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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秦國師

  “我等見過陸子。”

  秦國百官站立拱手,異口同聲,聲振四野。

  包括呂不韋和熊啟,都很給面子,雖然不知道他們內心怎么想。

  而陸言和嬴政坐于馬上,緩緩走過。

  鐵騎兵后隊做前隊,兩個呼吸間已經重新整列完畢,整個過程人無聲,馬不鳴,馬蹄聲都幾乎統一。

  陸言有些驚嘆:“這支騎兵——”

  嬴政縱馬上前,勒轉馬頭,把手一揮,“我大秦的龍虎騎兵,先生觀之如何?”

  “太公曰:凡兵之道莫過乎一,一者能獨往獨來。龍虎騎兵整列間恍若一人,確實精銳。”陸言拍馬趕上,稱贊不已。

  姜子牙,這個世界的兵家祖師爺,傳說他的兵法來自天書,鬼神莫測。

  嬴政聽了自然驚訝,“太公?先生還熟知太公兵法?”

  陸言一時說漏嘴,他看的當然不是秦時版本,只能解釋道:“太公兵法只聽過傳聞,我讀的應該是后人偽造。不過行軍打仗這種事,沒有上過幾次戰場,是沒資格說自己擅戰的。”

  “先生所言大有道理,這讓我想起當年的趙括。”

  “趙括紙上談兵,確實被世人嘲諷。但這也是為將者的無奈,他背后的國家,不叫秦。”

  “不錯,在兩國國力都支撐不下去的時候,我秦國依舊比趙國強。”

  不知不覺二人離百官已經有了些距離,嬴政把馬慢下來,“今日,仲父用水工鄭國,以公輸家機關術為輔,準備修建一條長渠以灌溉關中。此渠若成,我秦國便再無后顧之憂。”

  歷史上有名的鄭國渠,為秦的一統打下基石的一座水利工程,再加上機關術,畫面有些難以想象。

  “水工鄭國?這樣的人才,韓國竟然……唉~”陸言不由地長長嘆息。

  “先生可是想到了韓非?”

  嬴政似乎也有自己的情報來源,居然知道鄭國跟韓非的關系。可惜陸言此時心思不在這里,沒有發現這個細節。

  他點頭,語氣有些低沉,“不錯,鄭國正是韓非舊友。這樣的招數,我真的很難相信竟然是出自師兄。”

  嬴政卻昂揚起來,語氣有些不屑,“如果他繼續在韓國玩流沙搭房子的游戲,那么他想要爭取的時間,根本沒有意義。”

  不久前你倆還一見如故,怎么這就?

  陸言問道:“王上不看好韓非?”

  “我確實看好他的才學,但先生有一句話,讓我看清了韓非的弱點。”

  “什么?”

  “法是由國家強制力保障實施的。而韓非,只是九公子。他的國家不是他生存的土壤,我替他感到悲哀。”

  “是啊,這確實是一種悲哀。”

  前面陸言和嬴政聊得歡,后面百官中不滿陸言的大有人在。

  “黃口孺子,無禮之徒,徒有虛名,名不副實,實在可惡!”

  “王上十里相迎,就真當自己是大秦之師了?不自量力。”

  “哼,如此木秀于林,就怕你是朽木爛枝,風過即摧。”

  “豎子,真以為我秦廷是你六國士子想踩一腳就踩一腳的嗎?!明日便要你好看。”

  位于眾人之首的呂不韋、熊啟都沒有半點慍色,平靜得有點壓抑。

  就這樣,前頭一路相談甚歡,后頭一路陰霾陣陣,隊伍回歸了咸陽。

  當天晚上,嬴政坐在宮里看公文的時候,就有點煩躁。

  他把手上的竹簡一合一扔,“又是一個!這是第幾個了?”

  內監將竹簡卷好,回道:“王上,這是第一十八人。”

  “十八個,寡人剛把先生迎回來,就迫不及待了。”嬴政冷笑,又問后面的蓋聶:“先生如何?”

  別看蓋聶只是嬴政的貼身護衛,實際上王宮中能逃得過他的事,并不多。他回答道:“一直把自己關在宮府,應該是不眠不休。”

  “好,等《秦字典》問世,寡人看看,先生這個大秦國師,還有誰敢反對。”

  《秦字典》,這是陸言早早計劃中的一部分,憑他現在的積累,編纂這么一部名望收割機的書已經不再是難事。

  更何況,王宮里還有十多名下手。這些人接受多年的訓練,秦國的文字發展到什么程度,他們筆下就能夠體現。

  陸言此刻正在宮府,還有點懵,這個書法寫得這么好的,又叫趙高的,我該怎么處理?

  “你叫趙高?”

  “是的,大人有什么想問,奴婢知無不言。”

  趙高身型高大,膚色偏陰白,一雙手纖瘦細長,陸言能從他的筆下,看出很強的內力。

  “你的內力不錯,秦宮選拔令史還要考核武功嗎?”

  “回大人,史學童確實需要習武。奴婢資質尚可,僥幸學有所成。”

  陸言也沒有再問什么,趙高怎么樣,跟自己眼下的任務無關。

  “你是一等一名,你給我做副手。”

  趙高低頭應聲:“是。”

  “奉王上令,八百里加急,送諸眾郡縣。”

  “奉王上令,八百里加急,送諸眾郡縣。”

  這一天卯時,從咸陽奔出快馬無數,引得駐守的黑甲士兵頻頻探頭。

  “今兒怎么了?這么多加急。”

  “我數過的都不止一百了。而且,都是王上御衛龍虎騎兵。”

  “真是不得了。哎~這幾日關于那個陸言的事,朝堂上聽說還在鬧。”

  “我聽人說,這人是仗著名聲,不把我秦國看在眼里。現在,好多大夫還有議郎都在罵他。”

  “那呂相大人怎么沒有處理這個事兒?”

  “那畢竟是王上請回來的——”

  “百長來了,噓~”

  兩個士卒的對話,只是一個縮影。當今的秦王嬴政,自從十三歲繼位以來,在秦人眼中,存在感并不強。

  而今年鬧出的事就太多了。

  攻趙國兵敗,成蟜叛亂,樊於期叛逃。

  使臣遇害,秦王入秦,王齮叛亂。

  秦王對陸言,先是千里孤身入韓國,又是百官十里相迎接,而陸言居然十數日都沒有出現。

  百官沸騰,秦國百姓也覺得這事就很離譜。

王宮早朝  這些天朝堂上抨擊陸言的,嬴政已經聽得有些膩了。這些大夫、議郎們文字功底還是不太行,罵人都重復,太沒意思了。

  不過今天就不太一樣。

  百官分列站好,發現今天嬴政的興致很高。

  敏銳的人已經知道,關于陸言的事情,今天就會有個結果。

  一隊侍者手捧竹簡,魚貫而入,在殿前站成一列。

  “先生一連十數日,不眠不休,連寡人都不曾見得一面。這就是他閉關所著,卿等,看看吧。”

  嬴政端坐在位,以手示意百官,說得和顏悅色,卻令聽者有些心顫。

  綱成君蔡澤第一個站出來,利索地拿起一卷竹簡,掃視之后,一時失神差點拿不穩。

  “這,這是……都有?”

  他哆嗦著從一個侍者手上搶過一卷,掃了一眼,又搶一個……

  百官看到蔡澤這反應,簡直跟失心瘋一樣,之前一直罵陸言的人,感覺到不妙了。

  熊啟撿起蔡澤落下的一卷,仔細看過幾列,喟然長嘆,“王上,陸子何在?”

  蔡澤也反應過來,附和道:“對對,陸子何在?”

  嬴政看著蔡澤和熊啟,沒有什么表示,“先生耗費心力甚巨,已經回府歇息了。”

  這時有博士大叫:“此卷一出,陸子無愧國師之名!”

  旁邊一人拿著竹簡,上前道:“不錯,臣先前以為陸子不過沽名釣譽,實在是以小人之心相度,臣請罪。”

  有人開了頭,殿前烏拉拉站出一摞人,“臣等請罪。”

  先是交口相傳的《三字經》,又有《秦字典》,陸言盡收秦人名望,再加上百家中的聲勢,這個國師之名,已成定局啊。

  熊啟看著人臣之首的呂不韋,眼睛瞇起。

  來自嫪毐的壓力,來自王上的壓力,你要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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