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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1章 舍生取義容易,忍辱負重難

  魚蒙一臉愕然的看著魚禾。

  屠城?!

  魚禾此前可是明令禁止手下的兵馬侵害百姓的,現在居然要屠城?

  魚禾見魚蒙不動,還愕然的看著自己,便明白了魚蒙的心思,他沒好氣的道:“屠城只是嚇唬嚇唬王堂而已。順便嚇唬嚇唬索縣縣城內的百姓。

  只要屠城的風聲放出去,王堂這個人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王堂就算不愿意為我所用,索縣的百姓也會逼他為我所用。

  這就是人心。”

  人心是很微妙的。

  也是很自私的。

  在生死面前,大多數人只在乎自己,不在乎別人,更別提對錯了。

  王堂不是個死板的人,也不是死忠的人,不然他也不會成為武陵郡大尹。

  他是前漢時期出仕的官,前漢亡了,他的官爵卻還在。

  他能拋棄前漢為大新效力,為何不能拋棄大新為魚禾效力?

  至于幫三個人做事,會不會被譏諷為三姓家奴,那就有點扯淡。

  三姓家奴那是譏諷呂布的,不能細細計較。

  真要計較起來,有幾個干干凈凈的人?

  孔子曾經在多國出仕,怎么算?

  蘇秦佩六國相印,又怎么說?

  韓信先侍項羽,后侍劉邦,又怎么說?

  大新上上下下,先侍前漢,后又侍王莽,又怎么說?

  幫幾個人做過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品行是否端正,是否能尋找到對的人。

  跟的全是奸邪,又或者你品行不端,那你就是幾姓家奴。

  最后一次選對了人,且品行還算有閃光點,那你就是棄暗投明、慧眼識人。

  一切一切的區別就是,你能不能贏。

  能不能站在勝利的一方去批判失敗的人,而不是被別人批判。

  魚蒙聽完魚禾一席話,若有所悟。

  魚蒙向魚禾躬身一禮,下去派人喊話。

  派出去的人圍著索縣縣城喊了幾個時辰的話。

  入夜的時候。

  王堂就坐著一輛牛車,出現在了大營之外,求見魚禾。

  魚禾吩咐魚蒙將王堂引進中軍大帳。

  王堂進入中軍大帳,魚禾瞧了一眼他的臉色。

  王堂臉上有憤怒,也有無奈。

  看得出他此次出現在魚禾面前,不是他自愿的。

  王堂穿著一身素衣,須發打理的很整齊,看得出他是做了某種準備。

  王堂初見魚禾,略微愣了一下。

  他沒料到,跟自己對敵的居然是一位少年人。

  看少年人坐在中軍大帳內一副泰然自若的架勢,明顯是這一座大營的主人。

  王堂也沒有多想,生硬的躬身,冷冰冰的道:“武陵大尹王堂……有禮……”

  魚禾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王堂的穿著,笑著道:“你是準備以身殉國,還是準備訓斥我一番,讓我放棄屠城的想法以后,再自縊?”

  王堂仰起頭,愕然的看向魚禾。

  魚禾一下子道破了他所有心思,讓他有點無所適從。

  魚禾吩咐魚蒙,“給他一柄劍。”

  魚蒙拔出腰間的八面漢劍,丟在了王堂腳下。

  魚禾笑吟吟的道:“你可以試試我的劍利不利。”

  王堂冷哼了一聲,毫不猶豫的拿起了地上的劍,瞪著雙眼,盯著魚禾,冷冷的道:“你會放過索縣的百姓?”78

  魚禾往后一靠,穩穩的坐在座椅上,淡然的笑道:“我向來言出必行,你死,索縣內的百姓也得死。

  不僅如此,索縣周遭四縣的百姓也得陪你一起死。”

  王堂惱怒的喊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思,又不肯放過各縣的百姓,拿你還給我劍?!”

  魚禾瞥著王堂,淡淡的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放棄你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我既然要用你,你就只能乖乖為我所用,不要做無畏的抵抗,除非你了無牽掛。”

  王堂咬著牙,惡狠狠的道:“我王堂生是漢人,死是漢魂,絕對不會為你們異族所用。”166

  魚禾呵呵一笑,“看來你對我是一無所知。我不僅能在武陵郡屠城,我還能將手伸進廣漢,將你的族人一個一個的捏死。”

  王堂瞳孔一縮,一臉難以置信,“不可能!”

  王堂不相信異族人能將手伸進廣漢郡。

  雖說益州如今亂糟糟的,但是異族人在沒有攻破巴蜀之前,是不可能出現在他的族地廣漢郡的。

  魚禾笑問道:“你恐怕很久沒關注過廣漢郡的動向了吧?如果你關注過廣漢郡的動向,你就應該知道,廣漢郡已經被王尋和王邑禍禍的不成樣子了。

  他們不僅在廣漢郡刮地三尺,暗中還在販賣廣漢郡的丁口。

  你活著,王尋和王邑或許還有所顧及,不敢明目張膽的動你的族人。

  你要是死了,你的族人就會被王尋和王邑明目張膽的拿出去販賣。

  我只需要付出微不足道的幾十貫錢,就能將你的族人買下。

  捏死你的族人,我都不用將手伸進廣漢。”

  王堂臉色大變,他根本不相信朝廷的人敢明目張膽的將廣漢郡的良民拿出去販賣,這完全就是禍國之舉。

  但魚禾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他忍不住不想。

  魚禾淡淡的笑道:“沒什么不可能的,在我率軍進入荊州之前,我已經派人從王尋和王邑手里購買了近十萬丁口。

  如今這些人就安置在犍為郡,你大可以派人去查問。”

  王堂臉色又是一變,他瞪著眼,盯著魚禾,咬牙道:“我既然已經落在你手里了,根本沒機會離開。你拿謊話誆騙我,我也分辨不了。”

  “只要你答應幫我做事,你就可以派人去查探了啊。”

  魚禾笑著說。

  王堂毫不猶豫的道:“我還是那句話,我生是漢人,死是漢魂,絕對不會幫一個異族人做事。”

  魚禾哈哈一笑,“有骨氣!”

  下一刻,魚禾面色一冷,“那你可以自殺一個試試,看看我會不會屠了索縣,屠戮你的族人。”

  王堂憤恨的咬緊了牙關,許久以后,他譏笑道:“蠻夷就是蠻夷,只會用這些卑劣的手段。”

  魚禾冷笑了兩聲,“我要是真的卑劣,我就應該軟禁你,然后放過索縣的百姓,厚待你的家人。然后派出各路人馬,對外宣稱,你王堂已經投靠了我。并且向我獻上了伐新之策、奴漢之言。”

  王堂聽到這話,汗毛都豎起來了,他驚恐的瞪著眼,盯著魚禾。

  他原以為魚禾用索縣的民意和他族人的性命逼迫他就夠毒了,沒想到魚禾還可以更毒。

  魚禾真要是放出風聲去,說他獻上了伐新之策、奴漢之言,那他的名聲就全毀了。

  他會被漢人釘在恥辱柱上,唾罵成百上千年,死了也不會安生。

  他的家人、他的族人也會跟著他一起遭受唾罵。

  “你!你就是個惡鬼!”

  王堂顫聲喊著。

  魚禾冷冷的道:“我是不是惡鬼,你以后會知道的。現在,告訴我,你的選擇。在你做出選擇之前,我必須提醒你,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忤逆我。

  你如果是第一個忤逆我的人,我不介意讓你生不如死。”

  王堂聽到這話,氣的直哆嗦,卻又拿魚禾無可奈何。

  魚禾真的是太狠了,不僅要殺人、誅心、還要毀名。

  他活著,魚禾能毀他的名聲,讓他成為漢家的罪人。

  他死了,魚禾依然能毀他名聲,讓他成為漢家的罪人。

  魚禾短短幾句話,就讓他陷入到了生不如死的境地。

  魚禾盯著王堂看了許久,見王堂只是氣的哆嗦,卻不做任何選擇,便笑了,“怎么不選?是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王堂咬著牙沒說話。

  魚禾一會笑,一會兒冷喝,一副喜怒無常的樣子,讓他吃不準魚禾的性子。

  他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怎么回魚禾的話。

  魚禾輕聲道:“其實這不難選。你之所以不知道怎么選,是因為你太在乎自己的名聲。也太在乎漢賊這個稱呼。”

  魚禾有些唏噓的道:“任何一個心懷百姓,心懷天下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選擇俯首。若是我,做這個選擇,我會高高興興的俯首稱臣,甚至會多給自己要點好處。”

  王堂愕然的盯著魚禾。

  魚禾繼續道:“國賊也好,漢賊也罷,根本不重要。只要能保住百姓,保住漢血不墜,保住漢魂不滅,區區名聲有算得了什么。

  英勇就義很容易,屈辱的背負一切才最難。”

  魚禾目光落在王堂身上,感嘆道:“世人皆說呂后惡,可她能在匈奴人發難的時候,跟冒頓單于虛與委蛇,承受冒頓單于給予的恥辱,守住了當時羸弱的大漢,她就很了不起。

  她若是為了自己的名聲,選擇跟冒頓單于死戰到底,你覺得大漢還會有以后的文景之治和漢武之世嗎?”

  王堂渾身一震,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

  魚禾的話,如同醍醐灌頂,讓他整個人警醒。

  讓他意識到,他更在乎自己的名聲,而不在乎百姓的死活。

  讓他明白,他這個官,做的似乎不對。

  但他又覺得,魚禾是為了誆騙他投降,所以才這么說的。

  魚禾見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王堂還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心里看輕了王堂幾分,也懶得在教育王堂,他對魚蒙淡淡的道:“事到如今,我也沒必要賣關子了,你告訴他,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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