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鐵匠鋪里,爐火尚未熄滅,還燒的旺盛,喻夢思站在寂靜之屋的大門前,靜靜的注視著眼前的白色兜帽身影。
“我想,你今天早上就應該接受調令走了,是言理事?”
男女莫辯的中性聲音從白色面具下傳來。
“我曾經私下調查過‘破曉’,”喻夢思并沒有直接回答兜帽身影的話語,而是轉而說道,
“它自稱是基金會成員的一個互助組織,它的觸角延伸到幾乎每一個城市,它的成員既有外勤小組成員,也有文職人員,包括超凡者也包括非超凡者,它如同一個巨大的陰影,覆蓋在整個基金會的身軀上。”
她看著眼前的兜帽身影,“沒有人知道‘破曉’的領袖是誰,這么多年以來,破曉真的如同一個互助組織一樣對于組織成員提供幫助,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性,所有關于破曉的調查都如同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所以,”她頓了頓,眼眸上多了一層朦朧,“為什么破曉不能如同往常一樣繼續保持安靜呢?”
“因為黑夜已經到來了,”兜帽身影的聲音輕緩,“最殘酷寂靜的黑夜已經到來,在這場黑夜里,破曉不能,也無法再沉默,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拖到言理事和林鎮守支援的到來。”
“但是,”他輕輕開口,“你為什么不檢查一下你身后的寂靜之屋呢?”
“什么?!”
喻夢思突然意識到什么,她想要推開身后的寂靜之屋的大門,然而就在她分神之際,那兜帽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她身前,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被直接擊暈了過去。
伸手摟住無力暈倒的喻夢思,兜帽身影把她抱了起來,放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而在這時,一柄紅色的劍光突然從遠處飛來,徑直斬向兜帽身影。
暗紅色的火焰涌動而出,化作一朵蓮花,擋住這一道劍光的來襲,隨即這道劍光回返,白衣少年踏著步伐出現在了門口。
莫語看著面前嚴陣以待的兜帽身影,駕馭著干將劍懸浮在身后,現在已經到了御劍術的刷新時間了,
“可以告訴我你做這些是為了什么嗎?”少年輕輕開口,“衛組長?”
白色兜帽身影頓了一下,手掌緩慢的伸到臉龐上,取下了那純白色的面具,然后輕輕一抖,把兜帽也揭了下來。
莫語看著那熟悉的面容,正是長安基金會的外勤小組的組長,衛期遠。
此刻衛期遠與莫語之前所見之時溫和模樣完全不同,他原本散亂的頭發被打理了起來,露出面容上的棱角,一股威嚴鋒銳的上位者氣息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
最主要是···
變帥了。
莫語看著衛期遠的臉龐,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原本衛期遠頭發落下來只能說是路人顏值,現在頭發一撩,發膠一打,氣質一變,好家伙,這位劍眉星目的傳統型帥哥你誰啊。
沒聽說黑化還能加顏值的?!
“我想知道,言理事是什么時候開始懷疑我的,我想我應該沒有露出破綻。”
衛期遠露出一絲微笑。
“你還記得雨含煙嗎?”
莫語搖搖頭。
“懶惰?”
衛期遠眉頭一挑。
“今天早上,你離開以后,雨含煙和我說,”莫語注視著衛期遠,緩慢的向前走動著,
“她很害怕,并且不得不通過類似于假死的沉睡來增加安全感,”
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莫語停下了腳步,繼續說道,
“懶惰的天賦是對于危險的感知,這種感知已經近乎是本能,在被我封印的情況下,她仍然有對于危險的本能認知,她感到如此恐懼的原因,恐怕就是她身邊有可能威脅到她生命的敵人,而當時一直在她身邊的人,只有我,你,還有月桂我們三人,而我和月桂是不可能給她這種壓力的。”
“但是這也只能證明我可能會對懶惰有威脅,這種威脅可能來自于各個方面,比如我作為一個長安基金會的外勤組長對可能破壞長安安全的‘七宗罪’之一抱有敵意,也是很合理的一件事。”
衛期遠笑道,他朝著側邊輕輕后退了一步。
“傲慢,”
莫語緩慢的吐出兩個字,然后在衛期遠疑惑的表情中繼續說道,
“事實上,雨含煙只會對七宗罪的強者產生很強的恐懼,之前雨含煙就和袁安接觸過,卻并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我第一推斷就是,你是傲慢。”
“但是事實證明我并不是傲慢。”
衛期遠說道,他繼續后退了半步。
“是的,你現在不是,”
莫語向前半步,“或者說,你在接觸到我們的時候你已經不是傲慢了。”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衛期遠臉色一變,
莫語繼續補充說道,“七宗罪之間是會互相吸引的,只要相處到夠近,其實月桂也能感應到附近的七宗罪,從前天晚上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月桂并沒有從你身上感應到其他七宗罪的氣息,這確實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讓我沒有對你產生懷疑。”
當然,這并不是全部的信息來源,月桂雖然有和莫語分享過這些,但是莫語有更準確的判定標準——他沒有在衛期遠身上開出過傲慢卡片。
“事實上,一開始我也并沒有對你產生懷疑,只是覺得有些不對,直到我看到了坐到外面的陳映雪,
陳映雪事件拆分出來,其實和月桂的情況有些類似,陳映雪從來沒有被嫉妒污染過,在嫉妒寄生她的時候,她其實一直壓制著嫉妒的,所以她能夠安全的被從嫉妒身體中剝離出來。
那么,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
莫語看著衛期遠,目光幽深,
“七宗罪選擇寄主似乎是隨機的,那么會不會有一個七宗罪選擇了這樣一個寄主,
他相當于月桂的擴大版,他有比堪比月桂甚至比月桂還要強上許多的意志力,而與月桂不同的是,他擁有能夠直接壓制住七宗罪的實力,所以在寄生在第一時間,那個倒霉的七宗罪就被自己的寄主排出了體外,甚至直接被自己的寄主控制住了。
所以在后續的吞噬戰斗中,那個倒霉的七宗罪一直都沒有出現。”
隨后他笑了笑,“現在我們都知道,那個倒霉的七宗罪就是理論上應該是七宗罪中最強者的傲慢。
想通了這一點,后面的其實就很簡單了,在長安大會場那次中,雨含煙告訴我她感受到了至少半神級別的威脅,但是事實上在長安大會場我遇見的最強的七宗罪是白凝玉送出來的含有陳映雪殘魂的分身。
但事實上,我還遇見了另外一個疑似半神的存在,”
莫語看著衛期遠,目光微瞇。
此刻衛期遠已經不再否認,而是笑著接話道,
“我當時想要抓住貪婪,看能否讓傲慢融合貪婪的力量。”
“為了掩藏身份,你沒有選擇和我纏斗,而是選擇放棄貪婪拖住我,自己離開,”
莫語用心控制干將劍,“在意識到你可能有問題以后,我就明白我可能需要另外尋找一個基金會的合作者,然后我發現了喻夢思的調令,這調令很急,理論上今天早上就要要求她走。
我立刻就意識到,喻夢思可能并不是你的人,在聯系上喻夢思之后,我獲得了一些有趣的線索,
第一個,就是血色天空那天晚上,你在外勤調查救世會的一起案件,我猜就是夜海的那場獻祭,也就是說,那天晚上,其實你也在現場,這肯定了我對你是傲慢的想法。
第二個,就是破曉,喻夢思曾經私下調查過破曉,并獲得了破曉的首領喜歡穿著白色兜帽帶著白色面具的線索。
然后我腦海里的線索瞬間就連成了一條線,”
紅色的劍光從少年身后瞬息飛出,
“單單從你個人來說,我無法推斷你私藏傲慢,隱藏身份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如果你是某個組織的首領,并且這個組織還沒有自己的底蘊的話,我就有了一個猜測。”
衛期遠用火焰擋住紅色的劍光,莫語瞬息閃身到他的身前,手握干將劍,劍綻若蓮,
“當然,這或許與白城事件有關,白城事件的經歷讓我很容易聯想到一個東西,‘寂靜之屋’。
你先是把我帶去找嫉妒,然后在我解決嫉妒的同時,召喚出傲慢,而召喚傲慢的最佳場所,就是花燈會,長安定然有一大批達官顯貴會去觀看花燈會,傲慢如果出現在花燈會現場,必然會吸引整個長安的注意力。
舉辦花燈會的地址定在血色天空之下,恐怕也是你和你的破曉推動的吧。”
“其實我沒有料到言理事你會允許月桂以及你的義妹和懶惰去參加花燈會,畢竟之前她們幾乎都被你關在長安學院里保護著,現在想來你應該是故意的,兩個七宗罪在現場確實拖住了傲慢,但是,言理事,”
紅色火焰如火蛇涌動,擋住了莫語斬過來的劍光,衛期遠飛速后退,
“你小覷了人心,在傲慢出現之后,參加花燈會的權貴們第一時間想的并不是殺死傲慢,而是在家族的強者保護下迅速離場,他們實際上調動給你的朋友們的支援只有不屬于任何勢力的巡游鎮守易十三,以及我,”
此刻他已經退到了寂靜之屋門口,
“當然,我當時正在和嫉妒‘作戰’,所以在我提出可以暫時安排人代替看守寂靜之屋的林鎮守做短暫的看守之后,他們毫不猶豫的就同意了。
所以同樣沒有任何派系,鎮壓寂靜之屋的傳奇強者就這樣被調配到了前線。”
他看向飛身而來的莫語,
“言理事,這就是人心。”
他直接推開門進了寂靜之屋中。
莫語的劍光隨即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