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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秦國朝堂

  昔秦文公出獵,獲黑龍,此其水徳之瑞。

  秦國人崇尚黑色,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甚至是雜役奴仆,都穿著黑色系為主的衣服。

  就連朝堂的裝修風格也有別于其他國家的金碧輝煌,以黑色調為主。

  嬴政一身黑衣,襟帶以金絲繡紋,腰封深紅,坐在王位。

  大殿內分列百官,以呂不韋、熊啟為首。

  呂不韋今年54歲,須發卻沒有染霜,眼狹眉粗,面有厲色。

  熊啟今年33歲,身姿挺拔,面如冠玉,雙眼炯而有神,儀態和似春風。

  呂不韋走出朝著嬴政行禮,朗聲道:“王上,近日老臣新得門客二人,以為可成我大秦百世之功。”

  百世之功?

  這話一出,大臣們面面相覷。

  嬴政的興趣也被吊了起來,“仲父,何等大才,能成就大秦百世之功?”

  “一人名叫鄭國,是一名水工,精通水紋山川;一人名叫公輸仇,乃是機關術家族公輸家族的當代掌門。”

  嬴政聽過這個名字,念了一句:“墨家機關,木石走路;青銅開口,要問公輸。”

  “不錯,正是與墨家機關齊名的公輸機關。”

  “水工和機關……莫非仲父想要興修水利?”

  呂不韋挺直腰板,一手撫須,一手別在身后,“正是。自商君立法以來,我秦國獨強,六國漸弱,歷代先王不忘東出之志,以期一統天下。

  我大秦軍隊冠絕天下,數量愈四十萬。然與強趙相持,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當年長平一戰,秦趙兩國國力都幾乎消耗殆盡,勝得艱辛;邯鄲一役,久攻不下,后勤難以為繼,又成信陵君之名。可見若想開啟統一之戰,我秦國仍力有未逮。

  水工鄭國獻計,興修一條注溉渠,可使關中成為沃土,將大大提升我國國力。”

  嬴政聽了點頭,“灌溉整個關中,的確是壯舉。”

  呂不韋接著他的話說:“這樣的壯舉即便是秦國上下恐怕也需要十年才能完成,但有公輸家的機關術為助力,應該會事半功倍。老臣特意向王上舉薦此二人。”

  “宣此二人進殿。”

  這二人走進大殿,公輸仇身形瘦削,已經聰明絕頂,整個左臂是青銅制的機關手,看著有些滲人。

  鄭國臉上風雨痕跡很重,雙手粗糙,正捧著一根卷軸。

  兩人走到殿前俯身——

  “草民鄭國,拜見大王。”

  “草民公輸仇,拜見大王。”

  “免禮。鄭國,仲父說你獻計,可使我關中成為沃土?”

  鄭國將手上捧的卷軸送出,兩位侍者接過,就在大殿前展開。

  這副卷軸以絲帛成書,體型巨大,展開后兩位侍者竟站到了大殿兩側。

  鄭國也不怯場,以手指畫幅,“大王且看,涇水洛水之間,為關中之地,幅員廣袤。然苦于無水之故,田地貧瘠。民終年墾作,而仍饑以殍也。

  鄭國之策,首起雍州云陽縣西南二十五里,鑿涇水,自中山西邸瓠口為渠,傍北山,經涇陽、三原、高陵、臨潼、富平、蒲城,而東往洛水。三百余里以溉田,用注填閼之水,溉澤鹵之地。不出數年則原田彌望,畎澮屬連。由來榛棘之所,遍為粳稻之川,關中為沃野,秦得以富強,成百世之功。”

  嬴政看著這長長的畫幅,禁不住問道:“修成這樣一條長渠,需耗費何等人力、物力?”

  鄭國老實地回答:“至少需十年時間,精壯民夫不得少于二十萬。”

  若真的按照這個標準,十年之內秦國啥也干不了,只能一心修渠了。嬴政沉吟了一下,看向公輸仇,“公輸仇,仲父說你的機關術可以使修渠一事,事半而功倍。”

  公輸仇用他的機關手捋胡子,很是自信,“呵呵,大王,非是草民夸耀,依水工之言,我可將工期縮短至五年之內。”

  “哦?”

  “臣請展示我公輸機關術。”

  “準。”

  “噔~噔~噔——”

  一連串沉悶的腳步,四個膀闊腰圓的力士抬著一鼎,“當”地放在地上。

  又有幾人推著一個正正方方的不明物體,走進大殿。

  公輸仇走到正方體旁邊,用機關手按了幾下,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過后,正方體底部冒出車輪,上方伸出一只巨爪。

  如果陸言在這里,絕對會大叫:臥槽!挖掘機!

  “此鼎重達千斤,我這破土一郎,只需要一人操控,舉起這千斤鼎,易如反掌。”公輸仇坐在機關獸中間,隨著他的操控,挖掘機的鏟斗將鼎的雙足納入,緩緩抬升。

  百官都瞪大了眼睛,呂不韋微笑,嬴政輕輕撫掌。

  公輸仇很滿意眾人的反應,得意道:“我公輸家霸道機關術,乃是為征戰而做,破土一郎在戰場上,無論是挖掘壕溝、鑄造營壘,甚至是破敵城門,都是輕而易舉。修成區區長渠,不在話下。”

  鄭國面無表情,心里正痛罵韓非:你算來算去,怎么就沒算到還有機關術這東西?這下要拖延秦國東出的步伐,豈不是要我老命……

  呂不韋再次開口:“王上,老臣已讓太史占卜吉日,治粟內史清算國庫存糧,由鄭國繼續測畫修建圖紙,公輸仇制作機關獸,將作少府準備訓練一批操控機關獸的人手。不消幾月,長渠便可動工。”

  嬴政撫掌的手自然放下,稱贊道:“仲父行事,寡人自然安心。修建長渠事關重大,還要多多勞費仲父。”

  “為我秦國大計,為王上分憂。”呂不韋說完俯身退下。

  這時專門管理王宮的少府站出來,“王上,昨日統一大試完畢,合格者按例應分配到王宮各處當值。但一等二等試員都被王上扣留宮府,不知是有何要事?”

  “昨日統一大試的作品寡人已經看過,一等二等試員書法都不錯,我讓他們在宮府多待幾日,侍奉完老師,再分配也不遲。”

  百官有些驚訝,私下里有了一點議論之聲。

  “老師?”

  “什么老師啊?”

  少府問道:“王上何時拜得何人為老師,這人現在何處?”

  “寡人先前韓國之行,就是為了拜見老師。他的名字,想必你們都已聽過。他叫陸言。”

  陸言?

  哦不,現在要叫陸子。這個名字少府當然聽過。

  他眉頭緊皺,“王上旬日里搜集諸郡縣的文字古籍,也是為了陸子?”

  “不錯,先生素愛這些,這是寡人送給先生的禮。另外,他今日便至咸陽,寡人要出城十里相迎!”

  呂不韋微閉的雙眼猛然睜開。

  “什么?”

  “王上,不可呀!”

  “陸言雖有聲名,但到底不過一孺子,此禮太過。”

  熊啟將大殿內眾人的反應看在眼里,又偷偷瞧了一眼嬴政,恰好四目相對。

  額——

  他跨步而出,“臣以為,若當真是陸子來咸陽,十里相迎,也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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