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焰靈姬難得見到一個眉頭一直緊皺的陸言。
“墨家這么棘手?你辯公孫家的時候,可沒這么慎重。”
“復習昨天的課業去。”
陸言沒好氣地把她趕走,把手上的竹簡扔給她。
“是是,先生,小女子告退。”
陸言對墨家,本來有著很高的期待。當然,因為昨天晚上的事,這個期待已經消磨不少。
秦時世界的墨家,已經慘到不忍直視了。
劇情發展到巨子身死,十歲左右的天明接任巨子,所有頭領教導天明知識的時候,他們準備教什么?
鑄劍術機關術琴棋書畫 核心是要成為一個幫助弱小的大俠。
機關術是很高深的一門綜合學科,這個算是墨家傳承下來,還拿得出手的。
其他的跟墨家有啥關系?
根本沒有人教他什么是墨家學說。
反正天明也不讀書,學習全靠開掛。沒有半點知識基礎,夢中夢到幾何空間,然后幾何學他就會了,會了……
你讓后世學理科的孩子們怎么想!
墨子創立了幾何學、物理學、光學為突出成就的一套科學理論。陸言這個文科仔,要真的跟墨子一個時代,比這些,他真不一定比得過墨子。
還有墨子的政治思想、哲學思想,不知道現在的墨家,還剩下多少。
“道家清虛,請見陸言先生。”
就在陸言備戰跟墨家的辯論時,門外傳來一聲問候,這男子的聲音脆如山泉,一下子驚醒了他。
打開門,對方的風采讓陸言有瞬間的失神。
臉型方正,目光柔和,身材修長挺拔,衣裳簡約得體,見面即覺對方氣質若鐘載祥瑞、泉過蒼竹,非同一般。
清虛見到陸言,目光也動了一下,心中點頭:“清樂師弟果然沒有說錯,這人氣度遠超凡人,不枉此行。”
“儒家陸言。”
“道家清虛。”
清虛,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取的字,老子所言的“道”就是一種虛無難以言表的東西,這個字可謂深得道家韻味,常見于各種道號中。
“額……清虛先生,未請教有什么事?”陸言在稱呼上磕巴一下,最后還是用了萬能的“先生”。
清虛微笑:“昨日,清樂師弟聽到先生一番妙語,自感學識不足,不能接待先生,特地通知我來。
妙臺觀劍還有七日,第七日我會來接先生上山,在此之前山上禁止外客,還請見諒。”
“如此,多謝。敢問清虛先生師承?”
“師尊長梧子。”
陸言下意識就客套了一句:“陸言失敬。”
清虛卻收斂起笑容,“先生莫言做作,你心中之敬我與先前并無差別。師承的身份地位皆非先生之所敬,先生所敬為我,我敬先生亦在此。”
陸言被說得一愣,恍然,知道自己剛剛世俗了,“哈哈,是我的錯。”
“話已帶到,清虛告辭。”
說罷,清虛在陸言的目光中漸漸退出,身形漸漸虛幻。
長梧子,上一任天宗掌門,如今已達天人境,即將卸任去云游。但神奇的是,在他任掌門期間,雪霽劍是天人二宗輪流執掌,你五年,我五年。隨著他達到天人合一,大家知道了,原來長梧子你放水啊。
清虛一直自稱道家,而不是天宗,看來這個弟子也深受師尊影響,對于天人之差看得不是很重。
赤松子是長梧子的師弟,原劇情他連續三屆贏得論劍勝利,執掌雪霽十五年。后被逍遙子擊敗,失去雪霽執掌權,第二年去世,終生止步于天人合一境界之下。
可能,就跟這些有關吧,道家人若心有桎梏,是不可能進入天人境的。
清虛、清樂,看來道家與我平輩的就是清字輩了。
陸言把關于道家的這些先擠出腦海,繼續思考墨家的學說。
另一家客棧,墨家的眾人就像陸言猜測的那樣,也在積極地備戰。
六指黑俠看著忙碌的幾人,捏了捏胡子,“班大師,你有把握嗎?”
班大師此時大概四十多歲,是墨家的機關大師,學問較好。
不過他顯然比較悲觀,“哎呀,巨子啊,連公孫家都被他說趴下了,比嘴皮子,我們怎么可能贏嗎?”
旁邊一人不滿:“班大師,你何必滅自己威風,前任巨子的非儒一篇,就夠他喝一壺了。”
班大師瞪回去,“一般人可能不會閱讀攻訐自己的文章,但陸言可不是一般人。他的學通百家,可不是吹出來的。墨家,不能也像公孫家一樣吧。”
又有一人比較理智,試探地問一句:“那咱們不跟他爭這個高下,不就行了?”
“那豈不是說我們墨家怕了他?”
“舞陽,夏扶,你倆別吵。”
六指黑俠示意幾人靜下來,走到首位,“這件事,原本也可有可無。但是,跟陸言交鋒的這一遭,讓我覺得,咱們墨家,需要一點改變。”
夏扶發愣:“改變?”
秦舞陽發問:“什么改變?”
六指黑俠把巨子信物墨眉劍橫在身前,顯示自己的決心,聲音沉穩而莊重,“我墨家弟子,多貧苦,讀不起書,即使進入墨家,也就賣把子力氣,一生也就這樣了。
而儒家,學文習武一件不落,內部各派互相交流辯論,門下弟子精英眾多。
墨家如果只知道仗劍江湖,祖師的學問遲早會被我們這些后人給遺失干凈。
這次辯論贏了固然好,輸了,讓弟子們知恥而后勇。像小跖這個年紀的孩子,有武功天賦就習武,有學問天賦就向學。回去我就會召集頭領商議此事,墨家頭領眾多,個個身懷絕技,讓大家教自己擅長的領域,我和班大師輪流講授祖師學說。后輩的教育落后了,墨家的未來,我們能托負給誰?”
班大師率先站出來,“巨子說得好,這個改變墨家必須要做。別的不說,我都快半百了,身邊連個像樣的助手都沒有,這機關術的傳承可不能斷在我手里。”
“是,巨子。”
激進的夏扶,和比較理智的秦舞陽都表示贊同。
六指黑俠看著也挺欣慰,把墨眉收回鞘中,“行了,這都是后話了。現在,帶上小跖,咱們去給那個客棧掌柜賠禮道歉。”
可憐客棧掌柜差點被墨家這個陣勢給嚇傻了。
天下皆白,唯我獨黑。
幾個氣勢不凡的黑衣人,突然堵在客棧門口,一看就很不好惹,掌柜的臉頓時就垮下來。
“幾位大俠,你們這是……”
六指黑俠上前一步,安撫道:“掌柜的,莫怕。昨天夜里,這小子頑劣,竟然去撬此間的大門,現在特地帶他來賠罪,造成的損失,我也一定會照價賠償。”
盜跖走上來朝著掌柜的鞠躬:“對不起”
掌柜的愣愣地,仔細一看才注意到門栓被撬動的痕跡,又瞅瞅小盜跖,露出笑臉,“沒事,沒什么大不了,用不著賠償,呵呵。”
六指黑俠朝著他拱手,“即使是孩子,也需要懂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還請掌柜的不要推辭。”
掌柜的終于說了個數,接過六指黑俠手中的錢,轉身回去,嘀咕了一句:“這是真大俠啊,嚇我一跳。”
六指黑俠揉了揉盜跖的頭發,“小跖,現在覺得如何?”
盜跖倔強地仰起頭,“哼,以后我不碰一針一線,也能出入自如,這樣就不會給別人造成損失了。”
幾人聽了盜跖的夢想,見他仍執著于“溜門”,啞然失笑。
陸言正在酒樓的二層,把客棧門前這一幕看在眼里。
六指黑俠轉過身,視線跟他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