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禾原以為,沒有專業人士參與,筑城的工作很有可能就會止步于清理完殘骸以后。
卻沒料到,沒有專業人士參與,筑城工作非但沒有止步,反而進境神速。
馮異和馬援給了俘虜們一個大概的圖紙,以及大致的區域劃分,并且給他們分配了任務以后,他們就有條不紊了干了起來。
在清理完了所有殘骸以后,燒磚的,蓋起了燒磚的大窯,燒出了一排排整齊劃一的大青磚。
挖地基的,依照所建城池大小,城池內的布局,挖出了一條條寬闊的地基。
燒土的將土放在鼎里燒熟,平整的堆放在一起。
魚禾在工地上巡視了一圈,驚愕的發現,俘虜們居然在城池地下挖出了數條寬達到六尺,高足有五尺的古代版下水道。
魚禾一下子就驚呆了,急忙招來了馮異詢問。
馮異在得知了魚禾的疑惑以后,一臉古怪的道:“主公,無論是前漢治此,還是大新治此的時候,此地的青壯除了要從征以外,也要服徭役。
他們服徭役的時候,不是修橋鋪路,就是筑城筑陵。
他們中間一些長者,雖不是匠籍,但技藝未必輸給尋常的匠人。
臣等只需要給他們交代一下做什么,再給他們大致一個區域,規定好時日,他們自然知道自己該作什么。”
魚禾聽完馮異一番解釋,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他吃驚于一群俘虜居然能弄出寬足足六丈的下水道,倒是忘了這個時期的百姓們,除了要服兵役,還要服徭役。
服兵役就不用多說了。
服徭役那絕對是逮住什么做什么,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走。
什么修筑個城池、修筑個堤壩、修筑道路、修筑長城,甚至修筑皇陵。
其中修筑皇陵的工期最長,對技藝的要求最高,考核的也最嚴格。
稍有不慎,自己掉腦袋不算,全家也得跟著掉腦袋。
而漢、新兩朝修筑皇陵,是從皇帝登基的那天開始修筑的。
一直到皇帝駕崩的那一日才完工。
也就是說,一個皇帝要是在位六七十年,那皇陵就得修筑六七十年。
六七十年,自然不可能用一個地方的勞力,自然得照顧到各個地方。
所以幾乎每一個地方,都有可能有人參與過修筑皇陵。
在修筑皇陵的那種會掉腦袋的工程中磨礪出來的人,修筑其他工程,自然會得心應手一些。
誠如馮異所言,他們雖非匠籍,可手藝還真不一定比匠人差。
“咳咳……”
魚禾干咳了兩聲,掩飾了一下尷尬,道:“如此說來,即便是沒有匠人,他們也能筑城?”
馮異沉吟了一下,道:“若僅僅是城墻、甕城、道路的話,他們應該不在話下。但一些精細的地方,還是得有匠人完成。”
術業有專攻。
百姓們服徭役的時候,即便從匠人哪兒偷學到了一些技術,也不可能學全乎。
一些精細的,需要匠人和匠徒完成的東西,根本不可能讓尋常百姓參與。
魚禾點著頭道:“那就讓他們先筑造城墻、甕城吧。最好將將士們所需的校場、兵營先筑造出來,將將士們先安頓好。”
“喏……”
馮異拱手應允了一聲,遲疑了一下,道:“主公,我們手底下如今有十數萬人在耗糧,我們此前帶的糧草已經不多了。
所以需要盡快調集一批糧草過來。
此外,筑城所需的鐵料,以及一些只有西南才有的木料也得盡快運到此處。”
魚禾愣了一下,道:“鐵料和糧草,我會盡快讓人送過來。至于木料的話,恐怕得耗費一些時日。”
從西南將木料運送到丹陽郡可不輕送,這一路上跋山涉水要經歷不少路途,還要耗費不少人力。
當然了,最主要的是耗費時間。
少說也得兩個月左右。
馮異思量了一下道:“那就讓俘虜們在等木料的時候,去采集石料,如此一來也不耽誤,您看如何?”
魚禾沒有猶豫,點頭道:“就依照你說的辦。”
馮異拱了拱手,離開了。
魚禾則返回了別院,開始構思起了自己的周王宮。
在見識了俘虜們超強的動手能力以后,他覺得他沒必要等匠人到了以后再準備營造周王宮了。
他完全可以在匠人抵達之前,先將地基一類的東西弄出來。
周王宮怎么說也是他的臉面所在,不用太大,也不用太奢華,但也不能太寒酸。
像是滇王宮那種暴發戶式的裝飾,絕對要不得。
漢式宮殿雖說恢宏大氣,但耗資巨大,也要不得。
畢竟,他以后不一定在此常駐。
萬一上蒼一高興,將屬于劉秀的帝位賞給他,那他以后就要入駐長安城了。
此處的宮殿以后很有可能用不上。
所以嘛,他的周王宮盡量就建設的低調奢華有內涵的一點。
魚禾一邊思量,一邊開始繪圖。
繪制了兩日,勉強繪制了一個草圖。
待到他準備繪制一副精細的圖紙的時候。
有人主動闖到石頭城求見。
魚禾吩咐巴山將來人引到了別院。
來人見到魚禾,立馬單膝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一禮。
“外使張昂!”
“外使成丹!”
“參見周王殿下!”
來人卻是綠林軍的張昂和成丹二人。
許久不見,成丹沒有什么變化,倒是張昂臉上多了一處刀疤,看著有點猙獰。
二人再次面見魚禾,比以前恭敬的不知道多少。
他們初次見魚禾的時候,只當魚禾是一個在荊州境內崛起的土霸主。
等到了解清楚魚禾的家底,看到了魚禾麾下兵馬的強盛,也看到了魚禾擴張的速度以后,他們才清楚,魚禾是一個可以問鼎九五的梟雄。
如此人物,現在的綠林軍只能仰視。
魚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道:“你二人倒是稀客啊。”
張昂和成丹起身,拱了拱手以后,跪坐在魚禾面前。
張昂也不敢跟魚禾耍心眼,不敢再拿成丹當傳聲筒了,他苦笑著道:“在殿下面前,外使哪有資格稱客……”
魚禾笑呵呵的道:“來者是客,來者是客嘛。我的人兩進南陽郡,你們皆沒有為難他們,我自然要厚待你們,將你們當成貴客招待。”
魚禾不提這個茬還好,提起這個茬,張昂和成丹就臉紅。
魚禾派遣相魁入南陽郡的事情還好說,魚禾派遣張休入南陽郡的時候,綠林軍可是狠狠的敲詐了魚禾一筆錢財。
這筆錢財對魚禾而言,或許就是九牛一毛。
但此事落了魚禾的面子啊。
以魚禾今時今日的地位,面子可比錢值錢。
魚禾要計較此時,張昂和成丹此次恐怕就難以達成目的了。
張昂紅著臉道:“殿下羞煞我等,我等昔日不知殿下之威,冒犯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魚禾擺擺手,大方的道:“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說說你們此次來找我的目的吧。”
說到此處,魚禾笑瞇瞇的盯著兩個人道:“你們此次來找我,總不可能是來找我敘舊的吧?”
張昂忙道:“我等自然是想跟殿下敘敘舊,可實在是抽不出閑暇。殿下既然問起,那我等就直言了……”
魚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張昂對成丹點了一下頭。
成丹鄭重的道:“我等此次前來,是希望殿下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出售給我們一些兵甲。”
魚禾一愣,狐疑的道:“我記得你們綠林軍不缺兵甲吧?光是跟衰章、原涉一戰中所獲,就足以讓你們裝備數萬將士了。
難道你們綠林軍已經超過了數萬?”
成丹一臉尷尬,“實不相瞞,我綠林軍自從經歷了瘟疫以后,實力大不如前。
那些病死在瘟疫當中的將士們穿戴的兵甲,我們是不敢碰。
所以我們再次壯大以后,兵甲就出現了短缺。”
魚禾聽到這話,恍然大悟,心中也感慨了起來。
綠林軍中還是有能人的,知道那些死在瘟疫之下的將士們的東西不能亂動。
不然的話,綠林軍得全軍覆沒。
“原來如此,那你們想要多少兵甲?”
魚禾點著頭問道。
張昂和成丹對視了一眼,張昂沉聲道:“一萬套相將軍穿戴的那種鐵甲!”
魚禾眉頭一挑,居然惦記上了鐵甲?!
看來綠林軍不是缺少兵甲,而是惦記上了他的鐵甲了。
只是他的鐵甲能隨便給人嗎?!
魚禾笑瞇瞇的道:“我可以送一套給王匡首領……”
張昂愣了一下。
成丹卻已經聽出了魚禾的話外音,那就是不賣。
成丹忙道:“殿下,錢財不是問題……”
魚禾似笑非笑的道:“這是錢財的問題?!”
兵甲利器,又怎么可能以錢財衡量?
你綠林軍就在我邊上,我將鐵甲賣給你們,你們反過來對付我,那我豈不是成了天底下最蠢的蠢蛋了?!
張昂聽到此處,也反應過來了,急忙說道:“我們不會跟殿下為敵。”
魚禾微微坐直了,淡然笑道:“你們會不會跟我為敵,誰也說不準。難道有朝一日我率軍打到你們家門口,你們還能不還手?”
張昂一臉愕然。
都打到家門口了,那肯定得還手啊。
魚禾繼續道:“所以啊,話不要說的太滿。鐵甲是我手上的利器,我不會出售給任何人。我相信你們手上有兵家利器的話,也不會出售給旁人。”
張昂面色一暗。
成丹臉色也不好看。
魚禾則好奇的道:“說起來,你們綠林軍如今只在南陽郡攻城掠地,南陽郡也沒什么強勁的對手,你們應該用不少鐵甲才對。
為何突然會跑到此處來找我購置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