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亞基金會會議室的會議桌是長方形的,一共有七個席位,最上首的椅子最為特殊,是仿佛一棵樹木天然長成的木椅,椅子上還抽動著些許綠葉,莫語猜測那應該就是東亞理事的位置。
從東亞理事位置往下,分為左右兩排,每排各三個古制木椅,而在會議桌不遠,靠墻的位置,還有一排旁聽的座椅。
作為秘書長的孟齊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右手第一的位置,銀發老人想坐在左手第一的位置,被孟齊瞪了回去,于是他訕訕的坐在了旁聽席。
這座次順序講究亦不少,比如那個掌管財政的中年女人雨燕就坐在右手第二個位置,在孟齊的下手,在左手第一個位置空置的情況下,看起來地位僅次于孟齊。
而最年輕的孟宗藩則是笑著從旁聽席給莫語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最上首的基金會理事席正對的位置上,然后自己坐到了左手第三個位置。
而莫月和月桂自然就坐到了旁聽席上。
莫語坐在椅子上,剛剛落座,孟齊就掃視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開口道,
“那么我們今天的會議就開始了,第一個議題,”
他微笑的看了一眼莫語,莫語剛剛的表現異常的上道,這讓他減減少了許多擔心,也不介意向莫語表現善意,見到他看過來,莫語也微笑回應。
“依照言理事最近的功勛,已經到達了提任基金會秘書的資格,所以我在這里擬提名譽理事言無進入秘書處,諸位請表態吧。”
基金會的地區管理制度,有點像二元君主制,理事擁有最高權威,可以任意任免秘書以及秘書長,但在理事不在的情況下,如果秘書處秘書空缺,秘書長有權提名基金會秘書,這個提名只要獲得了除秘書長外的兩個以上的秘書支持,就能獲得通過。
罷免秘書也是同樣的流程。
總的來說,在理事不在的情況下,秘書長只要控制了秘書處,就相當于擁有了整個基金會的實權,可以任意的任免秘書,又可以借助秘書處控制整個基金會。
莫語掃了一眼在座各個秘書,這種情況下的公開表決,幾乎沒有人會投反對票,結果也是當然的,全票通過。
“那么我們就歡迎言理事加入我們!”
孟齊笑了一聲,帶頭鼓掌,頓時其余的人都鼓起掌來。
莫語也跟著鼓掌,他似乎有些迷茫,一邊鼓掌一邊露出尷尬的笑容,最后他似乎終于鼓足了勇氣,緩緩的舉起了手,小聲的向著眾人問道,
“我這就是基金會的秘書了?”
在場的眾人都愣了一下,隨后都有些忍俊不禁。
“哈哈哈,當然,”
孟齊見著莫語這幅小心翼翼的模樣更加開心,他向著孟宗藩揮了揮手,“宗藩,委任狀你做好了嗎,給言秘書拿過來。”
“好的,太爺爺。”
孟宗藩笑著從包里拿出了一個厚厚的證件本,他輕輕翻開,遞到莫語身前,
里面是一個黑底金字的證書,上書:
[茲委任言無先生為基金會東亞分部秘書處秘書。
——1999年3月4日]
這個委任狀似乎是早就準備好了的,上面還加蓋了東亞基金會的公章。
“言理事,拿了這個委任狀,你就是法理上的東亞基金會秘書處的秘書了。”
孟宗藩一邊遞給莫語,一邊溫和的笑道。
“謝謝。”
莫語起身,雙手接過委任狀,對著孟宗藩露出一個笑容。
兩人坐回原位,孟齊笑著看著莫語,
“言秘書,這下你應該放心了吧。”
“放心了。”
莫語點頭,臉上露出笑容,然后取消了好朋友的效果。
看著哥哥的表演,一旁坐在旁聽席的莫月笑的差點抽過去。
四周似乎有什么改變了,又似乎什么都沒有改變。
孟宗藩側頭看了莫語一眼,目光中第一次出現了些許疑惑。
“那么第二個議題,關于叛逆破曉組織及其頭目衛期遠的處理問題,諸位有什么看法。”
“衛期遠此人極有可能突破了半神,為人陰險狡詐,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一方面嚴查基金會內部破曉組織的余孽,一邊派人追捕衛期遠。”
孟齊身邊的雨燕緩緩開口。
“但是現在我們基金會人力資源短缺,各地的鎮守都走不開,長安外勤小組也幾乎廢掉了,我們現在幾乎是無人可用的狀態。”
在她對面,掌管人力的秘書嘆氣道。
隨著人力秘書話語落下,整個會場都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保持安靜,而莫語注意到他們的視線都在若有若無的注視著自己。
似乎正在等著自己‘自告奮勇’的‘表態’。
見著莫語一直沒有反應,孟宗藩對面的秘書突然提議道,
“我覺得可以成立一個特別行動小組,由我們當中的一個親自去領導稽查破曉組織以及追捕衛期遠,破曉組織無惡不作,這件事能夠做成,必然是對基金會,對民眾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好主意,但是由誰去領導這個小組呢?”
“我覺得必須得是個有勇有謀,智勇雙全的英雄人物才能領導好這個小組,完成這種艱巨的人物。”
眾人七嘴八舌的開始討論起來,孟宗藩沒有加入討論,而是瞇著眼睛似乎正在打盹。
莫語也沒有說話,就是笑瞇瞇的看著看似討論劇烈,實際上有意無意都在把話題往自己身上引諸位‘秘書’。
“我覺得言秘書修為高深又深明大義,是帶領這個特別行動小組的最佳人選。”
不知道有誰說了這句話,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的聚集在莫語身上。
“附議。”
“附議。”
莫語沒有說話,而是依舊面帶微笑,眼前的情況是他早已料到的,這些人之所以這么快速的通過了他基金會秘書的表決。
他自身的功勞倒是其次,衛期遠的外部壓力恐怕才是主要原因,畢竟破曉雖然整體實力不如基金會,但是它在基金會內部根深蒂固,衛期遠又是極有可能是半神。
基金會的秘書處如果不能最快速的以雷霆手段的打掉衛期遠,恐怕權威就會大大受損,依照他們這些年做的惡,恐怕很快就會有更多的‘衛期遠’冒出來。
但是讓這幫已經高坐堂上的秘書們親自去打一個從血與火中拼殺的‘半神’,就有些高看他們了。
莫語大概感應了一下,這些秘書中就秘書長孟齊可能是一個半神,其他的大部分都是傳奇或者傳奇巔峰,嗯,有可能隱藏了實力的孟宗藩除外。
而且這些人久居高位,還能不能有當年一半勇猛都難說,莫語甚至覺得,除掉孟齊和孟宗藩,這些人加起來可能都打不過妹妹。
以前給這些人充當打手的是衛期遠,衛期遠干了十幾年,雖然不和他們同流合污,但是是在兢兢業業的保護基金會太平的,而且以前的衛期遠只要拿著基金會大勢去壓他,總是能驅使的動的。
但是現在他們原本依靠的打手反而成為了最大的麻煩,所以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新的更好更強的打手,這時候平定了七宗罪事件的莫語就進入了他們視線。
所以他們才會急迫的吸納看起來沒有任何背景和底蘊的莫語,甚至讓莫語進入他們權利的最高層,希望培養一個‘忠誠’‘可靠’的打手,當然莫語現在理論上是和他們平級的,但是忠誠不一定要忠誠他們,只要忠誠于他們共同的利益就可以了。
明白這些,看這些人現在的舉動就很明顯了,現在他們緊緊的注視著莫語,就等著莫語開口應下這件事,去為他們沖鋒陷陣。
“誒,人家言理事剛剛才成為秘書,你們這么做有點過分了。”
坐在上首的孟齊笑呵呵的出來打圓場,但是他的稱呼已經從‘言秘書’變成了‘言理事’,這里面暗含的意思很明顯,我能給你的,也能收回去。
莫語揉揉額角,輕笑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愿意去和七宗罪大戰三百回合,而不是在這里為了這些事情勾心斗角。
不過,這些事情也快結束了。
他抬頭掃視了一眼所有人,然后緩緩開口,
“孟老先生,秘書是不是提案的權利?”
“當然有,”
孟齊微笑的說道,“你想做什么提案?”
此刻眾人都有些死亡,原本他們見莫語開口以為莫語受不了壓力,要應下了打手的事情,但是沒想到莫語卻反過來說提案的事情。
他一個新任秘書,能提什么案,他的提案能通過嗎?
莫語看著這些人,笑了笑,站起身,緩緩說道,
“諸位,我昨天拿到了一份材料,是關于五年前的一個案件的材料,”
他看向莫月,莫月迅速從包里找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他,莫語把這份文件放在桌面上,繼續說道,
“五年前,長安北城區的兩個幫派團體,青花幫和火魚幫發生摩擦,這起案件的兩個主角,青花幫實際上是北城區一幫工人為了保護自己免受幫派騷擾而形成的互助團體,他們推舉的老大李洛,是一個家里世代習武的普通工人。
而另一個主角,火魚幫,則是北城區新出現的一個幫派,做事狠辣,而且涉及到了很多違禁的領域。
火魚幫本來和青花幫沒有任何沖突,但青花幫老大李洛有個女兒,剛上中學,有一天,這個女孩正常上學,被停車在路邊的火魚幫老大看到了。”
莫語頓了頓,表情嚴肅,
“于是一場悲劇就發生了,火魚幫老大不光抓走了女孩,甚至還綁架了青花幫的老大李洛,當其父辱其女,那個女孩最后不堪受辱,用剪刀自盡,青花幫也被火魚幫吞并,但是火魚幫老大并沒有殺死李洛,用他的話來說,
他見到李洛滿懷仇恨又殺不死他的樣子,會心情愉快。”
“諸位,”莫語撐著會議桌,看向在場的高高在上的秘書們,“這是不是一個人渣?”
全場陷入了沉默。
“看來大家都認為他是個人渣,”
莫語拿出通訊器看了一下,
“所以,大概一分鐘以前,火魚幫連帶著他們老大,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什么?!”
負責人力資源的秘書直接站了起來,驚訝又憤怒的看著莫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