軍,一眼看不到頭啊。

  你不猶豫一下就沖上去,是不是有點莽?!

  “兄弟們!戰!!”

  相魁提著刀,喊了一聲,跟著張休沖了上去。

  雖然他覺得張休莽了,可張休跟他并不一樣,張休絕對不是那種亂莽的人,也不是他這種靠著莽吃飯的人。

  敵人四萬人若是沖出了飛龍澗,擺明了車馬跟他們打,他們根本不是敵人對手。

  即便他們有厚厚的鐵甲防身。

  敵人四面圍攻,如同潮水一樣沖擊,遲早將他們磨死。

  將敵人堵在飛龍澗內撕殺,那就不一樣了。

  飛龍澗很狹窄,左右也不過是十六丈寬。

  敵人一次最多也就沖上來幾百人。

  剩下的人只能跟在后面,根本發揮不出巨大的人數優勢。

  “殺!”

  “噗噗!”

  張休率先沖到敵人面前,抬手就是兩劍。

  兩個敵人被劃破了喉嚨,倒在地上。

  其他的敵人拿著長槍,刺在張休身上。

  長槍刺不破張休的盔甲,卻也將張休頂在了一槍之外。

  相魁一行勇猛的沖上前,硬生生用鐵甲,撞斷了敵人的長槍。

  十分兇悍。

  敵人的主將是個大胡子,在看到了張休和相魁,以及他們兩個率領的兵馬數量以后,微微皺了皺眉頭,下令道:“不遺余力,給我磨死他們。”

  敵人瞬間如同在堤壩上沖破了一道口子的洪流,洶涌的向張休一行沖擊。

  張休一行就像是攔在洪水前面的沙袋、布包,在洪流沖擊下上下翻涌,但就是屹立不倒。

  雙方短兵相接的地方撕殺的極其慘烈。

  尸骸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倒。

  不到一刻鐘,雙方交戰的地方已經多出了一個尸墻。

  張休一行就站在尸墻上跟敵人撕殺。

  幾乎全部都是敵人的尸骸,張休一行只是受了一些輕傷。

  但并不代表張休一行占據著上風。

  相反,他們在逐漸的走下坡路。

  他們堵在飛龍澗內撕殺,人數太少,根本沒有時間停歇,一停歇就會被敵人趁虛而入。

  所以他們每個人都在拼進全力撕殺。

  相反,敵人有四萬多人,可以輪番上陣。

  敵人只要沒有被砍死,就會推到后方,恢復力氣。

  而張休一行卻在不斷的消耗著力氣。

  并且越消耗越快。

  “當……”

  一個虎賁衛將士脫力,手里的長刀在砍人的時候掉在地上,人順著尸墻滾了下去,瞬間被敵人吞沒。

  相魁一刀劈斷了敵人的長槍,張休順勢一刀扎進敵人胸膛。

  相魁穿著粗氣快速對張休道:“張小子,兄弟們快脫力了。”

  張休呼吸急促的道:“我看到了,但是我們只能殺下去。我們只要敢退,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徹底將我們吞沒。”

  “我當然知道我們不能退。我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辦法讓兄弟們緩一緩力氣。”

  相魁一邊迎敵,一邊快速的說著。

  張休拽著一桿戳在他鐵甲上的長槍,將敵人拽到自己面前,一劍捅死,立馬道:“那就讓兄弟們放棄防御,以五百人為陣,形成兩道鐵墻,交替迎敵。”

  人數太少,根本沒辦番歇息。

  想要抽出空擋歇息,就只能放棄所有防御,把進攻當成防御,填補人數少了以后形成的空白。

  相魁一刀劈開了戳向張休的長槍,擋在張休身前,“你先帶著兄弟們去休息,我先頂上。”

  張休越過相魁,一邊迎敵,一邊道:“你先去!”

  相魁吹胡子瞪眼道:“別犟,老子比你年長,力氣比你多。”

  “嘿!”

  張休嘿笑了一聲,“我是沒你年長,但是官比你大,你得聽我的。”

  相魁惡狠狠的罵道:“臭小子,你脫力了會死的。”

  張休不甘示弱的道:“說的好像你脫力了就不會死一樣。”

  “你去歇息!”

  “你去!”

  兩個人一邊迎敵,一邊爭吵。

  到最后,爭吵不休,干脆都不休息。

  一起迎敵。

  他們讓手下的部正帶著兄弟們去休息。

  五百多人休息,五百人迎敵。

  人手少了一半,壓力瞬間漲了不止一倍。

  “噗呲!”

  張休應對不及,被一劍扎進了腿上的軟甲里,刺破了血肉,差點跪倒在地上。

  “嘭!”

  相魁一刀猛劈了出去,將那個想順勢將張休拉下尸墻的敵人砍死,扶起了張休,罵罵咧咧道:“讓你去休息,你不去,差點死了吧?”

  話音剛落,一道箭矢順著相魁脖頸上的軟甲劃過。

  軟甲上的銅環斷了一個,環口的銅絲在相魁脖頸上拉出一個大口子。

  張休站穩腳,嘲笑道:“你還不是一樣。”

  相魁破口罵了一句,惡狠狠的砍向了敵人。

  敵人主將遠遠的看著自己的兵馬損耗越來越大,皺起了眉頭。

  “上重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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