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識盯著景丹、銚期、賈復三人,正色道:“你們誰先來?”
景丹和賈復自覺的后退了一步,將拔頭籌的機會讓給了銚期。
銚期有點想罵娘。
兩個壞東西這是要讓他去做先鋒,給他們試一試水。
若不是他的爵位是三個人中最高的,他不能退讓,也不能露怯,他真想跟景丹和賈復理論理論。
銚期臉上擠出了一絲難看的笑容,向陰識拱手,道:“那就由末將來領教一下陰國公的高招!”
陰識拱手還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銚期再次拱了拱手,走向了大殿兩策的靜室。
殿內負責傳話的宦官也跟了過去。
陰識亦是如此。
大殿里的其他人,在陰識和銚期離開以后,全部匯聚到了大殿正中的大輿圖前。
輿圖上繪制著青州、幽州、并州三地的地形,精確到了鄉里。
魚禾端坐在大輿圖的正北,坐北朝南,笑著問道:“諸位愛卿以為,陰愛卿和銚愛卿,誰會取勝?”
群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好作答。
說銚期會取勝,那必然會得罪陰識,說陰識會取勝,那肯定會得罪銚期。
雖說銚期官爵皆遜于陰識,可銚期還有個至交馮異,官爵可不輸給陰識。
所以群臣們不好開口,不想得罪人。
魚禾見此,笑瞇瞇的道:“諸位愛卿對此難道連一點兒意見也沒有嗎?”
群臣們遲疑了一番。
馮英笑呵呵的道:“臣以為,陰國公和銚侯各有千秋,誰輸誰贏,誰也說不準。”
馬況在一旁笑瞇瞇的道:“章宰的意思是,陰國公這個國公,實力跟銚侯這個國侯等同咯?”
馮英臉上的笑容一僵,瞪了馬況一眼。
挑事是不?
信不信老夫給你穿小鞋?
馬況絲毫不懼,反而嘿嘿笑了起來。
馬況如今志不在官場,馮英即便是給他穿小鞋,他也無懼。
有了馮英和馬況這一番交談,其他人更不敢開口了。
魚禾見此,無語了環視了一圈眾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馮異身上,“馮愛卿有沒有想說的?”
馮異拱手道:“諸位同僚都不選臣,明顯是小瞧了臣。臣想請陛下給臣一個機會,讓臣從諸位同僚中挑選對手,證明一下自己。”
此話一出,群臣們皆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景丹和賈復。
景丹和賈復將銚期逼出去做了先鋒,馮異要找對手的話,必然會從他們兩個當中挑選。
馮異口口聲聲說自己被小瞧了,可在座的所有人,誰敢小瞧他?
他明顯是想找個借口,給自己找個對手,給銚期出一口氣。
景丹和賈復感受到了群臣的目光,一時間有些頭皮發麻。
魚禾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樂呵呵的道:“準了!”
景丹和賈復對視了一眼,一臉苦澀。
馮異向魚禾拱手道了一聲謝,邁步走到了景丹面前,淡然道:“不知景將軍能否賜教?”
景丹一臉苦笑,趕忙拱手道:“馮國公言重了,應當是景丹向您請教才對!”
還好景丹制定了三套對敵的策略,分別針對馮異、陰識、馬援三人。
拖僅僅是制定了對付陰識的策略的話,此刻他只能認輸了。
馮異點了一下頭,沒有多言,他再次向魚禾拱手一禮,“煩勞陛下再開一室!”
魚禾一愣,群臣也是一愣。
魚禾沉吟著道:“馮愛卿不打算觀看銚愛卿和陰愛卿對陣了?”
馮異微微搖頭。
他比銚期自己都要了解銚期,銚期會有什么法子跟陰識對壘,他不需要看,就能猜個七七八八。
雖說銚期請了馬況和馬員做參謀,但馬況和馬員頂多是在一些小策略上,給銚期提供一些有異于銚期風格的謀略,大方向上的戰略戰術,肯定還是以銚期自己的風格為主。
只要戰略戰術的風格不變,其他小的謀略,對戰局的影響微乎其微。
所以馮異不需要再看銚期和陰識對陣的情況。
“既然馮愛卿堅持,那朕就準許你們再開一室!”
魚禾吩咐了一聲,內侍們又準備了兩個靜室,讓馮異和景丹對陣。
對陣很快開始,內侍們開始快速的傳遞起了各靜室內的動兵情況,以及一張張小字條。
馬況、吳漢、耿弇、張休等人結合著各靜室內的動兵情況,以及一張張小字條,開始在大輿圖上勾勒起了戰事圖,并且注明了各處的用兵情況,以及布置的暗手等等。
幾個人一邊勾勒,一邊講解。
群臣們就像是親眼目睹著一場又一場的廝殺。
銚期選擇的是攻青州和幽州。
一開始就屯兵冀州和徐州邊陲,兩面夾擊青州。
銚期的打法很保守,他先據城而守,再一點點推進。
偶爾會派遣出突騎和輕騎出擊,但大多數時候充任的都是滋擾、以及刺探的角色。
陰識是固守青州和幽州。
不過他沒有像是銚期一般,據城而守,徐徐圖之。
戰爭一開始,陰識并沒有急著動兵,他假扮的青州牧,一開戰就派人跑到了幽州去,找幽州牧,許下了重利,結成了同盟。
陰識給幽州牧開出的條件很優厚,他割讓了青州一郡,又愿意遵幽州牧為聯盟共主,并且將膝下一女嫁給了幽州牧最不成器的兒子。
可以說是完全將自己當成了幽州牧的附庸,去跟幽州牧談判。
魚禾和群臣商議以后,認為青州牧真要是這么干,必然能跟幽州牧結成同盟,所以就任何了青州和幽州結盟。
兩州結盟以后。
陰識丟下了一部分兵馬,讓他們想盡辦法在青州境內阻敵。
不求取勝,只求能拖住敵人。
然后自己帶著剩余的兵馬,直奔幽州。
到了幽州邊陲,跟幽州牧的兵馬匯合,又一分為二。
一部分在幽州邊陲等著,一部分突入了冀州,繞冀州直取銚期的背后。
在此期間,幽州牧的兵馬幾乎沒有動,全是青州的兵馬在動。
所以魚禾和群臣判定,幽州牧應該不會阻止青州牧率兵進入冀州。
陰識領著青州兵出現在了冀州。
銚期不得不退出青州,回防冀州。
銚期……
沒敢分兵,分別去防守冀州,奪取青州。
因為分兵以后,有可能被陰識扮演的青州牧逐個擊破。
一旦退守冀州的兵馬被滅,那么身陷青州的兵馬就會陷入到兩面夾擊的風險中,最后導致全軍覆沒。
銚期率兵退回了冀州。
陰識一邊率領重兵跟銚期作戰,一邊派遣輕騎、突起在冀州境內肆虐。
戰事持續了‘四個月’,冀州三個郡被打爛了。
青州的城池沒有半點損傷,幽州牧的兵馬從頭到尾都沒動。
銚期將一場進攻型的戰事,打成了防御戰。
陰識將一場防御戰,打成了進攻戰。
最重要的是,陰識將戰場推到了‘敵境’當中。
幽州牧在此期間,除了讓自己的兵馬挪了個地方外,什么也沒做。
陰識完全可以說是憑借一己之力奠定了戰局的勝負。
待到銚期麾下的兵馬被消耗了四成的時候,馬況、吳漢等人無奈的宣布,銚期已經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銚期輸了!”
馬況在中山郡所在的位置畫了一個叉,放下筆,一臉遺憾。
“我大周兵強馬壯、軍備精良,青州兵軟弱不看、軍備不全,我大周怎么會輸?”
有人質疑。
馬況沒有解釋。
反倒是吳漢接過話茬道:“陰國公所扮的青州牧,從一開始就避免了跟銚將軍麾下的精兵強將交手,只是派遣了一些雜兵,去阻攔銚將軍進軍的道路。
所以我大周將士空有一身武藝,卻施展不出來。
陰國公所扮的青州牧,趁著冀州境內空虛,突然殺入,手下的兵馬即便是不強,也能輕易攻城掠地。
等銚將軍退回冀州的時候,陰國公所扮的青州牧,一邊跟銚將軍死戰,一邊派遣兵馬在冀州境內四處劫掠。
在兩軍對壘的戰場上,銚將軍是占了便宜。
可是在其他戰場上,銚將軍一直在輸。
在銚將軍的戰損達到了四成以后,銚將軍即便是擊潰了陰國公所扮的青州牧所率的兵馬,也無力再征討青州。
在這種情況下,我大周肯定會增兵,換將。
銚將軍此次征討青州和幽州,不僅沒有拿下青州和幽州,反而讓敵人亂了冀州,其罪當斬。
你們說,銚將軍是不是輸了?”
群臣們聽完了吳漢一番解釋,才明白了銚期輸在了何處,也明白了大周兵強馬壯、軍備齊全,為何還輸了。
“陰國公既然可以憑借青州之力就擊潰銚將軍,為何還要許下那么厚的禮,跟幽州牧結盟呢?”
有人對此不解。
馬況感嘆道:“這就是陰國公的高明之處。陰國公此舉,其一是為了借助幽州的兵馬,組成夾擊之勢,逼迫銚將軍不得不在冀州受襲的時候,退出青州。
其二是為了隨后的戰事做準備。”
吳漢點著頭道:“銚將軍戰敗,我大周對青州和幽州卻不能不征。青州兵馬在此次大戰中,損傷慘重,想要應對我大周第二次征討,就得借助幽州之力。
陰國公此次跟幽州結盟,卻沒有動用幽州的兵力,下一次再借幽州的兵力,幽州牧就不會推三阻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