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山站了起來,說道:“我便是張翠山!”
擲地有聲,并不躲避。
空聞方丈瞄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張三豐,說道:“正好!貧僧有兩件事情,要請教張五俠。”
張三豐仍是微笑以對,回道:“請講!”
空聞說道:“第一件事,張五俠殺了我少林門下龍門鏢局七十一口,隨后,又擊斃我少林六名僧人,這七十七人的性命,該當如何了結?”
“第二件事,敝師兄空見大師,一生慈悲有德,與人無爭,卻慘遭金毛獅王謝遜害死,聽說張五俠知道那惡賊的下落,還請張五俠告知。”
不愧是少林方丈,說出的話滴水不漏,卻又軟中帶刺,隱有咄咄逼人之意,比之西華子那個愣頭青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待張三豐說什么,張翠山搶在前面朗聲說道:“空聞大師,龍門鏢局和少林僧人這七十七口人命,并非晚輩所傷。”
“我張翠山一生受恩師教誨,雖然資質駑鈍,不成大器,卻從不敢打誑語。”
“至于傷這七十七口性命之人是誰,我倒也知曉,可是不能明言,這是第一件事情!”
頓了頓,他接著又說道:“至于第二件事,空見大師圓寂西歸,天下無不痛悼,只是那金毛獅王和晚輩有八拜之交,義結金蘭,是為晚輩的義兄。”
“我義兄身在何處,實不相瞞,晚輩確實知之甚詳!但我江湖中人,最重一個‘義’字,張翠山頭可斷,血可濺!義兄的下落,我決計不能吐露分毫。”
“此事跟與師門無關,跟我眾同門亦無干連,由我張翠山一人擔當。”
“各位若要以死相逼,要殺要剮,就請動手吧。”
說到這里,張翠山把脖子一橫,高聲說道:“姓張的生平沒做過半件有辱師門之事,也從沒有妄殺過一個好人。”
“若是在座的各位今日非要逼我行不義之舉…張翠山唯死而已。”
他的這番話發自肺腑,顯得正氣凜然。
“好漢子!”
“張五俠這番話擲地有聲,聽得我熱血沸騰!”
一眾江湖群雄盡管與他為敵,聽得此言,卻仍不由得贊嘆出聲。
空聞念了句佛號:“阿彌陀佛!”
心道:“聽他所說,倒不似作偽,這下又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大殿窗外忽然有個孩子聲音叫道:“爹爹!”
張翠山心頭大震,這聲音正是自己的孩兒無忌,驚喜交加之下,他大聲叫道:“無忌,你回來了?”
主位上的張三豐和蕭寧對視一眼,盡皆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蕭寧說道:“師兄在這里稍等片刻,小弟走上一趟!”
張三豐點頭同意。
卻是方才那道聲音出現之時,張三豐和蕭寧都有所感應,殿外藏有一個穿著蒙古軍裝的漢子,手中抱著一個八九歲的男孩。
那男孩嘴巴被捂住,卻仍在用力掙扎,方才卻是那漢子一時不察,讓男孩叫出聲來。
隨后,那漢子立時就知道要糟糕,抱著男孩躍上房頂,就欲逃走,殿中的蕭寧和張三豐打了一聲招呼之后,身子一晃,追了上去。
“咦?”
就在蕭寧離開之后,少林三僧皆是有所感應,驚咦一聲,什么都沒有發現。
卻是方才蕭寧一直運使著九陽神功中的斂氣訣,完美的收斂了自身所有氣息。
以致于他坐在張三豐身側一整個上午,整個真武大殿中的五六百號江湖群雄,卻無有任何人發現他的存在。
張翠山出了大殿,巫山派和神拳門各有一人站在大廳門口,只道張翠山要逃走,齊聲叫道:“往哪里逃?”伸手便抓。
張翠山思子心切,雙臂一振,將兩人摔出丈余之遠,奔到殿外,只見空空蕩蕩,哪有半個人影?
他大聲叫道:“無忌,無忌!”并無人回應。
殿中十余人追了出來,見他并未逃走,也就不上前捉拿,站在一旁監視。
張翠山又叫:“無忌,無忌!”仍是無人答應。
殷素素因為是外室,在后堂并未出來見客,聽得丈夫大叫“無忌”,急忙奔出,顫聲叫道:“無忌孩兒回來了嗎?”
張翠山回道:“我剛才好像聽見他的聲音,追出來時卻又不見。”
殷素素聞言,不由好生失望,低聲說道:“可能是你想念孩子,聽錯了。”
張翠山呆了片刻,搖頭道:“我明明聽到了。”
他怕妻子出來和眾賓客見面后橫生波折,連忙道:“你先回去罷!”
他回到殿中,向空聞行了一禮,道:“晚輩思念犬子,失禮之處,還請大師見諒。”
一旁端坐著的空智出聲說道:“善哉,善哉!張五俠思念愛子,如癡如狂,難道謝遜所害那許許多多人,便無父母妻兒么?”
他身材瘦小,不足五尺高,說話卻聲如洪鐘,震得真武大殿內眾人的耳中嗡嗡作響。
張翠山心亂如麻,無言可答。
卻說,那蒙古軍裝打扮的漢子抱著小男孩上了房頂之后,腳下一點,運使輕功,整個人飄然而去,一瞬間就飛出了數丈遠。
他腳下不停,在武當山的殿宇屋頂上輕輕一點就躍了過去,很快就離開了武當山,來到了半山腰的解劍池旁。
蒙古軍裝漢子嘴里不由譏笑出聲:“還說什么天下第一人,武林神話,不過是浪得虛名而已,我鹿杖客還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隨后,他又搖頭惋惜不已:“話說峨眉派那兩個小娘皮還真是誘人啊,盤靚條順,那乃子,那屁股,嘖嘖嘖!”
“可惜,王爺的任務不能耽誤,否則,鹿大爺定要好好疼愛你們一番,嘶!”
嘀咕了一陣,那漢子吸溜了一下口水,抱著小男孩,大搖大擺的往山下走去。
就在這時,那漢子本來滿面輕松的臉色,突然之間變得一片煞白,好似遇見了世界上最為恐怖的事情一般。
遠遠望去,卻是那漢子的肩膀上突然之間搭上了一只手臂。
就在方才,那漢子只覺得肩膀一沉,整個人好似被壓了千鈞重擔般。
而且,最讓蒙古軍裝漢子恐怖的是,就在這神秘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后,他的整個人都不能動彈,仿佛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
不止如此,那漢子感覺自己便是連話都不能說出來,如同一個木樁般。
隨后,他手中抱著的男孩被抱走,又聽到一句:“回去!”
就感覺整個人都在極速后退,風馳電掣般,一瞬間功夫,就從山腰的解劍池來到了真武大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