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中叔謝過了魚禾以后,詢問道:“那呂母,主公見還是不見?”
陰麗華笑著插話道:“呂母恐怕不僅僅想見見主公。”
呂母什么身份,魚禾什么身份。
各為義軍之主。
中間又相隔了千里之遙。
還沒見過面。
呂母又重病纏身,臥榻不起,根本沒辦法趕到益州郡見魚禾。
只能魚禾去瑯琊郡見她。
以魚禾如今的身份地位,呂母若是拿不出吸引魚禾的東西,魚禾不可能去見她。
魚禾很贊同陰麗華的話,他也猜倒了呂母要見他的目的。
但他還是盯著漕中叔問道:“你應該很清楚,沒有足夠的好處,我是不可能千里迢迢的跑到瑯琊郡去見呂母的。
所以她許諾了我什么,又或者能給我什么?”
漕中叔遲疑著道:“呂母傳話說,她不會虧待主公的。但具體能給主公什么,得見到主公以后她才會說。”
魚禾皺起了眉頭。
呂母不愿意明言,非要他去瑯琊郡,明顯是想考驗他。
呂母的目的是什么,他很清楚。
但他的興趣不大。
魚禾瞥向漕中叔,淡淡的道:“你讓瑯琊郡四海鏢行的鏢頭給呂母傳話,就說我很忙,沒時間去見她。
她要是信得過我,我可以在她死后,照顧她的人。166
她要是信不過我,那就當此事沒發生過。”
漕中叔、陰麗華驚愕的看向魚禾。
漕中叔脫口而出,“主公的意思是……呂母想將手底下的人托付給您?”
魚禾聳了聳肩,“不然呢?”
陰麗華忍不住道:“呂母怎么可能將自己手底下的人交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呢?”
魚禾沉默了一下,幽幽的道:“那是因為她身患重病,藥食難醫,命不久矣。她需要在她離世之前,找一個信得過,又有能耐的人,將她手底下的人交出去。”
漕中叔愕然道:“呂母命不久矣?”
魚禾緩緩點頭。
歷史上,呂母造反不足一載,就與世長辭,手底下的人馬,也分崩離析,在各地流竄。
赤眉軍首領樊崇起兵的時候,才將他們重新聚攏在一起。
樊崇之所以能在短短一載內快速壯大,就是因為他繼承了呂母不少遺產。
魚禾不是樊崇,呂母的那點遺產,他真看不上。
魚禾手底下現在不缺兵馬,像是呂母手底下那些有百姓臨時組建起的雜兵,他一口氣能拉起數十萬。
所以魚禾沒必要為了呂母手底下那一萬多雜兵,千里迢迢的跑到瑯琊郡去接受呂母的考驗。
漕中叔見魚禾點頭,狐疑的道:“主公是如何得知呂母命不久矣的?”
呂母重病纏身,臥榻不起的消息,漕中叔清楚。
可瑯琊郡四海鏢行的鏢頭,并沒有告訴他,呂母命不久矣,應該也沒有私底下給魚禾傳過什么信。
魚禾又沒去過瑯琊郡,如何能判斷出呂母命不久矣的?
面對漕中叔的質疑,魚禾只是淡淡的一笑,道:“我是猜的……”
漕中叔一愣,一臉懵。
魚禾繼續道:“同為義軍首領,我若是生命垂危,又沒子嗣和親眷,我一定會找一個名聲好、又能讓手底下將士們吃飽飯的義軍首領,將手底下的人托付給他。”
魚禾盯著漕中叔,道:“你們跟著我造反,就等于將性命交給了我,我不能辜負你們,更不能因為重病纏身,就對你們不管不顧。”
漕中叔恍然大悟。
陰麗華忍不住贊嘆道:“如此說來,呂母也是一位有情有義的女人。”
陰麗華看向魚禾,笑吟吟的道:“如此奇女子,主公就不想見見?”
魚禾翻了個白眼,“我麾下有虎賁數萬,從者兩百多萬,我需要為了一群一萬人的雜兵,跑到千里之外去受人考驗?”
如果魚禾還是那個在六盤水山林里掙扎著求活的山匪頭子的兒子,遇到這種事情,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跑過去,并且用盡各種辦法,通過對方的考驗。
可惜,今日的魚禾,已非昨日的魚禾。
如今他手下有兩衛、四軍,兩衛有近五千虎賁,皆配備著天下一等一的軍備,里面的將士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悍卒,足可以一敵十。
縱然是碰上了四五萬的敵人,也能一戰。
四軍有四萬將士,皆以招募齊全,像是陰識和馬援統領的南山和北山二軍,已經操練了小半載,并且經過了三次篩選,不敢說全員悍卒,但戰斗力絕對比尋常的兵馬要強。
魚父和莊喬二人主掌的西山和東山二軍,一個月前就已經滿員了,并且已經經過了一個月操練和一次篩選。戰斗力應該能跟尋常的兵馬持平。
除此之外,益州郡、犍為郡、越巂郡、半個巴郡,三郡半的疆土上的百姓,經過初步統計,有兩百一十三萬左右。
魚禾愿意的話,隨時能從他們中間征召二十萬青壯。
呂母那點雜兵,魚禾看不上。
呂母手底下若是有能人、有賢才的話,魚禾倒是不介意跑一趟。
可呂母手下沒有。
不然呂母手下的人也不會在呂母亡故以后,就分崩離析。
陰麗華毫不客氣的回了魚禾一個白眼,十分感興趣的道:“我倒是想去瞧瞧。”
魚禾瞥了陰麗華一眼,淡淡的道:“還是算了吧。現在去瑯琊郡的路不好走。”
從益州郡去瑯琊郡,有兩條路。
一條是入句町國,過荊州等地,進入瑯琊郡。
一條是南下入交州,坐船沿海而上。
現如今,這兩條路都不好走。
荊州那邊遭了大災,荊州牧又帶著荊州的大部分青壯去剿滅綠林軍了,荊州境內盜匪叢生,都沒人管。
交州那邊,跟魚禾的關系并不好,雖說此前魚禾懲治了鄧讓一手,讓鄧讓服了軟。
但魚禾的人一旦出現在交州,并且被鄧讓發現了,鄧讓一定會下黑手。
陰麗華也知道她去瑯琊郡有點不現實,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
魚禾對漕中叔道:“如實將我的話告訴給呂母。剩下的由她決定。”
漕中叔躬身一禮,“喏……”
漕中叔出了太守府正堂,稍微安頓了一下,派人給陰識傳了一封信,又將魚禾回給孫建和呂母的話傳了出去以后,挑選了一些人,帶上了漕少游,趕往了南陽。
魚禾則一邊處理著政務,一邊等消息。
一眨眼,一旬過去了。
時間已經到了深冬。
楊丘和漕中叔兩方面都沒有任何消息。
魚禾準備讓呂嵩派人去問問,亡承和莊頃卻意外的出現在了滇池。
雖然是冬日,但兩個人傳的依然單薄。
兩個人派人提前打過招呼以后,一前一后出現在了太守府正堂。
莊頃著一身青衣,紅光滿面。
亡承穿著一身緋色的袍服,喜氣洋洋。
魚禾請兩個人坐下以后,有些好奇的道:“看你們的樣子,是有喜事發生,說出來給我聽聽?”
莊頃和亡承對視了一眼,哈哈哈笑了起來。
魚禾古怪的瞥了他們兩眼,“你們還賣關子?”
莊頃收起了笑臉,干咳了兩聲,“聽說你近些日子收了一位美人入府,日夜相伴?能否將這位美人請出來讓我見見,我倒是想看看,我家敏兒哪點不如人?”
魚禾略微愣了一下,沒好氣的道:“你口中所謂的美人,應該是我府上的長史吧?”
亡承有些意外的叫道:“你居然會任命一個貌美的女子做你府上的長史?”
在亡承的印象里,魚禾一直是一個睿智、理智的人。78
魚禾任命一個貌美的女子做府上的長史,讓他想到了色令智渾這個詞,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莊頃撇著嘴,哼哼道:“少年人貪色,我能理解。但是為了貪色,舍一個長史的位置,就有點過了。”
莊頃對魚禾看不上他們家莊敏,一直耿耿于懷。
在莊頃看來,他們家莊敏才貌雙全,不輸給任何一個女子,更重要的是,娶他們家莊敏,還附帶一個王位,其他女子就更比不上了。
魚禾收別的女子,卻不收他們家莊敏,他很生氣。
魚禾瞪了他們兩個一眼,“你們眼里只有財色嗎?人家雖然是女兒身,但卻是為賢才。我之所以任命她為府上的長史,看重的也是她的才能,而不是她的相貌。”
亡承似笑非笑的瞥了魚禾一眼,莊頃則毫不客氣的譏諷道:“當初我收第一房姬妾,也是這么跟我阿爹說的。我告訴我阿爹,我看重她的才能,想跟她學習經學。”
亡承笑瞇瞇的補刀,“我也是,唯一不同的是,我一次收了兩個。”
魚禾惡狠狠的瞪了他們兩個一眼,也懶得跟他們兩個先入為主的家伙解釋。
魚禾惡聲惡氣的道:“你們登門拜訪,不會就是為了跟我聊女人吧?”
亡承見魚禾動怒了,笑呵呵的道:“自然是有正事。”
莊頃則不依不饒的道:“過幾日我將敏兒送過來,你也給敏兒任命一個長史如何?”
魚禾有些惱了,瞪起了眼道:“莊敏能給人做妾嗎?”
莊頃憤怒的瞪起眼,“我女兒怎么可能給人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