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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言兒被人看上了

  “孟夫子、荀夫子,還請稍等。”

  儒家一行人正走在下山的路上,窮薪子從后面趕來。

  “窮薪子前輩。”

  “窮薪大師。”

  所有人見到他趕來,紛紛行禮問候。

  “我人宗這次承情太重,特意來跟諸位說聲感謝。陸子人道一立,人宗天人合一之道昭昭而顯,兩百多年了,被天宗壓制的局面,終于在我這一代打破。”

  窮薪講得情真意切,聽得陸言心酸又疑惑。

  人宗跟天宗,差距有這么大嗎?

  在場的窮薪子、荀子、孟思,都是境界高深,將天宗與人宗的分歧,娓娓道來。

  天宗講出世,天地無常,道法自然,人間的一切都只是滄海一粟、曇花一現。人在天地之間是渺小的,天道面前一切爭斗都會轉瞬間化為泡影。

  在滄海橫流的曉夢特別篇中,天宗的理念有了一個交代。

  人宗清玄是魏國人,國家被秦將王賁所滅。于是他叛離道家,去刺殺王賁。事敗,被處以絞刑。

  北冥子說:人宗雖然講究隨心所欲,但終究難逃國仇家恨的桎梏。

  十年可知春去秋來,百年可見生老病死,千年可證王朝更替,萬年可見斗轉星移。

  人這一生,國仇家恨,在千萬年的日月輪轉中,浩瀚無垠的宇宙時空面前,真的存在嗎?

  曉夢因此悟道,放下了國仇家恨的桎梏,開始閉關。十年之后,她離天人合一只有一步之遙。

  出世,超然物外,因大道無垠,就可以對世事冷眼旁觀。生死、禍福、興衰、男女之別等,在天地自然的大道面前,都可以被放下。

  說實話,這境界是高,凡人只能仰望。這樣的道,也絕不屬于凡人。

  那人宗的理念呢?

  別看人宗掌門是逍遙子,就以為莊子是人宗的,其實差得很大。

  莊子思想中,“天”代表著自然,而“人”指的就是人為,與自然相背離的一切。“人為”兩字合起來,就是一個“偽”字。莊子主張順從天道,而摒棄“人為”,摒棄人性中那些“偽”的雜質。

  他追求絕對的精神自由,拋棄俗世的價值,提升遼闊的精神領域。而想要達成這一切,方法就是“心齋”和“坐忘”。致靜守虛,無執無著,自然無為。外忘于物,內忘于我,內外俱忘。

  莊子絕對是天宗的,后世常常合稱,老莊思想。

  從秦時世界的人宗來看,應該只是取了莊子思想的一部分。

  其中就有關于精神境界的一部分。人宗講究隨心所欲,正因為人這種生物,生來就受到天道萬物的桎梏,只有心可以沒有桎梏。

  心是可以向任何一個方向去前進的,隨心所欲的心才沒有桎梏。所謂的執著,心里想去做,就去做;若是不想做,也可以不做。收放自如,才是真正的“逍遙”。

  當然我們知道,想去做的事,一般都要付出巨大且長久的努力,放棄卻只要一瞬間。

  在這個有著玄學武力的世界,人宗作為一個江湖門派,單純比論劍是弱于天宗的。但是作為一個勢力而言,人宗遠遠強過天宗。

  人宗講究入世,所謂入世當然不是仗劍走江湖,而是研究治國安邦,勢力散布天下。就像儒家內部,有子張派這樣游俠眾多的,也有小圣賢莊這樣不喜江湖、研究學問修養的。

  跟天宗論劍爭雪霽的,只是人宗的一部分。這一部分,一直被天宗壓制。

  這部分人宗,順應人心,將“人”字大寫,但追求的道仍然是渺渺天道,一直處于糾結狀態。自然在武學境界上,兩百多年被天宗壓制。

  陸言告訴他們,“人”字還可以寫得更大一點,人道可與天道相提并論。這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在人宗求道的路上,指引了關鍵性的一步,直達天人合一。

  “所以,以后先生若是有事需要我人宗,只管開口。川虛是我弟子,人宗上下見這枚木牌,如同見我,請先生收好。”

  窮薪子拿出一枚木牌,背面是個“道”字,正面刻著“窮薪”二字,交到陸言手上。

  “陸言謝過窮薪大師。”

  “我以后就在這后山研習先生所傳,教導門下弟子。先生若是前來,必定掃榻相迎。”

  陸言把木牌收好,心下有了別樣的期待。

  人宗有一個天人合一教導門下弟子,赤松子還能連續三屆執掌雪霽嗎?

  他分神想了一下,沒有注意到姬言一直盯著他手上的木牌看,眼神中好奇之色異常濃郁。

  “這個女童是?”窮薪子發現了一直盯著木牌看得姬言,眼神一亮。

  “這是家姐的女兒,小名喚作言兒。”

  窮薪子有些茫然,你姐姐的女兒叫言兒,那豈不是,也叫陸言?

  不過這不是他能管的,他在意的是,“此女天資非凡,尤其是天生對世事外物的洞察能力,乃是我生平僅見。這跟先生傳給人宗的道無比契合,我有意收她為弟子,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窮薪子要收言兒為弟子,那言兒未來不就是人宗掌門,要跟曉夢打擂臺?

  你別說,想想就有點激動。

  具霜站在旁邊欲言又止。

  陸言也就是這么一想,孩子才這么大,怎么可能讓她離開母親。

  他握了握具霜的手,婉拒道:“言兒過了今年才滿四歲,大師的好意,陸言心領。”

  窮薪子嘆了口氣,“唉~這也是人之常情。天宗向來收英才而教育之,人宗弟子雖多,資質出眾者少,見到這孩子,一時情不自禁,見諒。”

  又看了姬言兩眼,朝著陸言說道:“若是孩子長大,先生意有所轉,人宗的大門隨時敞開。”

  “孟夫子、荀夫子,就不耽誤你們行程了,告辭。”

  告別后,窮薪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身影很快消失。

  眾人看著姬言的眼神,變得有些不同了。

  天人境的窮薪子,都這么想收她為徒,這天資遠遠不是出色可以形容了。

  陸言松開具霜的手,問道:“具霜姐,這機會可不多見,不后悔嗎?”

  她看著女兒,柔情似水,“有公子你教導,我放心。更可況,人家連道都是你傳的。”

  不是,這個道我只是梳理者,不是創立者。沒見到人家聽了就天人合一,我這個作者才是大成嗎?

  不過,被信任的感覺,很舒服。

  陸言把言兒抱起來,拿出那塊木牌,“是想要這個嗎?”

  姬言把木牌抓在手里,“嗯,它跟我見過的木頭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她皺著眉,思索了一會,“有,說不來的東西包著它。”

  陸言震驚,這是看到內力了?

  他沒有再說話,跟著隊伍默默走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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