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當年的昆侖聽道者之一,太一自然是被青鸞關注著的,在人族開啟第一批留學生收留的時候,太一就作為妖族留學生的領隊被派往了人族。
太一很聰明,他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人族體質的優秀之處,在畢業之后,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回歸妖庭,而是向明月申請進入人族的政治體制,也就是留在人族做官。
人族一直在收留一些愿意留在人族的妖族,所以明月毫不猶豫就批準了他的申請,如此,他在人族工作生活,花了一百年的時間,一路做到了一座新城市的副市長。
妖族在人族體系中上升是極難的,原本的人族體系官員會自發的進行排外,明月并沒有鼓勵這種排外,但是也沒有阻止這種排外。
在這種環境下,太一上升自然也極為艱難,但即使如此,他也一步步爬到了副市長的位置,在人族的官僚體制中,一座城市有三到五個副市長,分別負責不同的區域,是市長的屬官,是整座城市前十的實權人物。
太一能走到這一步,足以證明他的能力。
但是走到副市長以后,就再也沒辦法往前走了,人族是不可能將一座人族城市交給一名妖族來管理的。
所以在做了十年副市長以后,太一果斷辭職,乘上了回到妖族的輪渡,準備回妖族謀求一番事業。
此刻他已經步入了傳奇巔峰,他原本天賦并不高,本體是一只火屬性的鳥獸,一生到頂可能也就傳奇的修為。
但他遇到了太古時代最大的機緣,道祖講道。
在昆侖聽道的過程中,雖然他絕大部分知識都聽不懂,但是他強行記下來了許多知識,將這些知識與自身結合,創造出了一個只屬于他自己的功法,依靠這個功法,他的修為速度突飛猛進,即使一邊費心工作,一邊修煉,他依然以極快的速度達到了傳奇巔峰。
相比較于人族信奉超凡科技,太一有妖族的那種本質上的對力量的渴求,相信偉力歸于自身。
不過他的快速升級之路走到傳奇巔峰就卡住了,再也無法寸進。
這時候他梳理知識才知道自己當初對一些東西理解有偏差,基礎沒有打好,以至于自己創造的功法出現了疏漏。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運氣一開始就自創出直通神話的神話級別功法的。
當實力停滯以后,這個功法的弊端也漸漸的顯露出來,他的身體早已因為強行提升實力出現了暗病,這些暗病長年累月累積下來已經積重難返。
一切的快速升級方法都是有代價的,這些暗病使得他的壽命要遠遠低于其他傳奇強者,甚至可以預見的晚年有多病多災的未來。
這件事是促使他辭職的直接原因。
少年時有奇遇,一路順風順水仿佛天之驕子的太一遭受到了嚴重的打擊,這件事挫碎了他的傲氣,讓他一夜之間成熟了起來。
經過一段時間深思熟慮之后,他意識到只有女媧這種曾經在道祖面前聽道的頂級強者才可能有方法幫他解決暗病。
但他明白,他的能力在人族不過滄海一粟,即使直接去求女媧,多半也不能得到女媧的幫助,而且女媧給他的感覺仿佛深淵一樣不可捉摸,找她幫忙,恐怕到時候付出的要遠遠超過得到的。
所以他準備回到妖庭,以他在人族任職的履歷,必然會得到青鸞的重視和提拔,到時候借助妖族的實力或許能有解決暗病的方法,實在不行也可以挾妖族之勢,讓女媧幫他。
不過他沒有想到,意外來的如此的突然,他在輪船上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當年坐在最前排,與女媧相談甚歡的一個強大存在,他不知道這個青衣青年叫什么名字,但是他意識到這個青衣青年或許有辦法幫他。
在思慮了一番之后,他決定冒險試一試,接觸一下這個青年。
富貴險中求。
但這個青年似乎并不想認識他,直接轉身離去了,不過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青年雖然不想搭理他,但仍舊讓他注意身體。
這意味著,這個青年本性純善,雖然他最開始沒有給對方留下好感,但是對方也沒有因此厭惡他。
看著上清的背影,太一腦海中閃過無數的想法。
他甚至想過穿女裝勾引上清,他女裝一直可以的。
化形術雖然第一次施展了就固定了性別,但是人族科技這么發達,又不是沒有男變女的技術的。
最后他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上清看起來就是一個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的人。
最終他想了想,決定以真誠去打動上清。
對付這種至情至性的人,只有一顆誠摯的內心才有用,實在不行,即使失敗了,他也不會失去什么,上清要是真不喜歡他,第一個照面就把他殺了,何必等到現在。
于是他用鈔能力賄賂了船上的管理人員,打聽到了太清住的包間。
上清的包間在輪船中上層,有最好的視角與最寬闊的房間,各種超凡智能裝備一應俱全,整整的一層,也只有四個包間。
恰巧的是,太一也住在這一層。
于是他直接跪在了上清包間的門口。
然后直接把出門的上清嚇了一跳,
“小伙子···你這是?”
“請先生救我!”
太一連忙誠懇的說道。
“你這不是還有幾百年可活的嘛,活的比絕大多數人長啦,有什么好救的。”
上清搖搖頭,直接繞過了太一走出了門。
太一心思不純,他是感覺得到的,所以他本能的不想幫太一。
而跪在門口的太一則是心頭一喜,上清并沒有直接趕他走,證明他還有機會,于是他虔誠的跪在門口,放棄了所有的超凡力量,僅僅用肉體支撐,不敢有半點歇息。
傍晚時間,上清去浪了一圈,和各種比基尼小姐姐搭了搭訕,端著酒瓶慢悠悠的走回了包間,他看了一眼仍舊跪著的太一,笑了一聲,
“有意思。”
然后啪的一下關上了門。
太一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跪著。
日升月落,斗轉星移。
人族超凡科技締造的輪船速度并不慢,但是在這個充滿超凡力量的世界里,大洋上充滿了強大的超凡生物和神秘的風暴旋渦,開辟的安全航道需要繞頗遠的距離,并且還要小心行駛,處理海中的小型妖獸的襲擊。
如此,從人族到妖族的領地,一般輪船要走三個多月。
而太一在上清門前一跪就是兩個多月。
到了后期,上清就基本上不怎么出門了,偶爾站在甲板上看看大海,或者直接離開輪船,去見識一下連接海天的巨大風暴。
而太一則老老實實的跪在那里。
他的超凡力量收斂以后,沒有強大的超凡力量鎮壓,身體的暗病已經緩緩出現,身體日漸虛弱,甚至開始破壞他的軀體。
有很多次,他都忍不住,想要站起來離開,但最終他都忍了下來。
他知道,這一次或許是他距離神話最近的一次,即使以后進入妖族核心層,他也不一定能請到女媧幫忙。
反正都是賭,那不如賭在這里。
他能感覺到,他的壽命在減少,但是他也顧及不到那么多了。
在第三個月,輪船即將到達的時候,上清終于再次和他說話了,
“噫?你還在這啊?我以為你早走了。”
太一:······
太清撓撓頭,“不好意思啊,我出門都不怎么低頭的,都沒看到你。”
太一:······
搞半天在這里跪了三個月你都沒有看見我!!!
“請先生救我!”
太一抬起頭,虛弱的的說道。
三個月沒有超凡力量補充,沒有進食,加之暗病破壞身體,他已然快要堅持不住了,如果這時候還得不到上清的幫助,再跪下去,他恐怕就要死在這里了。
“哦,我不是已經給你說過,你沒什么可救的嗎。”
上清打了個哈欠,刷的一下關上了門。
太一只感覺眼前一黑,身體幾乎控制不住的向前傾倒。
腦海里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放棄,放棄。
現在放棄,釋放自己的力量,最多減損百十年壽命,以后還可以想辦法補回來,如果不放棄,就可能真的死在這里了。
人在混沌的時候,最容易做出放棄的決定。
太一抬頭看著緊閉的大門,咬緊牙關,在大腿上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指甲入肉,滲出絲絲鮮血,劇烈的疼痛讓他短暫的清醒了過來,腦海中的聲音也盡皆褪去。
他挺直了身體,仍舊跪在太清門前。
前進,一線生機,后退,必輸無疑。
賭徒一旦下了注,就一走到底,絕不回頭。
在這個瞬間,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
唰——
緊閉的大門被猛地拉開,一身青衣的上清端著一碗清茶,笑著看著跪在地上的青年,
“有點意思,進來吧。”
說罷,他直接轉身進了屋內,沒有停留片刻。
賭贏了!
太一心頭一喜,踉蹌的站起身,他的身體因為跪了太久,腿部已經有些不太靈活,還未等他站起,就打了個趔趄,毫無體面摔在了地上。
“坐吧。”
上清躺靠在竹椅上,目光從窗外平靜的大海上收回,隨手將手中的茶杯放在身旁的茶幾上,輕聲道。
“謝先生。”
太一連忙扶著椅子站起身,坐在了上清對面,此刻他的身體已經虛弱至極,但是他仍舊想要艱難的對上清行禮。
“別動,”上清低聲呵斥了一聲,點點銀色光輝覆蓋了他的眼眸,“不要抵抗。”
如果是之前的太一,必然不愿意完全放棄抵抗讓別人的力量進入自己體內,這相當于將自己的生命交由了別人手中,但是此刻他已經押上了一切,選擇了完全相信上清。
溫暖的銀色光輝憑空生成,沒入太一的體內,順著他的經脈往里,逐漸覆蓋了他的整個身體。
光輝所到之處,一切破損都被修復,隨著光輝在太一體內游曳了一圈,太一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身體里的暗病居然全部都如同熨斗抹平褶皺一般被這銀色的光輝抹平。
“好了,”隨著太一身上所有暗傷都被清除,上清眸中的銀色光輝消散,他扭過頭,繼續看著大海,“你可以走了。”
太一愣了一下,雖然去除暗病也是他想要的,但是他更想要的是上清在功法上的指點,他連忙起身,“請先生授予功法。”
“嗯?”上清看了一眼,突然笑了一下,伸出手去,“拿來吧。”
“啊?”
太一愣了一下。
“你的功法。”
上清笑道。
“我的功法皆在我腦中,我可以演示給先生看。”
太一連忙說道。
“你倒是警惕得很,”上清饒有興趣的看著太一,剛剛他在清除太一身上暗病的時候,意外的發現有幾個病灶形成很特殊,是一些很巧妙的點,他有些好奇太一是怎么把這些地方練成毛病的,他揮揮手,繼續說道,
“那你演示吧。”
“謝先生。”
太一連忙開始演示起來。
“停!”
但是他剛開始演示,就立刻被上清叫停,就在他疑惑的目光中,上清緩緩說道,“你左手運氣的時候,稍微上抬一點···再低一點···對,就這樣···保持不動···運氣···”
在運氣的一瞬間,太一突然感覺以前一直有些阻礙的運氣突然順暢了起來,上清這個小小的改動,居然讓他的能量吸收效率上升了百分之十。
按下心中的喜悅,他連忙繼續演練了起來。
“停·!”
幾乎每兩三個動作,上清就會叫停一次,然后指點太一修煉上的錯誤。
距離輪船靠岸還有半個月,這半個月里上清都在包間里,手把手的指導太一修改功法。
半個月時間一晃而過,當輪船靠岸的時候,太一的功法已經修補完善,變成了一套可以直通神話的神話功法,雖然修煉速度比以前更慢,但是力量更強了,基礎也更扎實了。
“先生!”
當下船的汽笛聲響起的時候,拖著行禮站在甲板上的太一再次跪了下來。
“你走吧,”上清打了個哈欠,頭也不回的向著下船階梯上走去,“你功利心太重,我們沒有師徒的緣分,你也不會甘心跟著我的。
我們緣分已盡,以后你做出了什么驚天大事,我也不沾你的光,你闖了彌天大禍,你也莫提我名,你自行離去吧。”
聽到這句話,太乙愣了一下,“敢問先生名諱!”
“啊,我還沒告訴你名字啊!”上清也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正好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恰好恰好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們確實緣分已盡。”
他向前一步,消失在人群中,太一目光一直注視著他的背影,但這一刻之后,再也尋不到他的蹤跡。
“老師···”
太一平靜的注視著上清消失的地方。
在這半個月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關心,被人照顧的感覺,第一次擁有了可以全身心信任的人。
他從小獨自一人,無論什么危險都需要自己扛,所以他一直很謹慎,永遠防備著所有人,永遠算計著所有人,但是上清卻給了他一個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環境。
在這個環境里,他可以完全的信任上清,遇見了任何問題都可以找上清解決,上清也從不藏私。
雖然上清從不承認自己的老師身份,只是說喜歡他的執著才教他,但是他心底早已把上清當做了自己的老師。
上清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恐怕也將是唯一一個,真心實意對他好的人,雖然他甚至連上清的名諱都不知道。
他伏下身子,雙手撐地,收取了所有的超凡力量,對著上清離開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堅硬的甲板浮現一個小坑,而他的額頭也滲出鮮血。
隨后他緩緩起身,拖著行禮,走入了人群中。
他要去開啟屬于他自己的傳奇。
在港口的土地上,一個蒼老的身影緩緩出現,靜靜的注視著太一消失的方向。
他輕輕攤開手,一座青銅古鐘浮現在了他的手中。
“太清師兄!”
一個驚喜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緊接著是一個活潑的青年的臉龐,不過還未等他回應,青年就緊接著說道,“你是來見我嗎?你不是從來不出門的嗎?我跟你說啊!我這些年日子過的可有意思了,我和你們分開以后首先去了晨光市···晨光市你知道的嘛,哪里的米糕特別特別的好吃···我尋思著這么好吃,我得會啊,于是我就應聘了···唔唔唔···”
接下來他的話已經說不出了,因為太清直接在他嘴巴上結了個印,暫時封閉了他說話的能力。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太清師兄,你封我嘴巴干嘛。)
太清似乎聽懂了他的唔唔語,對他輕輕點頭,“你且繼續游歷。”
然后刷的一下就消失了,根本就不給上清說話的機會。
銀色的劍光破開了嘴上的結印,上清看著太清消失的地方撓撓頭。
我話太多了?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身旁突然傳來慌忙的跑步聲,還伴隨著大聲的吶喊,“何老先生病危了!!!”
“什么?!”
“什么時候的事?!”
許多正在幫著船卸貨的妖族聽到這句話立刻把身上的貨一丟,頭也不回的向著某一個方向跑去。
上清靜靜的注視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何老先生,聽起來像個人族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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