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如你,心性不如你,長得也沒你好看,領兵打仗我也不如你,但我覺得你肯定有不如我的地方,據說你才十五歲?那你肯定戰斗力不如我。”
漢娜深吸一口氣,晃晃悠悠的從座位上走下來,手里提著酒瓶,看著眼前穿著雨衣的女孩,“要不我們做個交易,只要你能打贏我,我就把他們的計劃告訴你。”
莫月抬頭看了金發少女一眼,莫邪劍從袖中特制的劍匣滑下,落到她手中,莫語離開時就將莫邪劍還給了她。
正在晃悠往前走的漢娜突然一顫,距離她前方十幾米的莫月已然消失,冰冷的劍刃已經擺在了她的脖頸上,隨之響起的是少女清冷的聲音,
“你輸了。”
說實話,這是莫月進入道境以來第一個主動要和她比試的,還是在十幾米這么近的距離上,還是一個法師,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奇怪的要求。
“我不如你,”
漢娜笑出了聲,笑著笑著突然開始哭了起來,“我什么地方都不如你。”
莫月知道她在哭什么,這段時間的收集資料她已經基本還原了煉金協會最開始的破事,當年五大家族為了壟斷煉金術,吸引了瘋神來攻城,又在該支援的時候故意拖延,借機害死了艾薩克·紐頓。
眼前這個漢娜·紐頓就是艾薩克的妹妹,她當年什么事情都知道,只是為了家族利益保持了緘默,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安撫了艾薩克·紐頓的疑心。
她的沉默導致她哥哥即使發現了疑點也選擇了相信她,如果她選擇告訴艾薩克·紐頓這些消息,一代天驕艾薩克·紐頓怎么會死在這種簡陋的陰謀中。
最終紐頓家族也成為了壟斷煉金術的一員,成為了與其他五大家族共同統治煉金協會的六大家族之一,歷經黃昏時代和世界戰爭,享受了數百年的榮華。
她嘴上說著天賦實力不如莫月,實際上是想說在兄妹關系上不如莫月,她是看到過莫月和莫語打鬧的。
她很羨慕莫月。
莫月能理解她的情感,但她不為所動,她只在乎自己的目標是否能達成,只在乎哥哥會不會開心,其他人的事情她一概不管,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所以煉金協會的計劃是什么?”
女孩繼續問道。
漢娜突然看了莫月一眼,知道莫月根本不關心她的情緒,她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
“我確實不如你,你的心性比我好太多了,如果當初處在我位置上的是你,或許現在是不一樣的結果,”
隨后她輕輕嘆道,“家族和哥哥,當初我選擇了家族,一直活在痛苦當中,如果是你,你一定會選哥哥吧。”
“我會選哥哥,”莫月面色清冷,手中的莫邪劍突然回收,在身后舞了個劍花,將沖向她后背的石鳥擊了個粉碎,“但是我無論做出什么選擇,我也絕不會后悔。”
霎時間整個城堡的浮雕都涌動了起來,一重重血色的煉金術陣在整個墻壁上浮現,一個個面目猙獰的異獸從墻壁上掙脫,沖向正在房間正中心的莫月。
這些異獸中有奔跑的陸獸,也有飛行的奇鳥,陸獸口中吞吐著火焰和雷霆,奇鳥揮動揮動翅膀掀起陣陣的狂風。
這就是漢娜的煉金術:‘虛空御獸’,是艾薩克·紐頓專門為妹妹創造的煉金術法,這些煉金術制造的‘異獸’本身沒有智慧也沒有生命,通過特定的精神結構程序聽從漢娜的指揮,并且還具備了一部分超凡的力量。
一只巨手從漢娜身后的墻壁伸出,帶著她向后退去,這個房間是漢娜定制的房間,故意留了極大的空間方便自己戰斗,金發少女站在石筑的巨手上,看著被異獸圍攻的莫月,
“我還沒輸呢。”
“哦?”
清冷的聲音突然在她背后響起,然后剎那之間一股巨力從后背涌來,直接帶著她的身體飛了出去。
莫月跪在漢娜身上,反擰她的雙手脫臼,然后從懷里拿出一個畫好的復雜的煉金術陣拍在她的后背上,一重重光輝亮起,瞬間將漢娜的刻印封印。
所有的異獸瞬間安靜了下來,變作了毫無感情動作的石像。
冰冷的劍刃再次抵到了漢娜的脖頸上,
“現在可以說了?”
“他們,”被壓在地上的漢娜喘了口氣,“早就在所有城市都布置了獻祭法陣,”
她突然笑出了聲,“你跑不掉的,這五座城市的法陣連接成了一個巨型法陣,只要你在這個五個城市組成的范圍內,都在這個獻祭法陣的獻祭范圍內,你,包括你所率領的駐扎在城外的基金會主力,以及這五座城市的居民,都將成為獻祭給造物主的祭品。
這是一個甕,他們將你‘請’了進來。
而我,不想走。”
“棋類游戲經常會構筑成一些奇妙的陣勢,”金發青年將黑子下在棋盤上,“即使這種簡單的游戲也有許多有趣的學問,比如我現在將黑子連成了十字。”
“你贏了!”
伊麗絲將手中的白棋摔在了棋盒里。
“當我構筑成這種奇妙的陣勢的時候,從兩個方向我都可以滿足勝利的條件,你封堵我一方,我也能在另一方獲得勝利。”
安倫臉帶笑容,他看向伊麗絲,目光又仿佛透過伊麗絲看向遠方。
“這就是絕殺,我形成了兩方的攻勢,即使你能解決我的一方,但是你解決不了另一方,你只有一次落子機會,這種局面你怎么解呢?”
“神經病,”伊麗絲拍了拍桌子,站起身,“下個五子棋都逼逼叨叨這么一大堆話,輸了就輸了唄,難不成這種局面我還能翻盤?”
安倫只是低頭看著棋局,笑而不語。
灰發老人再次從樓梯上走下,但是這一次還沒等他開口,安倫就率先說道,
“時候到了,可以開始了。”
紅色的劍光在血紅的海洋下閃爍,一個個龐大的神明在頃刻間化作一塊塊殘骸,被天空的黑洞吸收。
這一小時是莫語人生中最難忘的一小時之一,比高考的時候還刺激,高考至少他還有時間睡半個小時,但是在這血海中的戰斗一刻也不能停歇。
這些龐大的神明就如同潮水一樣無窮無盡,殺了一個還有另一個,并且毫無顧忌的從四面八方涌來,他的精神必須高度集中,準確的捕捉每一個襲來的神明的動作,判斷出他們的行動軌跡,預判到達黑洞下方的先后順序。
如此他才能以合適的順序和速度把他們依次干掉。
一開始的時候他碎掉一個神明殘骸還是要兩三刀,但是這樣的速度就使得在他干掉一個神明的時候,就有四五個神明涌入了黑洞里面,拖慢了黑洞的吸收速度。
所以他不得不提高自己的效率,瘋狂的壓榨自己的潛力,捕捉好每一個神明的動作,在大腦里計算出如何以最簡單快速的方法擊碎這些神明。
這就有點像莫語前世玩的切西瓜的游戲,一開始他要好幾刀才能切開一個水果,而在他切這個水果的時候,其他的水果已經掉了下去,為了提高效率,避免有水果沒有被切到,他不得不去嘗試一刀一個水果,甚至一刀幾個水果。
然后他發現他揮刀的力度和技巧也和最終的效果有很大的關系,于是他開始一點點改動自己的技巧。
對于劍道本身來說,莫語已經進入了道境,這是‘道’的層面,決定了莫語的境界,但是在劍招的使用,劍法的變化之間,他還停留在青蓮居士教給他的那些套路上面,甚至連那些套路都沒有掌握,這就是‘術’的不足。
在這樣高強度的戰斗當中,莫語在短短的一個多小時內,經歷了恐怕許多人一生都不會經歷的高頻戰斗,這使得他對于‘術’的領悟迅速上升,甚至開始超脫青蓮居士的技巧層面,擁有屬于他自己的劍道技巧了。
即使是漫長的浪潮也是有盡頭的,當莫語一劍斬碎最后一個神明,讓這個神明的殘骸融入黑洞的時候,整個‘梵天之夢’空間已縮小到只能容納下莫語一個人的大小了。
很快這空間就如同鏡片一樣迅速破碎,莫語視野中的畫面再次恢復成了那個黑暗的樓道和亮著燈光的704辦公室。
漆黑的圓球落回他的手中,化作了一張紫色的卡片。
黑洞可以通過吸收空間提升自己的力量,但是莫語沒想到它甚至可以直接給自己升了個級,從鉑金升到了史詩了。
這讓莫語開始思考自己卡盒里還有沒有其他的卡片具有這種升級的能力。
——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卡片了,要學會自己給自己升級了。
收起黑洞卡,莫語推開了704的房門,這一次他并沒有再次落入血海空間,而是看到了辦公室內的場景。
簡陋老舊的辦公桌,桌角已經磨掉了木漆,唯一一把椅子已經被移走,放在了一個展開的折疊床旁邊,穿著黑皮衣的‘將軍’坐在椅子上,而一個身材豐腴的少女正安靜的躺在折疊床上,似乎陷入了某種沉眠。
“云蓁!?”
莫語看著床上的少女,身影瞬間消失,將她抱在懷里,遠離了坐在椅子上的‘將軍’。
“四點五十,”
將軍看了一下手表,緩緩站起了身,“言理事,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強。”
隨后他的目光落在莫語懷里的云蓁身上,“不用擔心,一種讓她睡個好覺的藥物罷了。”
云蓁身上衣衫整齊,似乎就是安靜的睡了個好覺,正在莫語抱著她的時候,她的鼻尖微微聳動了一下,似乎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突然伸手抓住了莫語胸前的衣衫,
“是主人嗎?”
然后她在朦朧中身體化作了一只黑貓,從衣服里鉆了出來,安心的躺在了莫語的懷里。
“她這個能力倒是有趣。”
將軍輕輕的笑了一聲,提起椅子坐回到了老舊的辦公桌后面,“言理事,你想好了說服我的方法了嗎?你可以殺死我,但是儀式會照常舉行。”
“我需要一個解釋,”莫語摟住懷中的黑貓,看著眼前帶著面具的人,“布萊特·薩利瓦特先生。”
將軍一愣,緩緩取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下方老邁的面容,“沒什么好解釋的,言理事,”
老人平靜的看著莫語,
“我心澄如明鏡,所行皆為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