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太乙山的驚世一戰落幕,陸言付出了整個左臂為代價,最終斬殺昆吾子。
三千禁軍在戰斗結束之后,全部萎靡不振,無論是體力,還是心力,都損耗嚴重,連主將嬴玨也感覺渾身乏力。整個禁軍,在接下來的幾天里,都無法組織起操練。
陸言是窮薪子親自送回軍營的,弄玉一見夫君空蕩蕩的左臂,頓時花容失色,三兩步撲到近前,雙手抱住陸言一陣慌亂地摸。
“夫君,你,你的手,怎么會這樣。你……”
“哈,我沒事。”陸言呵呵一笑,右手按著弄玉的肩膀輕輕推開,然后順著撫摸上她的臉頰,柔聲道,“我已經向窮薪大師請教了御劍術,斷臂而已,影響不大。”
“夫君~”弄玉星眸秋水熒熒,微仰著頭直視陸言的雙眼,唇齒翕動,聲音依依猶如春日浮水的楊柳。
“嗯。”陸言撫拭著她稍有濕潤的眼角,微微點頭。
兩人這么無聲地對視了半晌,弄玉吸了下鼻子,目光飄開,牽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對旁邊的窮薪子說:“窮薪大師,弄玉見笑了。”
“夫人與陸子伉儷情深。”窮薪子連忙搖頭,白眉低垂,撫須嘆息,“唉,陸子受傷,都是老夫之過。若是老夫出手相助——”
“大師言重了。雖然付出了代價,但經歷這一場真正的天人交戰,陸言收獲可不小。對于今后的事,更有把握了。”
陸言沒有抱怨窮薪子的意思,當時是自己讓人家不用管。
與天人境昆吾子一戰的巨大壓力,是他穿越這么多年前所未有。對于卡在天人境門檻之下的陸言,這一戰的意義類似踏入天人境的敲門磚。
昆吾子最強的戰斗手段是以心神御使星斗之劍,組合成劍陣,困敵殺敵。在戰斗中,昆吾子沒有對陸言使用天人境對普通人屢試不爽的意境世界壓制,一方面是有陸言精神力量嚴重超標的情報,另一方面就是他的心神多數都消耗在御使劍陣上。
心神,這種精神力量的運用,陸言還處在比較粗放的階段,只會用陰陽術摻雜精神力量攻擊,對比昆吾子這樣隨心所欲的境界,實在是慘不忍睹。
他已經將自己接下來的修煉方向定在心神這方面,并且向窮薪子求教。
窮薪子自然是傾囊相授,只要不涉及到道家的版權,凡是他個人修煉所領悟,都毫無保留地交給陸言。
另外,昆吾子的七星劍,領悟自道家至高劍法沖虛劍訣。
沖虛劍訣,修煉得淺的,比如清樂;修煉得深的,比如川虛;修煉到天人的,昆吾子。短短幾天之內,陸言就多方面地感受了這個道家至高劍訣,自身劍道修為更進一步。
窮薪子知道陸言將要面對的,是人類歷史目前為止最恐怖的組織,對他現在的行為能夠理解,也只有默默地完成陸言囑托的事情,關于精神修煉,能幫多少是多少。
“對了,陸子,這一次你斬殺天人的消息傳出去,他們一定會坐不住,行動的日子恐怕會提前。”
談及這件事,陸言也有所料想,自己的實力進境肯定能將東皇太一那些人給嚇到,他們應該不敢再給自己時間了。
“嗯,大師所思,與我略同。這次回邯l鄲,我便做安排。”
“好,老夫就跟陸子你走一遭吧。”窮薪子想了想,決定先保護著陸言度過這一陣,說話語氣輕松了不少,“也好些時日不曾見過阿言了,有些想念。正好去見見,看看他在陸子的教導下,有沒有把老夫教的那些給忘了。”
“哈哈,川虛先生已臻其境,大師一個弟子圓滿,便掛念著下一個弟子了。”
就在兩人說話間,一個膀大腰圓的擂鼓手走進來通報,“國師大人,道家天宗清虛先生求見。”
“清虛,來的果然是他,看來天宗的態度是服軟了。”陸言并不感到意外,揮手道,“請他進來。”
“是。”
清虛前來拜會陸言,他方正平和的臉上,今天難掩悲慟之色。身穿簡約的道袍,手捧著一柄劍、一卷書,清虛就這樣捧著東西,緩步走近營帳。
“道家清虛,見過國師大人,夫人。”
一柄劍,單鋒赤刃,昆吾劍。
一卷書,道印封,沖虛劍訣。
“天宗弟子清樂,受昆吾子蠱惑,暗害曉夢,嫁禍國師大人,現已被逐出師門。清樂深感有罪,自頸死。
清虛奉掌門師尊令,前來向國師大人請罪,天宗從今日起,十年封山不出。另以門中至高劍法奉上,望國師大人寬恕。”
清樂自盡了。赤松選擇讓天宗就此封山不出,并且送來沖虛劍訣作為賠罪。
陸言望著跟自己有些交情的清虛,幽幽一嘆:“清虛先生,這次,陸言的行事,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不,能夠阻止天人二宗自相殘殺,已經……”清虛嗓音低沉,有些沙啞,沒有能將這句話說下去。
已經很好了?
的確,在有人刻意挑撥的情況下,赤松想讓道家歸一的執念被利用,兩宗之間仇恨已起。
現在這樣的結果,人宗執掌雪霽,今后代表道家;天宗意識到自身被陰謀者利用,就此封山不出。整個過程,只有清觴和清樂兩人身亡。比起兩宗開戰,的確是很好的結果。
陸言大概能了解清虛的心情,清樂的死,站在清虛的角度,恐怕很難釋懷。
他走到清虛面前,拿起沖虛劍訣的卷軸,將弄玉的輔助下將其鋪開,一邊看一邊說:“道門至高劍法,赤松掌門竟然舍得。”
“掌門師尊已將《論人生在世》重新抄錄,連同國師大人先前與我講道所述,皆存入心齋。今后,道家弟子,無論天人二宗,皆可閱覽。”
清虛的話,讓陸言一陣驚訝。
他記得赤松一直都挺敵視自己的,這一次的事件,難道真的讓這人轉性子了?
陸言將沖虛劍訣卷軸合上,讓弄玉先收著,滿意道:“天宗的誠意,陸言感受到了。這件事,就此無咎。”
“謝國師大人不罪。”
“好了,官話說完了。”陸言把清虛捧著的昆吾劍也取下,讓弄玉拿走,與他并肩站著,“清虛先生,我們說一說先前的約定吧。”
“果真一切都瞞不過陸言先生。”清虛終于挺直身子,松了一口氣,“宗門封山,在下正欲往天下游歷。待天下一統,只要先生一句話,清虛敢不赴命。”
那個約定,要讓諸子百家的學者,都在中央書院開課,讓這些思想在傳承、碰撞中,將精華傳之后世。
陸言想了想今后這十年秦國可能的狀況,忽然有些愧疚。
“那,清虛先生,珍重。”