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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3章 只是一些庶民而已?

  喊著勤王的名目北上,還不如喊著復漢的名目北上呢。

  至少,喊復漢的名目,絕對不會被百姓針對。

  “此事容后再議吧。如今常安城的局勢尚未明朗,劉歆幾個人會不會掐在一起,尚未可知,我們的策略也只是定了個大概,現在說什么名目,有些操之過急了。”

  魚禾最終決定,將此事壓一壓,沒必要那么趕。

  馮英等人見魚禾已經做了決定,也沒有再追著上魚禾立名目。

  但是到了次日的時候,名目就自己送上門了。

  次日。

  魚禾和馮英、馬員在議政大殿內商量各處兵營的糧草分配問題。

  劉俊匆匆跑進了議政大殿,單膝跪在大殿面前。

  “啟稟主公,大新使臣求見!”

  魚禾、馮英、馬員皆是一愣。

  魚禾狐疑的道:“大新使臣?可是王匡和孔放?”

  魚禾依稀記得,王莽在劉歆、劉伯升、公孫述等人兵圍京畿重地的時候就派遣了王匡和孔出使徐州和金陵。

  只是過去了幾個月,魚禾也沒見到他們中間任何一個人出現在金陵。

  魚禾以為他們涼在半路上了,亦或者半路上被王莽給召回去了。

  沒料到他們這個時候來了。

  劉俊拱手道:“來人說是大新太師公和大新博世侯。”

  魚禾點著頭道:“那就是王匡和孔放了。”

  說完這話,魚禾側頭看向了馮英、馬員,問道:“你們覺得,見還是不見?”

  常安城被攻破,已經成了定局,即便魚禾現在發兵,也救不了常安。

  王莽就算許了天大的好處,也無濟于事。

  所以見不見王匡和孔放,都一樣。

  馮英和馬員對視了一眼,沉吟了一番,馮英緩緩開口,“還是見一下吧。再怎么說,也有博世侯在。”

  常安城一旦告破,王匡太師公的身份就一文不值,但是孔放圣人后裔的身份,依然吃香。

  所以馮英覺得魚禾還是見一見為好。

  魚禾的想法跟馮英差不多,當即點頭道:“那就見一見。”

  魚禾看向劉俊,吩咐道:“請太師公和博世侯到議政大殿。”

  劉俊拱手一禮,“喏!”

  劉俊起身,出了議政大殿,沒過多久以后,帶著兩個衣衫襤褸的人出現在了議政大殿內。

  魚禾、馮英、馬員仔細辨認了許久,才看出了其中一個人是孔放。

  魚禾三人眼里閃過一道錯愕。

  魚禾急忙起身,快步趕到了孔放身邊,關切的問道:“孔侯這是怎么了?”

  孔放沖魚禾苦笑了一下,卻沒有搭話,反而從懷里取出了兩卷黃絹,恭恭敬敬的跪倒了魚禾面前。

  孔放身旁那個同樣衣衫襤褸,但身形比孔放大了一圈的太師公王匡,也捧著一個盒子,恭恭敬敬的跪倒魚禾面前。

  魚禾一驚,馮英和馬員一臉難以置信。

  魚禾雖說是大新封的周王,但還沒到可以讓一位圣人后裔和大新皇子參拜的地步。

  魚禾往前一步,扶著孔放的手,忙道:“孔侯這是何意?”

  孔放正色道:“陛下詔令,還請殿下恭迎。”

  魚禾有心將孔放扶起來說話,但孔放跪的瓷實,似乎沒有站起來的意思。

  魚禾疑惑的道:“只是傳旨的話,孔侯沒必要行大禮吧?”

  孔放目光直直的盯著魚禾,鄭重的道:“此詔意義非凡!”

  魚禾對孔放還是有一定的敬意的,畢竟孔放私底下給他輸送了不少儒家人才,幫他治下各地興教化。

  所以聽到孔放這么說,魚禾沉吟著道:“那我差人去設香案?”

  孔放沉聲道:“第一道詔令無需設立香案,只不過陛下交代,在傳旨之前,讓臣問殿下幾個問題。”

  “什么問題?”

  魚禾疑問。

  孔放神色凝重的道:“陛下問,周王若是奪得天下,可容得下王室宗親?”

  此話一出。

  魚禾、馮英、馬員的臉色齊齊變了。

  馮英忍不住起身喊道:“孔侯這話是何意?!”

  孔放直直的盯著魚禾,沒有回應馮英的問話。

  馮英咬了咬牙,沒有繼續發問。

  魚禾盯著孔放,道:“孔侯這話何意?”

  孔放這下倒是回答了,“殿下只需要回答臣的問題即可,待到臣宣詔以后,殿下自會知道答案。”

  魚禾微微皺起眉頭,他不太喜歡別人跟他故弄玄虛。

  不過,看在孔放給他輸送了那么多人才的份上,他就勉為其難的讓孔放故弄玄虛一回。

  “你可以去看看我江南的律例,我江南不興株連。”

  魚禾不咸不淡的說。

  孔放面色凝重的道:“陛下不是問這個,陛下是想問,殿下若奪取天下,會不會將王氏族人斬草除根?”

  跪在孔放身邊的太師公王匡,聽到這話,身軀微微顫抖了一番。

  魚禾聽到這話,一臉好笑的道:“歷朝歷代之所以追殺前朝舊人,無非是怕前朝舊人報仇,怕前朝舊人復國。

  我和陛下有過兩次交易,并沒有任何恩怨。

  亡大新者,也并非是我。

  而是劉歆等人。

  所以我不擔心會被人報復。

  陛下在位期間,并不得民心。

  不然陛下的江山社稷,也不會成今天這樣。

  所以我也不用擔心王氏族人會復國。

  即使如此,我為何要對王氏族人趕盡殺絕?”

  孔放忙道:“如此說來,殿下能容得下王氏族人?”

  魚禾抬手指向太師公王匡,果斷道:“他不行,余者皆可!”

  太師公王匡渾身一震,咬著牙,垂著頭,一句話也沒說。

  孔放慌忙道:“為何?”

  魚禾瞪起雙眼,喝道:“殺人不用償命的嗎?還是說在你們眼里,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孔放愕然的睜大眼。

  魚禾指著太師公王匡,對孔放喝道:“你問問他,他在率軍出征期間,為了斂財,為了放縱自己心里的獸欲,為了彰顯自己的權柄,殘害了多少百姓?”

  孔放咬著牙不說話。

  魚禾幫他說,“直接死在他手里的百姓數以萬計,間接死在他手里的百姓數之不盡!”

  魚禾說到此處,目光落在了太師公王匡身上,冷冽如霜,“若是兩軍對陣,你縱使殺死千萬人,我魚禾亦不會多說什么。

  可你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縱兵燒殺搶掠,屠戮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我就必須追究到底。”

  太師公王匡猛然仰起頭,瞪大了雙眼,咬牙切齒的道:“只是一些庶民而已!”

  魚禾目光變得更冷了,但卻沒有搭理太師公王匡,而是盯著孔放質問,“孔放,你也是如此認為的?”

  魚禾對孔放很不客氣。

  孔放也感受到了魚禾的怒火,心中苦笑一聲,哀聲道:“庶民不可欺!”

  太師公王匡臉色一變,猛然看向孔放。

  孔放感受到了太師公王匡的目光,苦著臉對太師公王匡道:“身為你的先生,沒有讓你懂得這個道理,我亦有罪。”

  太師公王匡眼睛瞪的更大,喝道:“僅僅是一些庶民而已……”

  孔放苦著臉嘆了一口氣,不等太師公王匡把話說完,就痛苦的閉上眼,喝了一句,“夠了……”

  太師公王匡咬著牙,不甘心的閉上了嘴。

  “僅僅是一些庶民而已?哈哈哈,太師公好大的口起。”

  馮英被太師公王匡的話激怒了,他不顧魚禾當面,撲到了太師公王匡面前,破口大罵,“你可知道,你口中的庶民,才是江山社稷的根基?

  你可知道,你口中的庶民,就是你父皇窮極一生也要拯救的人?

  你可知道,你口中的庶民,就是掀翻你王氏大新的主力?

  你父皇為了拯救你口中的庶民,不惜毀壞自己大德大賢的名聲,篡漢自立,不惜得罪天下所有達官貴人,推行種種新政。

  可你父皇的新政,到了你們手里,卻成了斂財的工具。

  那馮茂,仗著你父皇特許的征稅權柄,在益州刮地三尺,硬生生將一個富庶的巴郡,變成了千里無人煙的荒野。

  那廉丹,仗著你父皇特許的征稅權柄,在益州吃人喝血,硬生生將益州的百姓逼成了流民,硬生生造就了數十萬益州反賊。

  那王尋、王邑,仗著自己皇親的身份,仗著你父皇特許的征稅權柄,在廣漢、漢中等地胡作非為,將當地的百姓當成牲畜,肆意販賣。

  他們每販賣一個人,大新就多一個反賊。

  還有你,在征討冀州、揚州、兗州期間,仗著你父皇特許的便宜行事之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冀州、揚州、兗州的百姓,就是被你給逼反的。

  因為他們不反,你王匡就要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

  馮英譏諷的罵道:“還‘只是一些庶民而已’,就是你口中的庶民,簇擁著劉歆、公孫述、劉伯升、樊崇、王鳳、我家主公等人,在亂你大新江山。

  若是沒有你口中的庶民,劉歆、公孫述、劉伯升等人,誰能憑借一己之力亂了大新江山?

  你、王尋、王邑、廉丹、馮茂等人,就是亂大新的根源之一。

  若不是你們胡作非為,逼反了你口中的庶民,大新說不定還能多傳幾載!”

  太師公王匡聽完馮英一席話,驚愕的瞪著眼,他不信馮英的話,也不愿意信,更不想信。

  魚禾任由馮英在哪兒教太師公王匡做人,他盯著孔放,認真的道:“現在,你應該清楚,我為何容不下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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