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西里洛和安倫被龐大的軍隊圍在正中,銀發老人似乎還沒有從這迅速的身份轉變中回過神來,他看著莫語,苦笑著喃喃自語。
他原本以為已經看到了制霸歐羅巴的曙光,但未曾想到這曙光前竟是永恒的黑夜。
這是摧枯拉朽的壓倒性實力,在莫語眼前,整個博恩家族都仿佛孩童一般無力。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正視了眼前這個白衣少年的力量,
“言理事,我承認你確實很強大,但是你即使抓捕了整個博恩家族的成員,也無法從他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刻印,”莫語輕輕點頭,目光掃過那些被擒住的臉上布滿血紋的博恩家族成員的面頰,
“煉金協會的頂層通過這種名叫‘刻印’的陣紋控制下位的煉金術師,這些煉金術師使用煉金術接受你們的控制,連思維也要被你們監察,于是你們可以保證他們絕對無法說出不受你們控制的情報。”
他語氣停頓了一下,“并且,這些煉金術師每使用一次煉金術,你們就能從他們身上剝削出一縷生命力,這也是煉金協會最頂層那些老不死的煉金術師雖然肉體不強,但是卻如此長壽的原因,你們趴在所有下層煉金術師的身上,像水蛭一樣,靠吸他們的血延續自己的生命。”
莫語說前面一段話的時候,并沒有引起什么反響,這些煉金術師似乎都知道這些弊端,他們選擇力量的同時,便相當于選擇了為博恩家族為奴為仆。
但是當莫語說出后面吸收生命的話的時候,西里洛臉色一變,其他煉金術師中出現了短暫的騷動,不過很快,這騷動就自然平息了下來。
這些煉金術師并不知道煉金協會的高層在一點點的抽取他們的生命,但是他們現在即使知道了也沒有用,刻印已經監控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除了刻下刻印的煉金協會最高評議團的評議員,沒有人可以解開刻印,歷史上從未聽說過有煉金協會的成員在刻上刻印之后重歸自由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西里洛冷聲問道。
“很簡單啊,”
莫語聳聳肩,一個巨大復雜的金色光輝構成的圖案在虛空中勾畫而出,這些煉金術師們一開始還有點奇怪這是什么圖案,直到他們看到了一些熟悉的紋路。
“這是‘刻印’的煉金術陣!”
一個失聲驚訝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那是一個小個子的煉金術師,在他出聲的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他趕緊捂住了嘴巴。
莫語并沒有聽懂他說的什么,但是這時候發出驚呼他也能猜到說的什么。
“刻印的煉金術陣是煉金協會的不傳之秘,言理事怎么會有?”
西里洛冷聲問道。
“之前偶然遇見過一個帶有刻印的孩子,于是花了點時間,逆向解構了她身上的刻印。”
莫語緩聲道。
“花了多久?”
西里洛忍不住追問道。
“幾分鐘吧。”
莫語想了想,當時解構的時間應該一分鐘不到,重組研究安全解除刻印的方法還花了點時間。
“言理事莫不是把我當傻子,”西里洛語氣有些生氣,“煉金協會幾個世紀數代人花費無數時間研究出來的刻印,你幾分鐘就解出來了?”
“有那么復雜嗎?”
莫語有些疑惑,他確實很簡單的就解構出來了,他對著人群中揮揮手,一個穿著簡樸的女仆被士兵推了出來,這個女仆實力并不強,但是她身上也亮著血色的‘刻印’。
少年伸出手去,指尖點在還沒反應過來的女仆額頭上,一重重虛幻的法陣在她身周浮現,伴隨著這些法陣的作用,女仆身上的血色紋路開始一點點的褪去,大概一分鐘左右,她身上的血紋已經完全消失。
而這位女仆也暈了過去,云蓁站在她的身后,伸手接住了她。
趁著這個機會,云蓁也偷偷瞄了一眼莫語,心思發散起來···
他為什么要找一個女仆做實驗···是不是因為愛屋及烏···難道他其實也不像外表表現的那么拒人千里之外?
不知道女仆小姐腦子里又腦補出什么東西的莫語再次回過頭來,注視著西里洛和那些煉金術師。
此刻所有人都陷入了詭異的安靜,除了轟鳴的雷霆依舊在天空中回蕩著。
一道閃電劃過天空,醞釀已久的暴風雨終于傾盆而下。
“言理事,你這種刻印的解除方法應該有很強的副作用吧?”
西里洛突然問道。
“有沒有副作用試一試便知道了。”
莫語微笑著,他們倆的話語看起來像是在給對方說,實際上在給周圍旁聽的煉金術師說。
正說著,莫語輕輕抬手,一道恢弘的煉金術陣在眾人腳下構筑,籠罩了所有的煉金術師,伴隨著這個煉金術陣光芒的亮起。
那些刻在煉金術師身上的妖異的血紋迅速褪去,與此同時,一個淺淺的黑色橄欖盾徽印記出現在這些煉金術師的手背上,
“一個有趣的小禮物,”白衣少年微微笑道,狂暴的雨水在他身邊化作一粒粒冰晶,滑向一旁,甚至未曾沾到他的衣角,“只要這個基金會的徽記還在諸位手上,那么煉金協會便無法操控刻印殺死你們,當然,你們也無法再使用刻印。
我可以給大家時間考慮,是為了陽光下的生活棄暗投明,還是繼續匍匐在煉金協會的腳下,為那些吸血鬼保守秘密,卻要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對了,”
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隨手撿起地上數塊巨大的碎石,扔向前方,一個繁復的煉金術陣在空中浮現,那碎石穿過煉金術陣,迅速重構成一箱巨大的煙花落在地上,少年輕輕彈指,那煙花的引信被瞬間點燃,
“你們可以看出,我也是一個煉金術師。你們從煉金協會獲得的煉金術陣,我這里也有,而且不需要刻印,任何人都可以用,并且···”莫語頓了頓,“更多更全。”
他等待了片刻,人群中有所騷動,但是并沒有人站出來,莫語畢竟只是一個‘陌生人’,這些煉金術師不可能輕信他。
少年拍拍衣服,已經被點燃的煙花在暴雨中射出第一個煙花彈,璀璨的光華在雨水中照亮,
“我知道你們能在這里,都是博恩家族最忠誠的煉金術師,但是我也相信,這世上無論多黑暗的地方,都有愿意追隨光明的人,
我知道你們或許有其他的把柄把握在博恩家族和煉金協會手上,讓你們不敢當場站出來,
這沒有關系,等我們回到基金會的監獄,你們每一個人都將擁有一個獨立的房間,沒有人能夠監視你們,你們可以自由選擇自己以后的人生。
不過,我這里只有十個名額,也就是說,最終能無所顧慮活在陽光下的人,只有十個,”
莫語笑了笑,轉過身去,似乎想起了什么,對著那個剛剛被救下的暈厥過去女仆揮揮手,
“我忘了已經有一個幸運兒了,那現在只有九個了,”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透過朦朧的雨水,莫語能看到一隊隊全副武裝的部隊駕駛著連綿不絕的押送車輛不斷靠近,那些車輛上還有基金會的徽記,這是達米安叫的基金會的支援到了,
“諸位,我等你們棄暗投明的好消息。”
莫語每說一句話,云蓁便立刻翻譯,直到這句話結束,全場再次陷入了緘默之中。
少年并沒有管這些人的反應,抬步往前走去,布鞋踩在雨水匯集的水塘中,濺起一片水花。
“言理事,你現在公布了斯蒂芬妮失蹤的消息,你將面臨的將是席卷整個歐羅巴的動亂,這動亂一旦掀起,便會如同浪潮一般越來越大,即使是斯蒂芬妮重回也阻止不了,你做好被這浪潮擊碎的準備了嗎?”
在他身后,西里洛大聲問道。
白衣少年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朗聲笑到,
“未見寶劍磨礪鋒,焉知少年不屠龍?
他們若是要來,便讓他們來吧。”
無數顆煙花彈蜂擁而出,一粒粒點燃,在天空炸成光芒的云彩。
輕微的震動在莫語手上響起,扎著單馬尾的可愛女孩頭像閃爍了起來,
莫語笑著把通訊器拿到嘴邊,語音轉文字,
“待會兒有人會去接你到酒店,我在法蘭西辦點事,馬上回來,晚上我們去吃烤肉。”
那邊秒回,
暴雨打在樹葉上發出簌簌的響聲,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下,金發青年正靜靜的注視著天空中璀璨的煙花。
一個一只細長的手臂從青年身后伸出,搭在青年的肩膀上,酥軟入骨的聲音在他的身后響起,
“親眼見著自己的家族覆滅了有什么感想?”
“羨慕。”
金發青年平靜的說道。
“嗯?”
披著金色長發的腦袋緩緩探出,女子嫵媚的面龐上露出些許疑惑。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彈指間就可以讓一個數百年的大家族灰飛煙滅,”安倫注視著天空中的煙花,“這力量真讓人羨慕啊。”
“你的關注點還真是奇特啊?你的不關心你的那個一直以你的身份活著的孿生弟弟?安倫·博恩先生?”
金發女子忍不住笑道。
“如果他不小心死了,那只能說那是他命運中劃定的終點。”
安倫從懷里拿出懷表,打開蓋子,“走吧,伊麗絲小姐,再晚一些我們就要遲到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向著森林深處走去,
“真是絕情的人呢。”
伊麗絲抿嘴笑道,鮮紅的嘴唇嬌艷動人,說著,她追上了金發青年,“安倫,我可以把你的心臟掏出來嘗嘗你的心頭血嗎?就一口,就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