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一柱早已昏迷了過去。
玖玖立刻上前,手指按在范一柱的脖子上,她抬起頭看著莫語,
“還活著。”
“嗯。”
莫語輕輕點頭,一道銀色光輝劃過,沒入范一柱的手腕,將他的傷口縫合。
與此同時,莫語分出了一道心神進入范一柱的潛意識里。
玖玖后退了兩步,從鮮紅色的五芒星中走了出來,蹲在莫語旁邊,她的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血紅色的紋路,抬到鼻尖嗅了一下,“是血。”
然后她抬頭看向莫語,“神仙哥哥,這是某種儀式?”
儀式在這個世界上其實并不常見,因為能受被儀式指向的只有神話以上的存在,在末日降臨之前,整個世界上的神話存在一只手都數得過來,而他們都處于某種隱秘狀態,不為世人所知。
除了救世會的獻祭儀式以外,其他的儀式其實很少見,這也是玖玖無法確定這是否就是一個有效的儀式的原因。
“是的。”
在分出意識進入范一柱體內拷問范一柱的同時,莫語本體也沒有閑著,他蹲下身子,注視著腳下還閃耀著淡淡的血色光輝五芒星陣法。
超凡者的肉體和鮮血都是超凡材料的一種,但是很少會有人直接使用自身的血液作為儀式的繪畫材料。
在儀式里,這種做法會極大的加強舉行儀式的人與被儀式指向的‘神話存在’的聯系,發揮出比普通儀式更加強大的力量。
但是這種方法的缺點也很明顯,如果儀式要求的突然非常的復雜,或者非常的大,那儀式的舉行者可能還沒畫完,就被榨干了躺在現場。
所以很少有人選擇這種舉行儀式的方式。
也幸好范一柱比較強壯,不然可能還沒等到莫語和玖玖趕到,他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了。
潛意識的時間過得很快,莫語一邊讀取范一柱的記憶,一邊拷問也結束的很快,不過拷問的結果卻很不理想。
“神仙哥哥,有什么問題嗎?”
玖玖發現莫語的面色沉了下來,輕聲問道。
如果說之前她還能想辦法給莫語一點幫助的話,當出現儀式的那一刻起,這個事件就完全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圍,她只能完全的依靠莫語。
“這條線索斷了。”
莫語搖搖頭,輕輕揮手,因為休克而面色慘白的范一柱就飄了過來,懸浮在空中。
范一柱的潛意識對于剛剛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他的記憶只截止到被關進白城基金會監獄,在那之后,他意識就陷入了一片混沌,身體完全被那個未知存在接管了。
在以往的記憶中,他甚至沒有與那個未知存在直接接觸過,不過莫語還是發現了他潛意識里的記憶發生了扭曲。
比如莫語所了解到事實是范一柱直接暴起殺害了別他車的兩個人,但在范一柱的記憶里,是那兩個人不光別他的車,還下車想要殺了他,最終他在反擊之下殺死了兩人。
這證明在范一柱犯事之前,那個未知存在就已經寄生在他身上,影響他的思維了。
不過范一柱沒有儀式相關的記憶,就意味著這條線索已經完全斷掉了。
以莫語沿路追來發現的痕跡來看,王詩雨和洛二必然是一直和范一柱待在一起的,他們被范一柱帶進這個屋子以后,就再也沒有出去。
而莫語在進入這個屋子之前,就把整個屋子的所有物品都用精神力掃了一遍,并沒有發現兩人的蹤跡。
這也是他還沒有進入屋子,就知道沒找到人的原因。
莫語目光瞟了一眼地上的儀式法陣。
排除掉所有的可能,那么就只有一個答案了。
這個儀式恐怕是某種獻祭儀式獻祭了兩人,或者具有空間傳送功能的儀式,直接將王詩雨和洛二跨越空間傳送走了。
莫語比較偏向于這是一種空間傳送儀式,因為如果獻祭儀式,這種并不復雜的基礎獻祭儀式必然在獻祭的一瞬間就會摧毀被獻祭者的血肉和靈魂,這種摧毀是不完美的,會留下靈魂殘片,并且會有碎裂的血肉,很顯然,這里很‘干凈’。
目前最好的方法其實是復現這個儀式,在儀式開啟的瞬間,莫語就能直接聯系上那個試圖在背后搗鬼的未知存在,鎖定他的位置。
不同于之前那種‘凡有言,必被知’的聯系,那種聯系是由被提到的神話存在主動連接的,之前那股微弱的連接在對方意識到連接的對象是莫語之后,就立刻切斷了,根本沒有給莫語留下抓住對方的馬腳的機會。
而這種儀式聯系是莫語主動的,所以莫語可以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鎖定對方。
但是對方很明顯也意識到了這點。
一個完整的儀式不光有法陣,還需要有特殊的開啟詞語和儀式動作,所以莫語進入房間的第一時間就是救下范一柱拷問他儀式禱詞和儀式動作。
但是范一柱根本沒有儀式相關的記憶,這就完全切斷了莫語復現儀式的可能。
對方步步為營,從一開始就謀劃好了一切,每一步都做的極其嚴密小心。
“啊?”
聽到莫語說‘線索斷了’以后,玖玖有些迷茫的仰頭看向莫語,卻發現莫語的表情異常的平靜,絲毫沒有慌亂的情緒,連帶著她已經有些慌亂的心也安靜了下來,“那神仙哥哥我們接下來做啥啊?”
“回去。”
莫語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其實莫語帶玖玖出來的目的很純粹,一是需要有一個和王詩雨以及洛二關系好的人在身旁,在找到兩人瞬間能讓兩人安下心來,二是···
玖玖的小腦袋摸起來還挺舒服的,摸一把玖玖再摸一把小愛,爽!
咳咳,言歸正傳,這個世界不可能有完全嚴密的計劃,一條路走不通,那就換一條路繼續走下去。
其實這個儀式本身就已經給莫語提供了足夠的線索。
對方既然大費周章的把人傳送走,必然要求的是活人,這倆人活著的價值比死去的價值更大。
這其實就是一個重要的線索。
一個人無論做出什么行為,都會為他最終的目的服務,只要找到了他的目的,那么就可以直接站在終點迎接他到來,見招拆招,以不變應萬變。
不過對方此刻應該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接下來應該會加快速度完成自己的計劃。
所以接下來就是一個與時間賽跑的階段了,看究竟是對方先完成計劃,還是莫語先找到他的目的,直接擊潰他的計劃。
所以莫語也沒有猶豫,直接拉住玖玖,化作一道光輝直奔向白城基金會。
他要回去尋找洛二和王詩雨的共同點,只有掌握足夠的線索,他才能推導出對方的目的。
在長安西城的某個街角,一個純白色的小教堂里靜靜的佇立在角落里,教堂前人來人往,沒有人記得這里在半個月前還是一片荒蕪的草地,所有人都對這座教堂沒有半分的好奇。
就仿佛,從很久很久以前,它就一直佇立在這里。
古老的小教堂里一片靜寂,沒有虔誠的信徒前來禱告,也沒有意外的訪客在教堂里逡巡。
有的,只是白袍神父緩緩翻動經書的聲音。
他臉上的紅腫已經消去了大半,但是模樣仍舊有些滑稽,對于神話存在來說,留下傷痕難,養好傷也難,更何況是在不能主動用力量修復傷痕的情況下。
江虎坐在旁邊背誦經文,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看老師的臉頰。
“箴言12:22”
白袍神父突然輕聲說道。
“說謊言的嘴,為主所憎惡。行事誠實的,為他所喜悅。”
江虎立刻背誦而出。
“若想笑,便笑去,不必壓抑自己的情緒,主訓誡我們要誠實。”
白袍神父平靜的說道。
“啊···?”
胸前掛著十字架的少年呆呆的看著神父。
在那位言理事毆打神父之前,神父在他的心中就是主在世間的化身,他全知全能,是不可侵犯褻瀆的‘神’,所以他凡事都恭恭敬敬,甚至不敢抬頭長久的看著神父。
但是在神父受傷以后,他突然感覺到神父從高不可攀的神壇落了下來,也如同凡人一般,會受傷,會結仇,會有恩,會有怨。
所以他對待神父態度漸漸的開始隨便了起來,這位老師在他的眼中,慢慢的從一個高高在上的‘訓誡者’,轉變成了一個傳道受業的恩師。
由神化作了人。
甚至于他都會覺得老師臉上紅腫的滑稽模樣有些好笑。
白袍神父仍舊在安靜的翻動著經書,并未抬頭看少年,無論模樣如何,他總是保持著一個神職人員純粹平靜的內心。
漸漸的,原本覺得有些滑稽的臉也變得莊嚴了起來。
在這一瞬間,江虎感覺自己明悟了很多。
神父并不把他當工具或者跟班,而是真正的把他當做學生在培養。
神父甚至不介意在他心中是何等的地位,不會因為自身的‘威嚴’被破壞而惱怒,只是履行著自己傳道受業解惑的職責。
江虎漸漸開始明白,為什么那位看起來瘋瘋癲癲的學姐‘畢業’以后仍舊會對老師這么尊敬。
人,總是將心比心的。
慢慢的,他收回了目光,坐直了身體,開始認認真真的背誦經文,開始認認真真的修行了起來。
一直在翻閱經文的白袍神父此刻緩緩抬起頭,目光注視著已經沉浸在學習中的弟子,微微頷首,然后繼續翻閱著經文。
就這樣,時光飛逝,不知過了多久,神父翻閱經文的手突然頓住。
一股龐大冰冷的氣息蔓延到了整個教堂。
江虎也注意到了這一場異變,他抬起頭來,看著身旁的老師。
然而以往必然會從容給出回應的神父卻第一次沒有給出回應,他的目光注視著手中的經書,璀璨的金色光輝從他手中的《圣經》中迸射而出,隨后,這本巨大厚重的書籍瞬間炸碎,化作了漫天的金色書頁。
江虎只覺得眼前一亂,身周的景象如同流光一樣散開,等他視野再次清晰的時候,周圍已經變成荒蕪的草地,再也不見剛剛教堂的模樣。
四周的行人依舊有說有笑的從一旁走過,仿佛剛剛的教堂從未存在,草地依舊是草地。
江虎還未回過神來,他胸前的黑色十字架突然震動了一下,緊接著原本如同美玉一般光滑的十字架表面突然碎裂出無數道裂痕。
砰——
在一聲極其輕微的聲響中,原本少年以為堅不可摧的十字架化作了無盡的塵埃,漸漸的飄散。
神父曾經說過,這十字架是他力量的延伸,十字架亦是他身體的一部分,當十字架消散的時候,意味著他的身體遭受了重創。
老師遇見了強敵的襲擊···
江虎迅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四下望去,突然發現自己站在空曠的草地上孤零零的一人。
以往都是老師庇佑他,現在老師遭遇了強敵,他卻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他無法幫助老師,甚至會拖累老師,老師就是為了保護他,才把他送出了教堂。
“去找你妹妹,讓她當面轉告言小友,‘小心圣人’。”
就在江虎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熟悉而蒼老的聲音突然響在了他的腦海。
返程的路途要去程更快,玖玖只感覺眼前一花,再次清醒的時候就已經站在了白城基金會的院子里。
“你把他關起來,我去檔案室一趟。”
莫語隨手把范一柱丟在地上,身形閃爍,消失在了原地。
玖玖看了看剛剛神仙哥哥站立的位置,然后又看了看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奄奄一息的范一柱,微微嘆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么,她感覺心里空落落的。
雙馬尾女孩直接走到范一柱身前,伸手直接把他舉了起來,向著監獄飛去。
而在另一邊,當玖玖舉起范一柱的時候,莫語已經坐在了王詩雨剛剛坐過的位置上。
之前追蹤的范一柱的所有線索都可以說是來自洛二,有關王詩雨的線索莫語還沒有調查過。
莫語曾經在白城基金會與王詩雨有過幾面之緣,在林河還在的時候,王詩雨主要是在跟在周雅身邊做后勤工作。
莫語當時尋找張建詢問李元兒的身世的時候,也是王詩雨帶的路。
如果不是這次綁架案,莫語幾乎不會關注到這個姑娘。
他把目光集中在桌案上,桌案上最主要的東西只有三樣,王詩雨的手機,一本厚厚的攤開的檔案集,一頁薄薄的檔案。
薄薄的那頁檔案是一份關于的,王詩雨似乎一直在追查這個案件,但是張建已經伏法,當年的案件已經清晰,王詩雨追查這個案件做什么呢?
莫語疑惑的把目光轉向那本攤開的檔案,檔案攤開的部分是講述別墅殺人案案發當晚的一件盜竊事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