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禾端起桌上的酒杯,向楊音和謝祿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楊音和謝祿立馬拿起了桌上的酒杯,遙遙向魚禾一敬,一飲而盡。
魚禾敬酒,有送行的意思。
所以楊音和謝祿喝完酒后,放下酒杯,就再也沒坐下。
魚禾吩咐身邊的魚蒙,“帶兩位下去歇息一夜,順便幫兩位準備好侍衛、馬匹、錢糧。”
魚蒙應允了一聲,“喏!”
楊音和謝祿躬身向魚禾一禮,退出了驛房。
魚禾在楊音和謝祿走后,放下酒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人也放松了不少,臉上多了一絲笑容。
王奮和他阿耶在交州連戰連捷,莊喬配合著占氏姐妹殺的交州的蠻夷不敢冒頭,交州攻克指日可待。
只是交州的交趾、日南、九真三郡是魚禾的一塊心病。
三郡的主要百姓,是各部族的蠻夷,蠻夷們不事生產、也不通教化,更擅長破壞,而不是建設。
更重要的是,蠻夷們習慣了如同野人一般的自由生活,不喜歡被人管束。
所以魚禾即便是拿下了交州,交趾、日南、九真三郡也跟沒拿下一樣。
歷史上,交趾、日南、九真三郡多次被征服,但當地的百姓一直在反叛。
歷史上的王朝在攻克了三郡之后,幾乎每一載,都能聽到當地蠻夷叛亂的消息。
一時半會兒聽不到他們反叛的消息,不要以為他們安生了,他們只是在反叛的路上。
魚禾想要將三郡納入治下,就得應對三郡蠻夷無盡的反叛。
若是占氏姊妹肯幫魚禾的話,他倒是好治理三郡。
可占氏姊妹雖然跟著魚禾手底下的兵馬一起作戰,甚至拿了魚禾許多錢、糧、兵甲,但并沒有投靠魚禾的意思。
占氏姊妹雖然沒有太大的權力欲望,但她們此次反了鄧讓,為三郡的蠻夷出了一口惡氣,在三郡的蠻夷眼中的威望,無人能夠企及。
她們不幫魚禾,又或者魚禾派去的人讓她們覺得不順心,她們說不定還會成為魚禾統治三郡的麻煩。
魚禾自己沒時間去細心治理三郡,但他又不愿意舍去去三郡這種寶地。
魚禾手底下也沒有合適的人去治理三郡。
直到楊音和謝祿出現,魚禾看到了一點點希望。
歷史上楊音和謝祿能在赤眉軍那種魚龍混雜的兵馬中,遙遙占據首要位置,足可見兩個人的能力不俗,且善于跟人交際,善于在各式各樣的人中間周旋。
交趾三郡的各部族頭人,就是各式各樣的人。
剛好適合他們。
此外,楊音和謝祿此前沒擔任過什么官職,讓他們拿三郡練練手也不錯。
他們要是干出成績了,魚禾可以進一步重用。
他們要是干不出成績,對魚禾也沒有太大損失,反而還能借此看出二人各方面的能力,而依照二人展現出的能力,任用他們。
可以說,讓楊音和謝祿去治理交趾三郡,對魚禾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暫時解決了一塊心病,魚禾心情不錯,端起桌上的酒杯,自斟自飲了起來。
在他驛房不遠處的另一處驛房內,楊音和謝祿謝過了魚蒙以后,在房內住了下來。
楊音粗略的看了一眼房內的布置,走到了桌前坐下。
謝祿則仔仔細細的打量起房內的布置。
“別看了,就兩張床塌、一張木桌、一盞油燈,一眼就看完了,還有什么可看呢。”
楊音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謝祿興致勃勃的盯著后窗,道:“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們兩個在鄉間被人喊打喊殺的潑才,有一日竟然也會被重用,還被任命為三郡太守。”
楊音嘴角微微翹起,心中也有一些歡喜。
誠如謝祿所言,他們二人在鄉間的時候,確實是被人喊打喊殺的潑才。
他們二人皆讀過書,也習過武。
族里幫他們找的那些在衙門里打雜的差事,他們看不上。
縣里舉的茂才、孝廉,又輪不到他們。
所以他們整日里無所事事,偶爾還會做一些惡心人的勾當。
久而久之,就傳出了不少而名聲,在鄉間是人嫌狗厭。
楊音原以為,他們這一輩子,就這么囫圇的過去了。
沒料到,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機緣巧合下,居然成了魚禾的人,并且得魚禾看重。
一開口,就許了他們三郡太守。
“主公看重我們,又如此信任我們,我們不能辜負了主公的厚望。”
楊音欣喜之余,鄭重的對謝祿道。
謝祿收回了目光,點著頭道:“主公不計較我們的出身,以重任相托,我們自然得以性命相報。”
楊音一邊點著頭,一邊沉吟著道:“我們是從日南郡上岸的,日南郡、九真郡,乃至交趾郡的情況,我們在路上議論過。
最終得出了的結論是,日南郡、九真郡、交趾郡三郡的民心和權威皆在占氏姊妹手里。”
謝祿點點頭,笑著道:“我記得,路徑交趾的時候,看到那些蠻夷將占氏姊妹奉若神明,你就說過,誰娶了占氏姊妹,誰就會是交趾三郡的王。號令三郡所有的蠻夷。”
楊音瞥著謝祿,鄭重的道:“我們要幫主公治理好交趾三郡,就繞不開占氏姊妹。”
說完這話,楊音一臉認真的看著謝祿。
謝祿愣了一下,心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怪叫著道:“繞不開那就想辦法繞啊,你看著我作什么?”
楊音直言道:“你一向喜歡偷人婦,也懂得如何哄騙人婦。占氏姊妹雖然沒有嫁過人,但已經到了人婦的年紀,你要是出手……”
“不行!絕對不行!我絕對不會娶一個蠻夷,亂了我謝氏血統。”
謝祿不等楊音把話說完,就大聲的叫了起來。
楊音真誠的道:“你很清楚,我們要治理交趾三郡,就繞不開占氏姊妹。占氏姊妹武藝不弱,手底下還有一群悍不畏死的兵勇。三郡的蠻夷如今也愿意聽她們號令。
我們若是用強,又或者設局害死她們,都會引起三郡動蕩。
這對我們從她們手中奪權,以及隨后治理三郡,都沒有任何益處。
唯有將她們變成自己人,我們才能輕而易舉的從她們手里拿到三郡的治理之權,甚至還有所有的兵權。”
楊音一席話說完,謝祿吹胡子瞪眼的喊道:“她們是蠻夷,娶了她們,我以后還怎么還鄉,怎么去見我祖宗?
族里的那些人若是知道我娶了蠻夷,說不定會將我逐出族內,不讓我進祖墳。
我可不愿意做一個孤魂野鬼。”
楊音沉聲道:“我又沒讓你娶她們做正妻。”
謝祿鄙夷道:“以她們的身份,你覺得我讓她們做妾,她們會愿意?”
楊音微微皺眉,道:“那就娶她們做正妻。只要我們拿到了三郡的權柄,我們就是名副其實的三郡太守,你們謝氏往上數三代,也沒出過這么大的官。
待到我們衣錦還鄉,別人看到的只有我們身上的官爵,誰會在乎我們娶的妻子是那個?”
謝祿想反唇相譏,但仔細想想,楊音說的倒有幾分道理。
以太守的身份衣錦還鄉,誰還會在乎你娶了誰?
權力比血統更迷人。
楊音見謝祿有些意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我們若是不能將占氏姊妹變成自己人的話,我們想要拿到三郡權柄,治理三郡,少說也得十數年,甚至更多時間。
主公如今正在開疆拓土,以后甚至會角逐天下。
難道你甘心將一輩子耗費在交趾三郡?
難道你不想爭一爭王侯將相之位?”
“王侯將相……”
謝祿低聲呢喃了一句。
放在以前,有人跟他說這話,他絕對會認為是對方瘋了。
可是現在,他已經被賦予了三郡權柄,王侯將相,并非遙不可及。
謝祿目光深沉的看向楊音,沒有言語。
楊音趁熱打鐵,道:“天下才幾州?如今天下剛剛大亂,主公就占據了兩州半。等到別人崛起的時候,主公恐怕已經有了虎踞天下的實力。
我在船上的時候聽漕先生說,主公從一介逃卒,到今日,花費了不過四載。
再過四載,主公必然能稱王稱帝。
我們的時間不多,錯過了主公第一次冊封群臣的機會,以后再想前進一步,可就難了。”
謝祿聽到這話,終于下定了決心,他咬著牙道:“好,我答應了,但我不能一個人受委屈,你得陪著我。
占氏姊妹是兩個人,我們一人一個。”
楊音面孔一僵,干巴巴的道:“你知道的,我不擅長跟女子交談。”
謝祿湊到楊音近前,惡狠狠的道:“那我不管,我們是兄弟,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楊音嘆了一口氣,道:“你知道的,我已經定了親事。”
謝祿瞪起眼,喝道:“誰還沒定過個親事?我也定過親,還差點娶過門了。”
楊音苦著臉道:“嫂嫂已經故去,可我的妻子還在啊。”
謝祿也是個悲劇,依照他的年齡,早應該娶妻生子了。
可是他命不好,剛到了娶妻的年紀,家中的太翁故去,他陪著祖父和父親守了三年孝。
守完了孝,剛準備娶妻,一切都準備好了。
女方家里也有長輩去世了,又得等。
等著等著,一場天花就將他未過門的妻子的命給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