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了教化官們帶來的手電,溫斯頓提著一盞馬燈,幾人走入了地窖之中。
除了空氣有點難聞之外,地窖中的環境比想象中要好一點。溫斯頓似乎經常在這里出入,所以走在前面的時候,沒有顯得太過畏縮。
走了一段,他用手中馬燈的火源,點燃了從頂上垂下來的一盞油燈:“之前我提議給地窖也裝上電燈,但墻內的結構太老了,不適合走線,而且地窖也沒怎么使用,所以就作罷了。”
有了墻上油燈的光芒,為了節約電池,肖恩關上了自己的手電。
進入地窖之后,他意識到危險可能近在咫尺,所以將靈質觸手延伸了出去,在周圍進行預警性質的探查。
地窖之中幽深黑暗,所有人都只能利用有限的光源觀察周圍,這種壓抑的環境,再加上本就兇險的氣氛,讓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緊張情緒。
肖恩“無意”間用靈質觸手聽到了其他人的心跳。威爾和月光都比較淡定,心跳沒有太大的變化。
茉莉則遠不似表面上的鎮定,她的心跳很快。
再看她的雙眼,那雙藍色的眸子看似無懼,其實在不斷地眨眼。
肖恩拍了拍月光,然后偏偏頭,示意他觀察茉莉。月光也發現茉莉有些不對勁,什么也沒說,抬起左手,無名指屈起,在空氣中按亮了一個原本看不見的琴鍵。
清亮的音符在地窖中響起,牧師和教化官長都有些驚奇地回頭去看。月光緩慢有力地反復按動幾個琴鍵,彈奏出了單調、清晰的旋律,它分散了茉莉的注意力,她的心跳慢了下來,因為緊張而緊縮的瞳孔也逐漸放大了……
茉莉回頭,向月光點了點頭。
在溫斯頓點燃第三盞油燈的時候,威廉姆斯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房間:“那面滲血的墻壁,就在那個房間里面。”
威廉姆斯和溫斯頓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
威爾一直走在小隊的最前方,他沒有任何猶豫,提著手電,走入那個房間。
在危險環境之中,威爾一直身先士卒,這讓肖恩對他的評價提升了很多:“雖然都屬于救世教神職的探秘者,而且面具是同一個類型,不過威爾比之前那個神國侍衛要好多了,感覺是個不錯的隊友。”如此想著,肖恩跟著眾人進入了那個房間。
那面滲血的墻面很好辨認,進入房間之后,四盞手電正好投射在對面的墻面上,黑亮的血跡從發黑的磚縫間清晰可見,房間內有一股明顯的鐵銹味。
墻內滲出的血跡已經流滿了半個房間的地面。
肖恩的靈質觸手不敢直接伸入墻面進行探查——經過系統性的學習之后,肖恩知道有些想當然的行為無異于作死。
已經恢復鎮定的茉莉打算上前檢查,威爾攔住了她。
仿佛是感知到了眾人的到來,磚縫間血水流量忽然增大,如黑紅色的泉水一般潺潺涌出,在地上的血洼里灌出了泡沫。
接著,已經被血水浸透的磚塊突然掉落、坍塌,露出了磚墻后的景象——一個幽深的、飄散出腥臭的洞窟……
也許是風壓的原因,磚墻倒塌之后,一陣風從洞窟之中吹出,激發出一陣聲響,像是巨獸的喉嚨打出一個飽嗝……
濃郁的惡意從洞中彌散而出,站在小隊后方的溫斯頓和威廉姆斯,已經被眼前的景象嚇到面無人色。
威爾毫無懼色,染血鐵面具之下,有棱角的嘴唇發出了一聲輕喝:“止步!”
一道透明的音波如屏障般向外擴張,抵擋住了那腥臭之風。
四個探秘者都眉頭緊皺:很明顯,這是那個邪異力量的挑釁。
威爾轉過身面向肖恩等人:“大家應該都感覺到了,洞窟里的威脅比之前預計的要大。
“這可能是Jack級任務中最危險的一檔,甚至可能達到了Queen級。”
威爾說話時,肖恩眼前閃過了女巫亡骸、雨中湯姆和雙子惡靈的影子。
因為運氣不錯,肖恩躲過了之前的數次劫難,不過,這并沒有減少他心目中對Queen級的畏懼——每一次面對,都是一次嚴峻的生死考驗。
“按照手冊上的規定,我們有權向協會取消這次行動,然后等協會重新指派Queen級小隊前來。”
聽到威爾所說,溫斯頓急了,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威爾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繼續說道:“可是如果這樣的話,會有幾個問題。
“第一,現在邪異源頭的入口已經打開,Queen級別的威脅可能在這段時間出現,如果我們在鎮上等待下一個小隊抵達的話,可能還是免不了要面對它,而且,到時我們就失去了主動性,讓它擁有了暗中威脅的優勢。
“第二,Jack級隊伍挑戰Queen級任務,并不是十分艱難的事,我對自己和茉莉很有信心。而月光,我見識了你的能耐,越級挑戰是沒問題的。
威爾的眼光轉向肖恩:“至于肖,雖然仍是見習者,不過也做了充足的準備。
“所以我覺得我們是有相當的機會的。
“不僅如此,Queen級任務的獎勵也高了一個檔次。
“所以我的提議是繼續前進。”
似乎知道茉莉會支持自己,威爾現在等著月光和肖恩的回復。
月光聳了聳肩:“我無所謂。這是肖的見習任務,這種風險方面的抉擇,我覺得主要應該聽聽他的意見。”
肖恩的靈質劃過槍套里的M1920左輪手槍,只是權衡了一瞬間:“我同意繼續前進。”
威爾點了點頭。在繼續深入之前,他轉身詢問牧師和教化官長:“關于這堵墻后面的空間,你們有任何了解嗎?”
溫斯頓和威廉姆斯都搖了搖頭,牧師補充道:“我算是在這里長大的,五十幾年了,從沒發現過這個地窖的墻后面還有其他空間。
“老牧師們也沒有提起過。”
在進入洞窟之前,威爾猶豫了一瞬:“是否應該留一個人在洞外?”
稍微思考了一下,他決定全員一起行動:如果是Jack級任務,那么分散戰力沒有什么影響。但前方要面對的可能是更強的威脅,這時候如果有所保留,可能要付出相當高昂的代價。
而且……他望了望旁邊的溫斯頓和威廉姆斯——可以讓他們守在洞口。
如此想定,威爾提出了再增加另外兩個教化官,一起守在洞口的要求。
安排好了一切,威爾將一根一端有著圓形打擊頭的金屬權杖握在了手里,帶著幾人走進了洞窟。
同一時間,亞特蘭洋的另一邊,北歐陸某地,一處遺世獨立的莊園內。
莊園內最大的建筑物,如同一座石砌的宮殿。這座“宮殿”看上去已經頗有年代了,不過保養和維護得很好。
在宮殿大門處,一塊銅牌鑲嵌在墻上,圓形迷宮標志旁邊,用萊昂文寫著“代達羅斯基金會”。
有個黑頭發、蓄著八字胡、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正在大門處抽煙。
宮殿之中,忽然傳來了一聲巨響,像是有人全力敲響了一面銅鑼,聲音久久不息。
男人將剛吸兩口的香煙慌慌張張地摁滅在旁邊的煙缸里,向著宮殿內猛跑起來。
他的皮鞋在室內的大理石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回響。
他跑上了中央樓梯,繞過了幾個大房間,來到了一個巨型玻璃窗對著走廊的房間門前。
房間外的銅牌寫著“協議失效預警廳(達爾芬奇遺物·1911年更新)”幾個單詞。
透過巨型玻璃窗,可以看見協議警告廳內的景象——
這是一個五百多平米的圓形大廳。頂上描繪著星空。
有一些星星垂下了一根根細細的銀線,銀線上高低錯落地懸掛許多造型各異的“天使銅像”。
房間的地面并非木板或者大理石鋪就,是被磨得很粗糙的銅面。
在這個充滿宗教藝術氣息的房間內,一個天使銅像已經掉在了地面上,剛剛那聲巨響就是銅像砸落地面發出的。
“我的老天,我的老天!”仿佛是有嬰兒從嬰兒床中滾落到了地上,那個八字胡的紳士有些神經質地跑進了房間,將那個天使銅像從地上撿了起來,“我的老天,這都多久沒有收容失效的預警了!”
他仔細端詳手中的天使銅像:這是一個單翼的天使,他托著腮,似乎在沉思,又似乎是在生悶氣。
他將天使翻了過來,仔細查看著它背上銘刻的華麗文字。
“紐蘭德爾,萊溫小鎮,教堂地窖之中”在文字后面,還有一串詳細的經緯坐標。
八字胡男人臉色慘白,拿著銅制天使,一邊往房外跑,一邊大喊:“快撥打越洋專線!我要聯系紐國分部!”
他的喊叫聲在石砌宮殿之中回響。預警廳里的天使們在銀線下慢慢旋轉,渾不在意那歇斯底里的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