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直升機從雨幕中飛來,穿著闊腿破洞牛仔褲和短T恤的云蓁從直升機上跳了下來,
“主人?”
女仆小姐高聳的胸口將純白的T恤頂的隆起,走路也有些微微顫抖。
這根本不是自己之前給她的衣服,
白衣少年無奈的笑了一聲,
“讓基金會來收拾殘局吧。”
“主人,那顆熱核彈頭并不在國聯給基金會的報備當中,”云蓁突然輕聲說道,“研究院那邊分析說,這顆導彈躲過了基金會的導彈檢測系統,可能是有一部分惡劣天氣原因,也有一部分可能···它是從某個波都附近的隱秘導彈發射井發射出來的,初步推斷是人類自由聯盟私藏的核彈頭。”
“嗯,我知道了,”莫語點點頭,沒有針對這件事做任何評論,只是輕聲說道,“我下去走走。”
白衣少年直接從高樓上躍下,紅色的劍光載著他飄然落地,女仆小姐看著少年的背影,微微嘆息。
已經陸續有基金會的工作人員也法蘭西的警察開著車進入到街道中,挨個挨個安撫受驚的居民。
莫語放棄了遠行者手鏈的庇護,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衣衫上,并順著潔白的長衫滑落在地上。
他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道上,一個個金色的煉金術陣在他身旁構筑,將街道上原本被煉金協會驅使繪畫煉金術陣的那些‘煉金術師’的刻印封印起來。
雨仍舊在下著,滴滴答答的雨水在地面上濺起燦爛的水花,四周人臉龐上有些驚魂未定的倉皇,有些劫后余生的喜悅。
莫語感覺自己心頭有些空,但這空洞又不知從何處來,只能一步步的漫無目的的走著,排解這空洞帶來的孤寂。
維達爾正在被兩個警察壓著往外面走去,他的手上的烙印著橄欖盾徽印記,身上血紅的刻印也完全褪去,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從一個一百九十多斤的壯漢變成了一個九十多斤的枯桿,過去的兩天仿佛一場噩夢,煉金協會是在用他的生命構筑煉金術陣。
一切幻想和美夢突然在這一刻被戳破,化作血淋淋的現實,他踉蹌的往前走著,不注意的撞到了一個白衣的身影。
他抬起頭,看著這個白衣的身影,看著他清秀的臉龐。
他還記得他清晰的看到了這個少年的到來,看到了他把那些高高在上的煉金協會的掌控者們擊碎,看到了他封印了纏繞在自己身上,宛如血蛭一樣纏繞在自己身上吮吸著自己生命的‘刻印’。
不知道為什么,朦朧的水霧將他的雙眼填滿,已經很多年沒有哭過的他如同一個孩童般淚水決堤而下,但他虛弱的身體經受不住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一個踉蹌直接摔倒在地上。
白衣少年不明所以的將他扶起,他看著這張臉龐,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能表達什么,無數話語只到了嘴邊,化作了一聲,
“謝謝···謝謝···謝謝···謝謝···”
他不斷的重復著這句話語。
莫語有些驚訝的看著這個瘦如枯桿的男人摔倒在自己面前,他和后面的警察緩緩的把這個男人扶起來,有些迷惑的聽著這個男人重復著同樣的話語。
“他在感謝你。”
倒是旁邊的警察用很蹩腳的東土官話一字一句的說道。
莫語愣在了當場,傻傻的看著警察扶著那個男人遠去。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四周的人群已然變化一新,他心中似乎有什么東西被觸動了,如同石頭落入水中,濺起一片漣漪。
他仍舊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只是這漫無目的中帶著了些許疑惑,在前方的路口左轉之后,他又遇見了新的人,只是這一次并沒有撞上。
那是一個穿著透明雨衣的小女孩,她的臉圓圓的,兩頰上還長著一點小雀斑,手里拿著一束快要枯萎的向日葵。
看著莫語走過來,她有些緊張的踮了踮腳,兩只腳彎成了內八字,小手緊緊的握住向日癸的花桿。
等到莫語走近了一些,她才小心翼翼的抬起了頭來,金色的頭發向著兩邊散去,
“大哥哥,你是天使嗎?”
莫語:“嗯?”
語言不通的迷茫⊙(◇)?
“媽媽說,天使會幫助好好吃飯的孩子,琳娜有好好吃飯,所以大哥哥你來幫助我了,所以大哥哥一定是天使!”
小女孩自言自語的說著,她堅定而緩慢的走到莫語面前,舉起手里的已經有些枯萎的向日葵,遞到莫語面前,“媽媽說如果遇見了天使,要把花瓶里最好的花送給天使,琳娜已經很久沒有買花了,這是琳娜最好的花了。”
莫語只感覺小女孩說了很多似乎在說服她自己的話,然后把她手里的向日葵遞到了莫語面前,好像想要送給莫語。
少年猶豫了一下,指了指花,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疑惑的看著小女孩。
在得到小女孩重重的且肯定的點頭以后,他緩緩接過了這朵向日葵。
小女孩興奮的在雨里跳了一下,然后飛快的跑開了。
莫語有些迷茫的看著手里的向日葵,不知道這朵花代表了什么意思。
然而就在他迷茫的時候,一個又一個小女孩小男孩突然從不知道哪里涌出,他們手中都舉著各式各樣的花朵,小心的走到莫語身前,遞給莫語。
這些花大多品相大都不是很好,有的已經垂頭喪氣,被用一根根簡單的紙張和膠帶重新固定好了挺拔模樣,這些鮮花中也混雜著一些折的漂漂亮的紙花,打扮成最精美的模樣,呈現在莫語面前。
少年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他還是一朵一朵的接過了這些花,并對每一個送出鮮花的人點頭致謝。
隨著他接受這些花朵,前來送花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有的是嬉笑的孩子,有的妙齡的少女,有的是帶著一點靦腆的青年,有的是成熟的女性,一朵朵鮮花很快將莫語的懷抱填滿,累積成一捧巨大的‘花山’。
不知過了多久,前來送花的人終于有些停歇,少年艱難的回過頭去,想要轉身離開這里,當他望向身后的街道的時候,看到的是一扇扇洞開的門戶,看到的是一個個站在門前手中舉著鮮花,凝望著他的人。
他們有的穿著鮮亮的衣衫,有的裹著老舊的圍裙,有的滿頭銀發,有的青春靚麗,有穿著禮服靦腆的少年,有打著雨傘在雨中踱步的少女,嬉笑的孩童穿行在街道上,每個人手中都拿著鮮亮的花朵。
隨著少年的視線望去,一個個人影走出了緊閉的大門,甚至在路上穿著制服的警察和基金會成員都駐足停留,挺直自己筆直的身軀,注目這捧著花束的白衣少年。
莫語終于意識到了自己心中空掉的那一塊是什么。
從他踏上這片土地開始,見到的都是爾虞我詐和勾心斗角。
血腥的獻祭和殘酷的暗殺充斥著他的身旁。
號稱追求真理的煉金協會干著吸收生命把持知識的勾當,號稱為普通人爭取權利的人類自由聯盟對著數十萬普通人投放了熱核武器。
追求毀滅與瘋狂的終亡宣告者,夾雜在黑白之間的救世會。
這片大陸一片漆黑,黑到莫語每解決一個問題都會冒出來新的問題,黑到莫語覺得問題永遠無窮無盡。
當少年站在波都的屏障之外的時候,其實心是麻木的,他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贏得一場恢弘的勝利,救下波都市區的普通人。
至于為什么要救這些普通人,為什么一定要驅逐煉金協會,他找不到答案。
這個世界已經如此糟糕,即使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他只是麻木的做著這一切,麻木的贏得這場勝利,麻木的在街道上走著。
直到那束有些枯萎的向日葵塞到他的手中。
這世界終究是一片黑暗,但是難免有些螢蟲撲閃著翅膀發出微弱的光,他們的光是如此的弱且小,甚至不能照亮自己,甚至在最濃密的黑夜到來時都要躲藏起來,他們是如此弱小,甚至會被任何的黑暗的浪潮撲滅。
但是你要說這世上沒有光,那不是的,雖然這螢蟲的光輝被黑夜遮蓋,入目全是無法所見的漆黑,但是若是有人點燃了那炬火,未必不能照亮那藏身于黑夜之中的螢蟲。
這螢蟲聚集于火下,便不能說不能形成一輪新的太陽。
莫語看著那些手持著鮮花,努力的散發著自己光芒的人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這世間終究是有光的。
長夜中舉火的并不只是自己。
朝露向陽,晨曦化光。
無窮無盡的道蘊從四面八方涌來,化入少年的身體。
涌動的道蘊凝聚在少年的體內,匯聚成一道玄妙的光輝。
紅色短劍出現在少年的手中,他輕輕揮動,平平無奇的一道劍光劃破了連綿的雨幕,劃破了蒼穹的烏云,少年懷中的花朵也隨之散去,伴隨著這道劍光飛舞入天空,鑄成了漫天的花雨。
濃密的烏云終于散去,露出午后的陽光,光輝在灑在天空頹唐的花瓣上,讓這些無精打采花兒也稍稍挺直了身體。
街道兩旁的人們紛紛將手中變得花朵拋向天空,構成無邊的花海。
“主人!”
穿著白體恤的少女突然從背后撲來,抱住白衣少年,柔軟的胸膛來回擠壓著少年的背部,仰頭看著天空的太陽,“好厲害啊!你這招叫什么名字啊!”
“就叫,”少年看了看手里的短劍,“朝露化曦光”
站在偏僻小巷里的金發青年抬頭看著這漫天的花海,嘴角勾勒起絲絲微笑,
“真羨慕他啊,找到了自己的光輝。”
“你就站在波都市區里,就不怕核爆直接把你送上天嗎?”
耳機里傳來伊麗絲戲謔的聲音。
“不會的,”安倫笑了笑,“我相信他。”
隨后他緩步穿過花海下的城市,走向漫無邊際的終點。
不知生命為何,不知前路何去,在毀滅中漫尋最終的意義。
知曉如此多,卻又如此無知。
無知者,安倫。
看著屏幕里鮮花中的城市,漢娜拿起遙控器關閉了電視,提著一大瓶白蘭地走到了陽臺上。
金發少女靠在欄桿上,身后是海浪拍打巖石的聲音,她手中的烈酒被高高舉起,熾烈的酒水順著咽喉而下,只有在這樣刺激的時候,她才感覺自己還活著,才會短暫的遺忘內心深處的痛苦。
很快,瓶中的烈酒被一飲而盡。
金發少女透過細小的瓶口看著空空如也的瓶底,仿佛再一次看到了那個布滿鮮花的城市。
涌動的淚水無法止住的順著兩頰滑下,她無力的癱軟在地上,看著空無一人的偌大房間。
哥哥,這就是你曾經期許的未來嗎?
老哥的小日子過得還不錯嘛。
莫月看著手機屏幕里鮮花下的少年,默默的退出了直播,看了看眼前遍布的鮮血的教堂,然后安靜的撥通了哥哥的電話,
電話被很快接通,那邊傳來少年有些疑惑的聲音,
“喂?”
“哥,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聽那個?”
“壞消息”
“我和蕾雅困在了一個不斷循環的回廊里面了。”
“你在哪兒,我馬上過來!”
“這就是好消息的內容了,我們走出了回廊,但是,”女孩頓了頓,“出現在了教皇被刺殺的現場。”
“你管這叫好消息?”
“還有更壞的消息我還沒說呢。”
“啥?”
“我們現在被當做刺殺教皇的兇手被圣殿騎士團和狂信徒圍在教堂里了。”
“······你等一下,我馬上過來!”
“嗷,還有一件最壞的消息。”
“嗯?!”
“我餓了。”
“······好,想吃什么我帶過來?”
“炸雞!!!要冰闊落!!!加了檸檬氣泡冰大瓶的那種!!···蕾雅你要吃什么?沒胃口啊,多少吃點吧?···難得在這么豪華的地方吃東西···那就加一份炸雞!!”
“你就不緊張嗎?”少年的語氣似乎有些好笑。
“我緊張啥,我有哥哥他們又沒有。”
“好,我馬上給你帶過來。”
豪橫.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