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沒想到能夠如此順利。
五天時間,他發放出去七本《夜風長詩》……
而此刻赫爾希斯女士面前,已經有八根燃亮的信仰之燭。
五天時間,八個信者。
“起始階段,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收獲八個真正愿意信奉赫爾希斯女士的人,實在是太難得了……”
畢竟,紐蘭德爾是一個“神憲制國家”,宗教信仰與立國憲法處于同樣高的地位。
所以,這個國家到處都充斥著信仰“救世教”、信仰“圣父基恩”的人。
雖然生活困苦的下城區人民,對于已經跟托拉斯、跟富人階級緊密交織在一起的神廷失去了信任,導致信奉“國教”的人,不如中產和富人階級多……
但是,各種合法或者不合法的小眾信仰,也幾乎瓜分了這些底層的人民。
神秘肆虐的年代,人們變得更為迷信。
所以,肖恩在五天時間里,運用肖申克的人格魅力,先后與二十多個人攀談,在其中遴選出合適的人進行進一步宣教,直到今天竟然收獲了八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一件多么難得的事情。
此時已是深夜,肖恩本人已經躺在床上睡覺了,肖申克·羅杰斯依舊站在女神像面前冥思著——這樣的狀態,對于肖恩本體來說,與普通的睡眠沒有區別,第二天同樣神清氣爽。
肖申克凝視著在女神腳下,那幾根長長短短,團聚在一起的蠟燭……
它們就像這地下神殿的黑暗中,無助的小生靈一樣,微弱的燭火匯聚在一起,給予彼此以安慰,也照亮了女神的裙擺……
這幅畫面讓肖申克莫名地感到安寧和滿足。
忽然間,密教首領發現,最短小的那根蠟燭,原本溫暖明亮的火光,突然搖曳了起來,像是唯獨只有它受到風的蠶食一般,火光變得黯淡而壓抑……
“巨大的負面情緒能量……”肖申克瞇眼,“一場可能動搖靈魂穩固的噩夢。”
密教首領頗有魄力地往前走去,向神殿最高處的女神行了一個雙手輕按對側肩膀的“自擁禮”,然后將手懸停在那根遭到侵襲的燭火之上……
“夜晚本是安眠之時,魔鬼卻也選在此刻敲窗打擾……
“幸得那位至善女士的聆聽和庇護,讓我等有幸得到安穩香甜之眠……”
肖申克·羅杰斯的掌心,釋放出與女神火炬中同樣的溫暖光芒。
信仰之力匯入靈間之中,靈間的神力又反哺給自己的信者……
百公里之外,一個因為發噩夢而渾身大汗的黑人女子,她的喘息漸漸平息了下來。
可以看到,她那由于肌肉緊張而扭曲的面孔,也漸漸平和下來。
就像是夜哭的嬰孩得到了恰當的撫慰,終于重歸香甜睡眠。
地下神殿中,那支燭火恢復了安穩。
肖申克輕輕吐了一口氣,回到了冥思的狀態:“沒想到,七人信仰開啟的神力,竟然就派上了用場……”
當信仰赫爾希斯女士的人數增長到七人之后,肖恩的獨立靈間獲得了新的神力。
毫無疑問的是,這些神力都是依照靈間之主的意志所衍生出來的。
剛剛,肖申克對那名被噩夢侵襲的女子使用的神力,名為“她的安撫”。
能對一名信者施以安撫效果,獲得一次甚至能夠治愈靈魂的睡眠——一個噩夢可能撕裂人的靈魂,而一段安眠,也可能治愈一人的心靈……
發動的前提條件是“已歸化”,以及將《夜風長詩》放在了同一個房間之中。
第二種效果,其實與“她的安撫”類似,名為“夜風庇佑”。
將能夠調順夢境的力量,轉換到外部世界之后,赫爾希斯女士可以在一段時間內保護一名信者,能夠有機會逃離Jack級對標的一次神秘遭遇……
當然,現在的信仰力仍然有限,所以除非是遭遇了正好能夠克制的精神層面襲擊,“夜風庇佑”目前對實體邪異的威懾力仍然有限。
發動條件和“她的安撫”類似,只能在夜里,只能是信者,而且信者必須攜帶著《長詩》。
還有其他一些小的增益,肖申克相信,在往后的日子里,肯定也能派上用場……
看著八支同樣安寧、光明的蠟燭,肖申克心中再次回歸平靜。
他在為明天養精蓄銳……
因為明天,是他與八名信者約定的,第一次“聚會”。
北紐大陸迎來冬季之后,太陽落山的時間越來越提前了。
天幕的顏色變得深邃,羅杰斯先生再次出現在新約的街頭。
今晚,他沒有走入下城區之中,而是在庇里斯街漫步。
此地的居民,社會階層較之下城區要高一些,其中甚至不乏一些過上了體面生活的中產階級。
在之前的宣教過程中,肖恩非常幸運地,用赫爾希斯女士的故事,吸引到了一對居住在庇里斯街的夫婦。
“如果單獨在下城區歸化信者的話,太容易暴露,”肖恩思忖著,腳步輕微地走到了一個當街門戶前,用指尖以獨特節奏輕敲房門,“最好能確保信者的構成,來自社會的各個階層。”
當街的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肖恩迅速進入房內,轉身關上了門。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一對夫婦,男人瘦高,戴著一副圓框眼鏡;女主人則是束著一頭長發,膚色和嘴唇都略有一些蒼白。
霍普曼夫婦,已歸化到赫爾希斯女士信仰下的庇里斯街居民。
在兩日前的夜里,夫婦兩人共同聆聽了肖申克·羅杰斯先生的講述,并在夜晚一起向女神祈禱……
原本,因為一直沒能擁有小孩以及工作壓力而變得糟糕的睡眠,竟然在對女神傾訴之后,變得安穩而甜蜜,讓他們有如獲新生的感覺。
此刻,兩人見到羅杰斯先生再次造訪家門,有些敬畏地退開兩步。
仿佛看見最喜愛的人物來臨了一般,兩人的視線都離不開羅杰斯先生的臉。
忽然意識到什么,他們兩人有些生疏地將雙手搭在對側肩膀上,做出了肖恩所設計的“自擁禮”,輕聲說道:“感恩于她的聆聽。”
“感恩于她的聆聽。”看到兩人虔敬的態度,肖恩莫名地有些感動,也是做出自擁以回禮。
主人家將肖申克迎入了客廳之中,沏好一壺紅茶,開始等待其他信者的趕來。
比起略有些緊張的霍普曼夫婦,肖恩則放松多了,他親切地詢問著霍普曼夫婦的生活,并耐心地為他們講解著《長詩》上的典故——
“……那個洞穴其實就象征著黑夜。‘拒絕出洞’一段,赫爾希斯女士將自己封閉在洞穴之中,象征著女神當時的一個轉化過程——她也曾利用夜的寂靜叩問自己,到底是順從被其他神明支配的命運,還是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
肖恩一邊解釋著晦澀的隱喻一邊想到:“這可太簡單了……這些文字,就是出自我的筆下啊。”
在講解的時候,他甚至能回想起當天寫下這些言辭的激昂的情感。
在肖申克·羅杰斯先生的點撥之下,霍普曼夫婦顯然是恍然大悟。
兩人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互望了一眼,再看向羅杰斯先生的眼神里,有了更多的崇拜和敬重。
房門口再次傳來輕微的,有特殊節奏的敲門聲。
這是之前肖申克就已經商定好的敲門方式——不僅不會驚擾到鄰居,也能瞬間判斷來者是否是自己人。
霍普曼太太迅速走到門口,拉開門,迎接兩人的進來。
肖申克站在客廳歡迎著——在他之后來到的是亨利·哈特先生,以及他的朋友,在下城區一個皮鞋廠當保安的雷蒙德。
肖申克能看到,進屋之后,他們肩膀上仿佛有黑色的“羽毛”飄落,在還未落地的時候就消失了。
普通人是看不到這個細節的,這是靈間賦予給信者的“夜幕”效果,讓他們在夜晚行動變得迅捷,且較難以被察覺。
“來的路上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吧?”等到門關上之后,霍普曼先生關心地問道。
“沒有,一路非常順利!”亨利·哈特遠遠就看見了肖申克,開心地走了過來,真誠地朝著肖恩做出了自擁禮:“感激她的聆聽!”
在這靜謐的夜里,大家都小聲交流,氣氛有些神秘。
其實,創教初期,教化官們根本就不會注意,大可不必如此小心。
不過,為了穩妥起見,肖恩還是要求信者們行事隱秘。
他知道,由于克魯維坦的歸來,以及祂對于紐蘭德爾的影響,導致神廷最近對于“邪惡”信仰抓得很嚴。
預見到未來的規模會增大,肖恩希望自己創造的教派,在達到能夠爭取“合法化”的規模之前,都能避開過度關注……
這樣,才能確保靈間的茁壯成長。
另外,“夜幕下的行動”本來也符合這個信仰的特點。讓信者們在夜晚的包裹下閉口不言,盡快趕赴安全的庇護之地——這本來就是教義中經常提到的一種體驗。
對于他們理解《夜風長詩》中的意境也有好處。
主人家安排新進入的客人們坐下,聚會宣講只能等到所有人到齊后才能開始,肖申克開始與亨利談起話來。
夜越發深沉,城市中,人們開始沉睡。
但是,在這個燃亮著燭光的隱秘角落,肖申克還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